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池塘

李小明想了想说道：“如果在以前，这点儿钱对我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可是现在我也可以说是一无所有了，这还真是个难题！”

看着李小明皱眉不语的样子，二牛不敢打扰，只是在一边默默的陪着，过了好一会儿，李小明猛然转过身来说道：“二牛叔，我有办法了！”

“哦，什么办法赶快说来听听！”二牛的精神一振，连声催促道。

李小明缓缓的说道：“我们不妨先以村委的名义和他们一起达成一个协议。工资呢我们暂时先欠着他们的。等到池塘挖好之后，我们可以把池塘用来养鱼，然后把养鱼赚的钱拿来还他们的工资，您看这样可以吗？”

听了李小明的办法，二牛猛的一拍大腿说道：“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应该可以，我去跟他们好好的说说！咱村的这些人心眼都实诚，再听说这件事情是你提议的，更是不会有任何的问题，你就瞧好吧！”

当二牛将李小明的意见和大家一讲，果然是应者云集，积极性空前的高涨起来。李小明心中大定，很快的将图纸描画了出来。

只是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池塘的修建必定要占用几家的良田，在农民的眼里，土地那就是命根子！占了他们的土地跟要了他们的命没什么区别！在李小明的料想中，阻力应该会很大。

果不其然当那几个人听说自己的土地要被占了挖池塘时，都不干了！这次即使是李小明答应用池塘的股份和他们交换也是不行了。

眼看着这项工程就要搁浅，李小明急的嘴上都起了泡。二牛更是一天三趟的往他们的家里跑，跟他们磨嘴皮子，可无论他说破了大天，他们就是不同意，让二牛也只能是每每铩羽而归。

这天李小明正在为怎么说服那几家村民的事情发愁着，李明和白云忽然一同找到了李小明，这让李小明有些纳闷儿，疑惑的看着两人问道：“爸，妈，你们有事儿吗？”

李明笑了笑，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张纸，李小明打开一看，那却是一份土地承包合同！李小明吃了一惊，问道：“这是咱家承包的土地的合同？”李明憨厚的笑了笑，随后认真的点了点头。

拿着手里的土地承包合同，李小明疑惑的看着两人问道：“你们的意思是……”李明憨厚的笑了笑说道：“孩子，那几户不是不愿意放弃自己的地吗，你拿着这些去和他们做交换。大家都是通情达理的人，他们会同意的！”

李小明急忙摇头说道：“那怎么行呢！这些地都是你们的命根子，我怎么能这样做！”

白云笑了笑说道：“什么命根子不命根子的，看你这孩子说的，我们的命根子是你这个儿子才对！你现在是在为全村儿的老少爷们儿做好事，我们当爹妈的不支持谁支持啊！”

李小明感动的看向李明，李明摇摇头说道：“去吧！再说，你爸我也老了，种不动地了。难道你不想让我和你妈好好的享享清福？”

“爸，妈！”李小明忍不住一声悲呼。

两人说的虽然轻巧，可是看到两人那乌黑的眼圈儿，李小明知道，两人做出这样的决定是经过了多么久的自我斗争，最终他们对儿子的爱战胜了他们对土地的依恋。

这就是父母，为了自己的孩子可以舍弃一切。

看着流泪的李小明，李明严肃的说道：“看看你，现在动不动就流眼泪！告诉你，爸爸虽然只是一个普通的农民，但是爸爸也知道，男儿有泪不轻弹！与其在这里哭鼻子抹泪，还不如去做出一点成绩给爸妈看看！”

李小明擦干眼中的泪水，使劲儿的点了点头说道：“爸，妈，你们是农民没错儿，但是却一点也不普通！放心吧，儿子绝对不会让你们失望！”

说完对着两人鞠了一个躬，拿着土地承包合同，带着满腔的信心走了出去，有这样的父母，有他们的支持，李小明坚信即使要把苍天捅个窟窿，他也能做到！

来到二牛家，二牛正在喝酒。

一杯杯的往肚子灌，眉头皱成了一个大疙瘩，一看就是心事重重！李小明看着二牛笑道：“二牛叔，我……”

二牛挥挥手说道：“小明，你来了。看看这个！”说着从贴身的口袋里拿出了几页薄薄的纸，李小明一看就知道是土地承包合同，心神一动说道：“二牛叔你要干什么？”

二牛又灌了一几口说道：“我已经想好，拿我的地去和他们做交换，这池塘有多难我也要把它修起来！”

二牛的话让李小明怔住了，从这个地地道道的村支书身上，他深刻的感受到了人民公仆的真正含义。那种牺牲精神恐怕连那些饱受教育，自以为政治觉悟很高的市长，省长都要甘拜下风，更要为此感到惭愧。

