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
鲜血飚射！
一颗白发头颅，高高飞起。
李观棋的【黑暗洞察】天赋，成功帮他预警到了空间切割的到来。
但他终究还是没能躲过。
空间切割，本质上就是一种模拟空间乱流的法则运用，而空间乱流，本质上又是一种空间坐标的移动，这种移动速度太快了，若是没有领悟空间法则，根本没法进行躲避。
“噗嗤！”“噗嗤！”“噗嗤！”“噗嗤！”
鲜血不断迸溅，碎肉块四散一地，鲜血染红了黑夜下的草坪。
李观棋整个人在一瞬间，就被移动的空间，给切割成了十几块。
但被切碎的不只是他。
还有准六合级的林精。
这头妖魔种对空间法则的运用实在差劲，根本没玩明白，在利用空间切割把李观棋切成十几块之后，空间切割的区域，居然来到了它自己身上。
而且更加恐怖。
李观棋也就被切成了十几块，可是林精却直接被自己的空间切割，给硬生生切成了几百块！
几百个小小的肉块散落一地，混在血泊之中，根本分不出哪块是哪个部位，几乎变成了血肉糊糊。
灵魂所在的识海，基本就是位于大脑附近，而此时的林精连大脑都碎了，空间切割连它的灵魂都硬生生切碎。
这位准六合级的望月山脉霸主，就此身死——死在自己施展的空间切割之中。
真·自己把自己玩死。
先前它玩空间传送，传送过了一只爪子，把自己的一只爪子玩没了。
然后它玩空间凝固，把自己困在里边好几分钟。
最后他玩空间切割……这回没然后了，因为直接被玩死了。
“我……草？”
鲜血淋漓的草坪上。
李观棋的那一颗头颅滚落到一块碎石旁边，停了下来，此时右脸着地，看着自己把自己玩死的林精，满脸惊讶。
“牛笔啊。”
语塞半天，他也只能给出这么一个评价。
“噗嗤！”
李观棋的断头处，血肉飞速生出，转眼间就自愈出了半截胸膛，和完整的右肩与一条右手。
接下来他没有再自愈，而是用这幅一颗头颅、半截胸膛、一条右手的身躯，在草坪上慢慢爬到了原来的位置，把自己的那些碎肉块一个个抓过来，重新安上。
李观棋只是被空间切割成了十几块而已，都是大块，很多部位都是完好的。
把这些肢体重新安上自己身子之后，血肉一阵生成，就重新接好了。
——夜色下，一颗只剩右手的白发头颅，抓起一截又一截肢体，安装在自己身上，血肉蠕动，重新融合。
这一幕看上去似乎很惊悚。
但是对异血人类来说，这是基本操作——强悍的生命力，本就是异血的最大特点。
异血人类的两大致命伤，大脑和心脏。
只要这两个部位不是同时崩碎，那异血人类就死不了。
如果整个人被切成十几块，大脑和心脏都被分开，但是又都没有受损，那异血武士完全可以任意选择一个为主体，来进行身体的自愈。
当然，这是寻常的异血人类。
李观棋不是这样。
自从术式“掠夺”觉醒之后，他的心脏就没了，而且也没了致命伤，大脑被碾碎也死不了。
说起来，他真的有点像，或者说很像，他很像末日时代的异血丧尸。
除非把他全部碾成血肉糊糊，再把血糊分开分散，否则就死不了。
“唉……虽然没致命伤好像很爽，可是没了心脏，我特么咋开火之心的力量啊。”
李观棋把自己的身体彻底装好之后，在草坪上随手弄了一个坑，一边把自己先前自愈出来，所以就用不上的“旧右肩、旧右手”埋进坑里，一边无奈叹气。
他跟王修讨论过这个话题。
王修先是表示震惊。
然后茫然。
接着诧异。
直至摊手。
最终很淡定地表示……走一步看一步呗。
“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李观棋叹了口气。
世上从来没有人有过类似的经历。
因为对异血人类来说，心脏没了，只要人还活着，那就再生一个心脏出来啊。
可李观棋再生不出来了。
仿佛“心脏”这东西就不存在他的基因里边了似的。
异血人类，没法凭空“再生”一个自己没有的肢体或器官，比如他们没法凭空长出一双翅膀——当然，异血带来的两仪形态除外。
