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进化日

进化日。

上城区的节日，下城区的忌日。

在皮尔特沃夫，进化日纪念的是日之门的首次开启，它标志着瓦洛兰东西部之间的快捷贸易路线终于打通，同时也标志着贸易税收从涓涓细流变成了滚滚巨浪，注入了皮尔特沃夫城邦金库。而在下面，祖安会在这一天缅怀那些由于地貌巨变而殒命的人们：运河打通了东西两侧的大洋，同时也彻底淹没了祖安的一个城区。

如果说海克斯科技是神明的馈赠，那么隔断上下城区的这条运河，便见证了人类的伟力。每一位来到皮尔特沃夫的人，看着运河中川流不息的货船，都会感叹于皮尔特沃夫的繁荣，却不知在这繁荣下，究竟埋藏着多少尸骨。

因此，下城人是不会庆祝进化日的——不过今天却有所不同。

“或许……以后进化日的含义，就要变一下了。”当贾斯丁看到维克托睁开眼睛时，不由地喃喃自语。

“现在是什么时候?”

“进化日……你的进化日。”贾斯丁往后退了两步，以便维克托施展手脚。维克托大力掀开身上的无菌布，露出身上那电路一般的银色纹路，与一条崭新的，纯金属制造的左腿。

这还只是表面……维克托的病可不只是一条腿的问题，更严重的是他内在的脏器。辛吉德将改造后的海克斯科技水晶植入他的体内，直接代替了心脏的功能。现在的维克托，已经超越了人类的范畴，变成了半机械半生物的存在。

“呼……”维克托沉沉地吐出一口浊气，翻身，落地——轻盈而平稳，甚至连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发出。

“走两步啊。”维克托直接就愣在那里了，似乎还不太适应只依靠自己的双腿站立的这种感觉，看得贾斯丁都急了。

第一步……仍旧像是以前拄拐那样，将机械的左腿当成支撑，轻轻迈出右腿。第二步，左腿缓缓抬起，在空中划过一道自然的弧线，像是刚学会走路的婴儿。

而后，便是大踏步地前进。起初维克托还张着手臂，像是走钢丝一样，害怕失去平衡，渐渐地，他奔跑得越发肆意，畅快，疯狂，冲上山，跳上桥，迎着风，奔跑、奔跑!

维克托高高跃起，与此同时，皮尔特沃夫上城区里也鸣响了庆贺的礼炮。

进化日快乐!

整个城市都在为他的进化而欢呼。

“嗷唔~”里奥也欢快地摇了摇尾巴，仰头咆哮。

“生命总会挣扎着为自己寻找出路。”辛吉德揉了揉里奥的脑袋，看着获得新生的维克托，面罩下的表情，似乎是在笑。

“感觉怎么样?”

“……”维克托脸上的表情复杂得像是玛仁糖里五花八门的坚果，张着嘴，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不会是改造的时候声带坏了吧……

“我、我说不出来!”维克托的声音颤抖不已，泪珠在眼眶里打转。他猛地抱住贾斯丁：“谢谢你点醒了我……谢谢!”

贾斯丁的眼泪也冒出来了，不是被感动的，是被维克托抱的……

“你太用力了……”

“啊，抱歉，我还不能很好地把控这具身体的力度。我感觉……我的身体里充满了活力!”

跟之前那副病怏怏，干巴巴的躯壳不同，海克斯水晶彻底强化了他的身体，维克托现在虽然看起来依旧削瘦，力气却差不多和蔚一样大了。

“恭喜你，一步到位。”贾斯丁自己都没想到维克托会直接选择光荣进化，而且还给他进化成功了。魔法与科技交织，机械与生物一体。现在的维克托，甚至走上了一条比原世界线更超前的道路，拥有着无限的可能。

“刚好今天是进化日。”贾斯丁拍了拍维克托的肩，“走，咱们也过个节，给你庆祝一下。”

“……好。”维克托本想回一趟上城区来着，毕竟杰斯今天要做进化日的演讲。不过……算了，又没他什么事。

今晚的月亮好圆啊。凯特琳正抬头看着天空愣神，月色如水，淹没了星光，之前蔚给她指的牛郎星、织女星，怎么找也找不到了。

突然，凯特琳感觉到有人在拽她的帽子，本能地背身反锁：“杰斯?”

“疼疼疼……凯特琳你可真狠。”

“你怎么在外面……”凯特琳松开手，哭笑不得：“等会不是要在礼厅做演讲么?”

“是啊，你来么?”

“我?算了吧，我还要巡逻呢。”母亲好不容易才同意她重新入职，可不能再出乱子了。

“好吧……对了，你看见维克托了么?”

“没看见。”

到头来，杰斯只能一个人上台。合作了多年的同伴不在身边，难免让他有些寂寞，可当他看见礼台下人山人海的商业名流，与梅尔那期盼、鼓励的目光时，立刻就来了精神。

只可惜，他那慷慨激昂的演讲却并没有包含什么实质的内容。演讲完毕后，只有黑默丁格在真心实意地为他鼓掌。

对上城区来说，今年的这个进化日，多少有些名不副实了。

与热闹的礼堂、商业街不同，执法官们守卫的重要场所，大多冷冷清清的，执法官们只能聚在一起聊天打发时间。

“我说吉拉曼恩，你何必要跟我们这些人混在一起呢。”相熟的女执法官调侃凯特琳：“你就没有什么鸡尾酒会要参加的么?”

“这孩子就是死板，不然也不会跑来警局工作……”另一位大腹便便的执法官提着酒瓶，醉醺醺地走了过来：“看我干啥，你该不会想说工作日不能喝酒吧……拜托，难得的进化日……”

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凯特琳居然什么都没有说，直接把酒瓶抢了过来，仰头一口干。

“喂喂，哟着点啊，烈酒哪能这么喝……”

“蔚今天这是怎么了。”艾萨克悄悄问：“话也不说，就在那喝闷酒……啊，她酒量不是挺好的么，怎么就倒桌上了。”

“这叫酒不醉人人自醉。”贾斯丁一口酒一口肉，吃得格外开心。

为了庆祝维克托完成光荣进化，贾斯丁他们在矿场摆了十几桌露天烧烤，把认识的人都喊过来庆祝了。等会还有节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