幽客出嫁那日,恒升院里的丫鬟们聚了一场,为幽客送嫁。
幽客看在姐妹一场的份上,终究还是好生劝了仙客两句。
然而仙客眼下是整个人都被王府姨娘的虚幻美梦给冲晕了头脑,哪里听得进去?
仙客怀里揣着那方红豆帕子,娇声道:“你若是觉得你当上八品文书编纂夫人,就能对我颐指气使了,那你就错了。不过八品文书编纂,得熬多少年你才能封诰?这辈子,也就望到头了。”
可她就不一样了。
只要她给摄政王当了姨娘,生下一子半女,不比什么八品文书编纂的夫人厉害多了?
也就是幽客鼠目寸光,明明有一步登天的机会,却目光短浅的只想当一个什么八品文书编纂的夫人!
还真把那当成了什么香饽饽!
把那当成什么香饽饽也就算了,怎么有脸反过头来教训她的?
仙客心下不屑,撇了撇嘴。
这话透出的轻蔑,好悬没把幽客给气死。
幽客深深吸了口气,不想大喜的日子跟这等人一般见识。
她再也不理仙客,盖上红盖头,喜气洋洋的迈进了轿子。
清客觉得仙客魔怔了,也懒得再理仙客。
随着婚期近了,永国公太夫人大概是思虑过度,有些睡不好,仙客眼珠子一转,劝道:“……要不,太夫人您去拜拜佛?算下来,您也许久没拜过佛了,倒不如去寺里拜拜,添点香油钱,也是求佛祖保佑摄政王的亲事顺利,让您早日抱上重孙子呀。”
这里仙客还使了个小心机,她心下默默道,她可没说这重孙子是从谁的肚子出来的。
说不得,到时候是她先生下来呢?
永国公太夫人哪里想到仙客会有这些缠缠绕绕不切实际的小心思,她本就是虔诚信佛的,平时院子里就供着小佛堂。
不过,太夫人觉得仙客的话也有道理。
去寺里拜一拜,总比在家供佛更虔诚些。
太夫人下了决心,便让管事的去同城外的千佛寺商量,看后日是否方便,戒严一下,她去寺里拜拜佛。
仙客满心欢喜,却又不敢表露出来。
太夫人许久没去佛寺礼佛了。这样大的事,摄政王哪怕再忙,也会前去相送吧?
到时候,她又能见到他了……
也不知道,他是否还把那红豆帕子带在身上。
管事很快回了话,笑道:“佛寺那边说,也是巧了,庄家夫人有了身孕,这算是满了三个来月,坐稳了胎,想去佛寺祈福还愿——因着先前庄家夫人去佛寺礼佛的时候,路上被人钻了空子,落了水,所以,安北侯特特找了千佛寺的主持,也是要他们戒严封寺——这不,正好与咱们要礼佛的日子碰到一天去了。不过,千佛寺的知客僧也知道咱们两家是亲家,便问问咱们,两家一起可行?”
太夫人心下微微一动。
说起来,她也只是在过年那会儿的宫宴上,见过那个小姑娘。
一看便是聪慧大气的孩子。
算下来,这也有大半年没见了。
那庄大小姐,继母去礼佛的话,想来她也应该会陪着。
倒是可以再见一见,说会儿话。
太夫人笑着点头道:“自然可以。”
那管事便去回话了。
仙客在一旁站着,一颗心扑通扑通的乱跳。
她是见过那位庄家大小姐的。
虽然只是一面,但她现在还记得当时那惊鸿一瞥。
少女美得好似误入凡尘的妖精。
仙客想到这,又有些不服气。
她以“仙”为名,向来对自己的相貌也颇为自负。
她觉得,自己也就是吃了是个丫鬟的亏。
若她也是千金大小姐,打小金尊玉贵的养着,锦衣玉食的供着,绫罗绸缎的穿着,她能比那位庄大小姐差?
那定然是不会的。
这次正好,她要好生打扮一番,让所有人都好好看看,她可不比什么庄大小姐差!
仙客想得双颊飞红。
“仙客?”
太夫人一声轻唤,把仙客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仙客立时道:“太夫人,怎么啦?”
太夫人奇道:“我看你脸红得很,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若是不舒服,这两日你便歇着,我让旁人陪我去佛寺便是。”
这话一出,仙客自己就急了,连连撒娇道:“太夫人哪里话,奴婢好得很,就是一想到能出府了,高兴的——奴婢许久没出府了,太夫人就带奴婢出去玩嘛。”
太夫人膝下虽说嫡庶孙女不少,但她们向来都规规矩矩的,没几个敢在太夫人面前撒娇的。
太夫人上了年纪,也喜欢小辈在自己面前撒娇卖痴,仙客这不似丫鬟模样的娇嗔,却正好是哄得太夫人开开心心的。
太夫人便笑着遥遥点了点仙客的额头:“好好好,带你去。”
清客在一旁看着,微微蹙眉,但也没有出声说什么。
她想,庄大姑娘美得不可方物,或许仙客细细见过了,也就把心中执念给放下了。
……
赵虞音与赵虞琴在园子里同丫鬟们玩着木头人的游戏,园子里到处都是欢声笑语。
庄云黛陪着赵静萱坐在一旁,笑吟吟的看着两个小姑娘在那玩闹。
管事来回话,也说了正好同永国公府太夫人礼佛撞一天的事。
赵静萱又惊又喜又有些担忧。
惊喜的是,她其实也正想跟太夫人谈谈,毕竟,她们作为亲家,甚至还没沟通过什么。
担忧的却是,眼下见面了,会不会对黛姐儿的名声不太好?
赵静萱迟疑道:“要不咱们改日好了。反正我觉得也不必封寺戒严那般慎重,你外祖还是有些太过小题大做……”
庄云黛却没想那么多。
她安慰赵静萱:“娘,外祖父也是为了您的安危。既然日子正好撞了,那也没什么,不过是一道礼佛罢了,外头再说什么,顶破天也不过是几句酸话。”
赵静萱倒是笑了起来:“前些日子,摄政王那下聘的排场,京里头说酸话的人还多吗?……前两天郭夫人来给你添妆,她私底下跟我说,连她那儿,都有人悄悄打听,咱们府上给了你多少陪嫁,才衬得起那样的聘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