“算了不想了，到时候再说。”
李观棋晃了晃脑袋，不再去想这些琐事。
“嗯……”
他走到林精的那一地碎肉面前，神情凝重，“果然，师父没骗人啊。”
在无名山谷的时候，王修曾对他说过一句话。
——三成的六合级强者，都死在了自己手中。
李观棋本来还不懂。
现在看见自己玩死自己的林精，他算是懂了。
虽然林精如果不冒险使用空间切割的话，也会很快被他砍死，但这也足以说明空间法则的危险性。
而且随着修为的提升，空间法则能做到的越来越多，修行者们也会不断试验、练习、开发新手段，在这个过程里，极其容易给自己造成伤害。
林精就是最明显的例子。
“看来以后六合级的时候，必须得小心，或者找一位六合级的在旁边看着。”
李观棋喃喃自语。
“话说，这头林精到底什么情况？”
他又蹲下身子，仔细看了看林精的碎肉块，满脸匪夷所思。
林精这一类妖魔种太弱了，连三才级的都没有出现过。
这个望月山脉的林精，究竟得了什么奇遇，才能打破种族极限，踏入准六合级？
事出反常必有妖，或者……有宝。
“去看看。”
李观棋在血肉堆之中，捡起一块染血的小皮革。
这是林精身上的兽皮衣，被切碎的一小块。
李观棋将其放在鼻尖，仔细嗅了嗅，刨除血腥味，记住了其中的几股味道。
他要凭借这些味道，去找到林精的巢穴。
也许让林精产生突变的秘密，就藏在这头妖魔种的巢穴之中。
“寻宝之旅开始了。”
李观棋转过身，朝望月山脉进发。
林精的肉块他没有再掠夺，因为此时的他六臂神脉尽皆贯通，肉身强度早已达到瓶颈，除非打通一条腿部神脉，否则肉身极限就这样了，再掠夺也无用。
这些肉块拿走也没意义，放个几天，蕴含的能量就流失光了，拿走还嫌占地方。
“这块皮革上面的味道太淡太模糊，也不知道能不能找着。”
“试试吧。”
……
……
寻宝之旅，进行了足足两天。
李观棋在望月山脉里地毯式搜索了两天，最终才在望月山脉的最深处，深到几乎都没法说是望月山脉区域的地界，找到了一个洞穴。
在这个洞穴里，他嗅到了和林精那块皮革一样的气味。
这里，很有可能就是林精的巢穴。
“干……都是望月山脉的霸主了，你住在望月山脉的最边缘？”
李观棋摇摇头，驱使附近的一只虫子飞了过来。
摘眼球。
施术。
有目共睹之术。
林精之所以能打破种族极限，一定有某种秘密，而它的洞穴里也不知道有什么危险，还是先放只虫子进去看看。
……
虫子的视线之中。
安静的洞穴，似乎没什么危险，只是在洞穴深处，开着一大片灵魂花卉，其中还有一个奇异的大黑盒子。
……
“黑盒子？”
李观棋退出共享视觉，站在洞穴入口外边，微微皱眉。
“进去看看吧。”
他下定决心，迈开步伐，走向了洞穴。
黑暗洞穴，静谧幽深。
林精不是独居生物，恰恰相反，林精具有非常强烈的奴役癖好，特别喜欢奴役一堆低级的妖魔种和咒灵。
但这头准六合级的林精不一样。
它的情况是，在巢穴里闭关修炼了几十年，然后被李观棋两天前忽然吵醒。
闭关修炼怎能有其它生物打扰？
所以林精的巢穴里没有任何其它生物，也没什么母林精后宫。
李观棋很快就来到了这个林精巢穴的最深处。
“葬魂花……”
看着眼前出现的一幕，他眉头微挑。
只见黑暗之中，有一大片幽蓝色的光芒在闪烁。
是花，花海。
灵魂类植物，葬魂三叶花。
这种花本来没有叶子，但是随着品级的提升，每升一阶就会长出一片深蓝色的嫩叶。
而这里的葬魂花，每一株，至少李观棋一眼望去，全都是至少长着三片叶子的。
葬魂三叶花。
三阶灵魂花卉！
密密麻麻全都是，林精的巢穴里，生长着上千株葬魂三叶花！
“黑盒子……”
很快，李观棋就在葬魂花海的中央，看见了另一个物品。
那是一个黑色的长条盒子，模样有点类似剑匣，就是那种专门用来装剑的长盒。
但是这个盒子太大了，根本不是装剑的规格。
非要说的话，这个长度都够李观棋装点雪枪了，而且还能同时装六七杆。