李小明默默的拿出了李明给他的土地承包合同说道，“这是我爸爸的合同，他和你的想法一样！”

二牛错愕的抬起头来，看着李小明手里的合同，摇了摇头，坚定的说道：“不行！我不同意！我是村支书，需要牺牲也该我来，怎么轮都轮不到他们。你快点儿把合同拿回去，还给你爸妈……”

李小明同样坚定的摇了摇头说道：“不！修池塘的事情是我提出来的，那如果要做出牺牲，也应该是我来……”

“闭嘴！臭小子！”二牛忽然勃然大怒，猛的将酒杯摔到了桌子上，看着有些发愣的李小明，二牛收了收神说道：“对不起了小明，刚才我太激动了。你从小就在外面读书，你不知道，这土地对农民是多么的重要。这已经不是饭碗不饭碗的问题了，土地是农民的根，没有了土地就好像是没有了根的庄稼，他们就会觉得不踏实……”

“那你呢？难道土地对你就不重要吗？”李小明看着二牛问道。

二牛怔了怔说道：“重要！当然重要！可是在我的身上有全村老百姓的幸福，他们更重要！”

李小明重重的点了点头说道：“村长，你老说你这辈子最遗憾的就是没有多念几年书，可是在我看来，你比那些学识满腹的市长，省长要有学问的多，更崇高的多！我是幸福村的村民，我为拥有您这样的村支书而感到庆幸，更感到骄傲！可是，您一个人，独木不成林，要做成些事情太难了！让我和你一起吧！”

听了李小明的话，二牛的眼中闪过一丝泪光，嘴角儿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抹了一把眼中的热泪，道：“好小子，好小子……走！咱们一起去找他们说！”二牛猛的灌了几口酒，大踏步，一马当先的走了出去。

当那几户村民看着李小明和二牛拿着土地承包合同登门的时候，他们都沉默了。农民是朴实的，并不是唯利是图！二牛说的对，他们在乎的不是钱，而是心中那份对土地的依赖。如今看到村长和李小明竟然要用自己的土地和他们交换，这些朴实的农民终于被感动了，从一张张朴实的脸庞上，李小明和二牛看到了一种希望。

所有的村民都放弃了那些土地，当李小明提出要用自己的土地跟他们交换的时候，却被这些村民给赶了出来。

李小明有些愕然的看着二牛，二牛哈哈的笑道：“小子，看来你对农民还是不足够了解啊！在这个时候，你提出要和他们交换土地，这是对他们的一种侮辱！农民虽然一直在受穷，但是他们的精神不穷，他们的灵魂更不肮脏！你明白吗？”

李小明点了点头说道：“以前我不明白，既然他们这么缺钱，只要你给他们钱就没有什么办不成的事，现在我明白了，以前我是多么的愚蠢！”

二牛说道：“好了，不说这些了，你准备好开工了吗，我可等着看你大展拳脚呢！”李小明振奋的说道：“您就看我的吧！我现在是充满了信心，是时候改变了！”

解决了最后的障碍，幸福村修建池塘的工程正式开工了。作为总指挥，李小明陷入了极度的忙碌之中。早上披星戴月的出门，晚上月朗星稀的回家。虽然忙碌，但是这几天却是李小明最感到踏实和快乐的日子。

看着池塘一天天的成型，一天天的变深变大，李小明的心中充满了自豪和成就感。全村老百姓，男的出工，女的则在家煮饭烧水，整个工地热火朝天，而又其乐融融。

李小明光着膀子卖力的甩着手中的工具，没有用神力，一切都和普通人一样，在阳光下畅快淋漓的挥汗如雨。那种同劳动的热情让李小明心中忘却了一切的烦恼和苦闷，就好像是鱼游在水里，狼驰骋在草原，他也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归宿。

“你们……你们怎么来了？”在李小明家，欧阳娜娜一家人和刘长鹤联袂到来。白云有些手忙脚乱的招呼着。

因为李小明家最大，所以大家选定了在他家里做饭，因此此时李家挤满了人，异常的热闹繁忙。欧阳娜娜焦急的到处搜索着，希望能见到那个身影。

欧阳夫人笑吟吟的走到白云的身前道：“怎么，我们来看看我们的好亲家都不行吗？”

如果以前欧阳夫人说亲家之类的话，白云会很高兴，可是自从发生那事儿之后，白云就没再把欧阳家当成亲家了，只是出于农民的朴实好客，白云将不满掩饰的很好罢了。笑道：“那当然不是了！你看看，家里实在是乱的不成样子了！来，到里面坐吧，我给你们倒水！”

欧阳立国扫视了四周一眼说道：“你们这是做什么呢？”