“是你杀了阿绿？”
忽然，一道婉转空灵的女子嗓音，从那片葬魂花海之中响起。
李观棋眼眸微眯。
只见葬魂花海逸散而出的幽蓝色光芒，开始逐渐朝黑色剑匣聚拢，最终形成了一位身穿黑色丧服的美艳女子。
只是偶尔，她会在一瞬间闪烁，变成淡蓝色的半透明状，紧接着又变回宛若真人的样子。
丧服？
亡魂？
“……”
李观棋双手环胸，平静地看着女亡魂。
系统没有给出修为提示。
而单纯靠他自己的判断来看，这女人的魂力甚至不超过一元级……不对劲，这么弱的魂力，即便有着上千株葬魂三叶花的滋养，也不可能久存。
所以，关键还是在那一个黑色剑匣上面。
林精莫非就是靠此物崛起的？
“阿绿就是那头准六合级的林精？”
李观棋看向女亡魂，“你取的名字？好文采。”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美艳女亡魂眼神淡漠，朱唇点血，声音带着一股清冷。
“是我杀了它。”
李观棋点点头。
“那就做个交易吧。”
美艳亡魂看着李观棋，轻声道：“我叫小岛雾纱，是北岭小岛家的第36代家主，也许你听过这个名字？”
“抱歉。”
李观棋耸了耸肩，“我孤陋寡闻。”
北岭在幕府哪里他都不晓得。
“……”
美艳亡魂，或者说小岛雾纱沉默了一下，然后才继续出声：“没听说过不要紧，我会给你从头到尾讲一遍。”
“哦？”
李观棋来了兴致，双手环胸，看着她笑道：“所以，我又有新故事可以听了？不枉我找这个洞穴找了两天。”
“不。”
小岛雾纱轻轻摇头，“你抱着这样的想法，也许会失望的，骄阳之下，无事为新，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我要说的，也只是一个老套的故事，在这片开满樱花的土地上面，也发生过无数次了，只是我……太蠢。”
“……”
李观棋没说什么。
“今夕是何年？”
小岛雾纱转过身，看着葬魂花海之中的黑色剑匣，声音低沉。
“新纪4871年。”
李观棋如实回答。
“三百多年了啊……”
小岛雾纱的眼里，闪过毫不掩饰的恨意，“4552年的时候，我从家主选拔之中脱颖而出，成为小岛家的第36代家主。
那年，我96岁，刚刚贯通左腿神脉，是四象后期的修为。
事实上，我的天赋不算高，甚至可以说，很差。
我在95岁那年，还只是三才级而已。
但我只用了八个月的时间，就突破了一个大境界，直接从三才级初期，到了四象后期。”
“哦？”
李观棋眉头一挑。
一直以来，他接触比较多的异血人类，都是青柳凉太、王燕青这种豪门子弟，天赋出众，资源不愁，所以在年纪轻轻就到了四象级、五行级什么的。
但事实上，世界上大部分的异血人类都是寻常天赋，甚至还有些差天赋。
这个小岛雾纱，显然就是这一类人。
在诡异世界，95岁的三才级，不管怎么说，天赋都有些差了。
但既然她天赋这么差，又岂能在八个月的时间内，就从三才级初期，跨越到四象后期？
大器晚成？
不对。
“所以，是它？”
李观棋看向葬魂花海，看向那一个躺在花海中央的黑色剑匣。
“没错。”
小岛雾纱低头看着黑色剑匣，“我在95岁那年，因为一次偶然，从一个山洞里，得到了它。
它叫戮默，是一柄魔剑。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得到了它的认可，但我就是得到了。
可它似乎是一个诅咒。
在我得到戮默的半年之后，我女儿……她……她死了，在野外忽然遭遇咒灵袭杀，惨死在了那里。
我的天赋不好。
可我的女儿天赋很好，是小岛家有史以来的第一天才。
她才62岁，就已经是五行级武士了，她明明还有大好的前程，却就这么死了……”
小岛雾纱说到这儿，李观棋特意关注她的表情变化。
面无表情。
大悲无声。
李观棋在这位美艳女亡魂的眼中，只看见了隐藏极深的……绝望。
“戮默让我得到了很多。”
小岛雾纱的讲述还在继续：
“因为它的帮助，我在半个月内成为了四象后期的武士，并且用它在暗中杀死了很多反对我的人，使我如愿以偿，成功坐上小岛家的家主位置。
但是。
我的丈夫。
他也死了，明明一切都好好的，却在某次外出的时候，忽然遭遇妖魔种的袭杀。
我失去了唯一的女儿，也失去了唯一的丈夫。
就在我对人生失去希望的时候，另一个男人，走进了我的生命里。
他叫黑羽真一。
我最需要一个倚靠的时候，他来了，给了我一个男人的胸膛和臂弯。
我们很快就坠入了爱河。
我太爱真一了。
那时的我，恨不得把一切都给他。
可他太弱，他只是一个普通人啊，甚至连异血加身都无法成功。
如果这样下去，一个普通人又能陪我多久呢？
所以我去求戮默。
戮默，分出了它的一截剑刃。
我把剑刃送给了真一，让他也得到了戮默的力量。
真一成功完成了异血加身的仪式。
他的修为突飞猛进。
他成为了异血武士，短短三年，就成为了四象级的异血武士。
可他还是不满足。
他还想要更多。
他甚至不信我的话，我明明那么爱他，跟他说，不是我不想给他戮默，而是因为戮默会给人带来不详，我的丈夫和女儿就是被不详沾染而死的。
可真一不信。
他甚至还以为我在骗他。
我明明那么爱他……那么爱他……”
说到这里，小岛雾纱趴在黑色剑匣上面，掩面哭泣。
“……”
李观棋站在花海外边，低头捂着脑袋，不想让这个女亡魂看见自己此时脸上的不耐。
他喵的，还以为能听见什么跌宕起伏的故事。
原来就是一个恋爱脑，被渣男骗色骗财又骗命的女傻子。
要不是好奇这柄“魔剑—戮默”的事情，李观棋早就没耐心地走了。
他甚至都能猜到接下来的后续情节发展。
——那个黑羽真一为了得到戮默，杀了小岛雾纱。
“他、他杀了我。”
小岛雾纱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
“……”
李观棋顿时语塞。
所以，太阳底下确实没有新鲜事。
“4563年的7月11日……”
小岛雾纱再度出声，声音里的哭腔已经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恨意，“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天，黑羽真一杀了我……他先是给我下毒，然后偷袭杀死了我。
然后，黑羽真一拿到了剑匣。
他想得到戮默。
他杀我，就是为了霸占戮默！！
这个我最爱的男人，就为了它，甚至不惜杀了我。
可他怎能得到戮默呢？
我才是戮默的主人，而他害死了我，戮默在生气，如果不是我当初求戮默给了他一截剑刃碎片，他那时候绝对会被戮默杀死。
可我终究是把剑刃碎片给了他。
黑羽真一凭借剑刃碎片，挡住了戮默的攻击，虽然没能拿到戮默，但他还是就这么逃离了小岛家。
我没有完全死去。
我的灵魂在最后一刻，被戮默收进了剑匣之中……等我再苏醒，我就已经到了这座洞穴里。
过了很久很久，才有一只弱小的林精走进了这个洞穴。
我给它取名阿绿，让戮默助它修炼，帮它打破种族极限，就是希望有朝一日，它能替我去报仇，去找到黑羽真一，并杀死他！！”
说到这儿，小岛雾纱冷冷地看向李观棋。
“可我杀了它。”
李观棋平静道。
“所以，你得代替它，帮我报仇，杀了黑羽真一。”
小岛雾纱声音冰冷。
“杀个渣男，我很乐意。”
李观棋咧嘴一笑，“但前提是，你给的报酬足够丰厚，我可不喜欢做白工。”
“报酬？”
小岛雾纱眼帘低垂，看向脚边蓝色花丛之中的黑色剑匣，美眸微眯。
“成为戮默的下一代剑主，这个报酬，够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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