白云一面把他们往屋子里领一边说道：“嗨，这不是全村要修个池塘吗，他们男人在工地上忙，我们这些老婆们就给他们做做饭！呵呵……欧阳娜娜，你对这里也熟悉了，你就照顾你爸妈，俺出去还要忙活，就不陪你们了！”

“不用了！不是说村里正在修池塘吗，我们一起去看看！”欧阳立国说道。

白云想了一想，这一大家子的妇女，也不好待客，就道：“也好，你们去看看吧！顺着村口的那条路往右直走，走到头儿就到了。欧阳娜娜你认识路吧？”

欧阳娜娜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李小明，点点头说道：“我知道路，我带他们去！您忙您的吧！”说完率先走了出去！

还没等走到工地，众人就听到一阵热火朝天的呼喝声。其中一个声音让欧阳娜娜浑身都颤栗了起来，只听李小明先是一阵豪笑，随后大声说道：“哎，乡亲们，大家一起唱个歌儿吧！那样干起来也有劲不是吗？”

“好！唱一个！……”李小明的话音刚落，一阵震天的呼应声就响了起来。

李小明又笑道：“那我起个头儿，大家跟我一起唱！”

清了清嗓子，大声唱了起来“咱们老百姓啊，今天要高兴……”听着李小明那响亮而振奋的歌声，欧阳娜娜的步子有些沉重了起来，她想见到李小明，又怕见到李小明，心中一时之间充满了矛盾。不由自主的呆立在了那里。

欧阳立国知道欧阳娜娜的感受，走过来轻声说道：“不管怎么样，我们都要勇敢的去面对不是吗？不要怕，有我和你妈妈在，一切都会圆满的解决了。

当四人出现在池塘工地前时，立即就被这一派热火朝天的劳动场面所震慑住了。

过了好半天，欧阳立国才幽幽的说道：“长鹤啊，这样的场面，你我也有些年头没见到过了吧？让我一下子就回到了当年的那些岁月！”

刘长鹤轻轻的点了点头说道：“可不是吗？年轻的时候，我也和他们一样这么有干劲儿！总觉得自己的力气永远也使不完，能把一座山移走！一眨眼几十年过去了，我们都已经两鬓斑白，富足的生活都快让我们将这些最美好的记忆淡忘了……”

欧阳娜娜才没心思听着两个老头儿回忆过往，一双俏丽的眼睛急切的四处搜寻起来，终于当她的目光扫视到正一边大声的歌唱，一边卖力挥动着铁锹的李小明时，她的泪水迅疾的滑落了出来。

阳光下的李小明爆发出了一种让人惊艳的男性魅力，那健美的肌肉上密布着汗珠，在阳光下散射着刺眼的光芒。那爆发性的动作和因为用力而拱起的肌肉，显露出一种难得一见的男性的性感。

更让欧阳娜娜激动的是，此时的李小明虽然依然是满头的白发，可是他的眼中已经没有冷漠了，更多的一种温情，脸上也重新有了笑容。

欧阳娜娜好想就这样扑过去，告诉他自己很想很想他，自己不能没有他。可是她不敢，她害怕。

看看时间已经差不多了，李小明回头喝道：“大家收拾一下，我们回去吃饭了！”

在这里，李小明是当之无愧的国王，众人心目中的领袖，他的话就是一切！在一阵喧闹声中，众村民停下了手里的工作，扛起铁锹镐头准备回家了。

看到站在一边上的四个衣着光鲜的城里人都愣了一愣，不过其中很多人都认识欧阳娜娜，纷纷善意的向他们要么打声招呼，要么就憨厚的笑一笑。

众人都走了，李小明和二牛却还没有离开的意思，所以两人都没有发现一直在观察着他们的欧阳娜娜四人。

二牛走到李小明的面前说道：“工程的进度很快，我看在雨季到来之前一定能够完工！”

李小明爽朗的笑道：“那是自然！现在每一个人都充满着干劲儿，恐怕完工的时间还要提前呢！”

二牛点了点头说道：“我看你现在的情绪比以前好了不少，你是不是已经想开了？”

这个问题其实二牛一直都憋在心里，不敢提起！每每面对李小明，他总是做出一副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但是担心还是有的！今天看到李小明难得的这么开心，于是小心翼翼的问了出来。

提起几天前发生的事情，李小明还是有些不能释怀，但是却也已经看淡了不少，将铁锹上黏着的泥土弄干净笑道：“过去的就让过去吧！”

“对了！你能这么想我就真正的放心了。其实无论多么可怕的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即使你一辈子生活在它的阴霾下，他也不会变成一场梦。相反它只会让你在噩梦中苦苦的挣扎而忽略了身边正在发生着的许多美好的事！”二牛缓缓的说道。

让李小明大感吃惊，转头看着二牛笑道：“二牛叔，你真的没念过书？我怎么觉得你说话文绉绉的，这么有水平啊！”

二牛踹了他一脚喝道：“怎么，不允许别人进步啊！走了，回家吃饭去。”两人有说有笑的从池塘里爬了上去。

一阵香风吹过，李小明心中一震抬起头来，赫然看到了泪眼婆娑的欧阳娜娜和站在她身后的欧阳立国夫妇以及刘长鹤三人！

几天不见，欧阳娜娜似乎变的憔悴了许多，李小明愣了一愣，随后淡淡的说道：“你们……你们来有事吗？”

欧阳娜娜看着李小明平淡的脸色和清澈无波的眼神，心中一痛，有些说不话来。欧阳立国则走了过来，看着李小明说道：“我们来看看你。”

李小明笑了笑说道：“没事儿，我很好！每天都很开心，谢谢你们的关心！”

说起关心两字，李小明的嘴角儿不由自主的露出一抹带有讽刺意味的笑容，让欧阳立国四人都是心中一凉。

二牛看到这样情形急忙说道：“你们聊吧，我先走了，别忘了赶紧回来吃饭！”说完就急匆匆的先走了。

欧阳立国说道：“小明，我知道其实你在恨我们对不对？是我们的不管不问，甚至是袖手旁观让你失去了一切，你恨我们也是应当，在这件事情上我们的确是做错了！可是我们的出发点也是好的，在以后，你肯定是要到国际上去大展一番拳脚的，可是在国际上，我们什么也帮不上你，一切都只能靠你自己。我们这样做，也是希望能让你多多经历风雨，尽快的独立成长起来，不再依靠我们！”

李小明笑了笑说道：“你们已经做到了！现在我李小明一切都只靠我自己，再也不会想着去依靠别人，我已经学会了独立，这要谢谢你们！”

欧阳立国道：“不！这不是我们所要的独立。更不是我们希望看到的结果！你现在已经不再把我们当成亲人，甚至连朋友都不是了对吗？你觉得我们抛弃了你，所以你也抛弃了我们，你躲在这里，和这些农民一起挥汗如雨，这是你的报复吗？你知道现在外面乱成什么样子了，看看你刘叔叔，他的头发……”

提到头发，欧阳立国一下子闭上了嘴巴，显得很是不自然。

李小明冷冷的笑了笑说道：“您今天是来训斥我的的吗？对不起，那样的话我真是太失望了！你觉得我在这里和农民们一起劳作，是自暴自弃是吗？那我告诉你，你错了！你现在是农业部长，可是你却根本就不了解农民，你大概认为农民只能从事一些低级的劳动，根本折腾不起什么大浪来是吗？你这样的想法让我觉得可笑，你等着看吧，用不了多久，你就会为自己轻视了农民，为自己有这样的想法而感到羞愧！

还有你，刘叔叔，外面乱成了什么样子我不知道，但是是他们把我赶出来的，你觉得我有那么大的肚量隐忍这一切，再乖乖的回去收拾烂摊子吗？告诉你，不可能！我不是那种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

多少天来积压在心中的委屈，一时间全都被释放了出来，李小明肆意的咆哮着，丝毫也不再给这些过去他所尊敬的人面子。

欧阳娜娜被李小明吓坏了，忍不住哭了出来“小明……你不能这样。我们所有的人都是爱你的！你不能这样……”

李小明的神情更冷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从现在开始，你们还是恨我吧！”说完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了。

看着他的背影，欧阳娜娜哭的悲伤欲绝，而欧阳立国夫妇和刘长鹤则是变的越发沉默了。足足站了半天，欧阳夫人幽幽的说道：“这孩子已经真的恨上了我们，哎！”

深深的叹息了一声，欧阳夫人对欧阳娜娜说道：“丫头，从现在起开始忘记他吧。”

“不！！”欧阳娜娜忽然发出一声凄惨无比的吼声，尽管眼泪不断，可是眼神却依然坚定“不！我不会就这么放弃的！上次他就原谅了我，这次他也一定会原谅我！”

“孩子，不要傻了，你没看到他的眼神吗，那么的冷漠，那么的愤恨，他是不可能再向你敞开心扉的，放弃吧！”欧阳夫人痛苦的抱着欧阳娜娜心痛的说道。

“不！不会的！他还是爱我的，只是我们太让他失望了，我要尽我的全力去弥补！”

欧阳娜娜转过头看着欧阳立国极其认真的说道：“爸爸，以前我就好像是一个花瓶，虽然倍受他的宠爱，却一点儿忙都帮不上！我想好了，既然他打定主意要在农业上干一番事业，我就一定要成为他最有力的臂膀，帮帮我，我要从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