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山朝里的脸色极其难看。
但那也只是一瞬,下一秒,在男孩担忧地低声询问中,他的脸色迅速缓和下来,要不是菜单的下角还卷曲着,江户川柯南都要以为自己刚才只是看错了。
“抱歉”男人话语中的笑意退却了些,“刚才突然有点不舒服。”
真的只是这样吗?
江户川柯南掩在反光眼镜之后,细细打量着面前这个人。
他看上去好像已经完全没有事情了,但是手指仍然无意识地摩擦着手中的菜单界面,是一个很隐晦的思索动作。
很多人都会在谈话时无意识抚摸手中的东西,但是江户川柯南认识眼前这个人整整七年了,自然知道他绝对没有这种习惯。
“朝”
“等一下。”月山朝里轻声打断小侦探的未尽之言,随手划开屏幕,在通讯里的[a]栏里找到那个昵称,拨出电话。
很快就接通了。
并没有太多的过渡词,他迅速切入关键,“小兰,小雾在你旁边吗?”
听不清那头回了什么,江户川柯南只看见眼前的男人扯出一抹有些勉强的笑容,“好,麻烦小兰了。”
月山朝里现在心情极其低沉。
飞鸟雾的联系刚才突然断开,他细细回忆了一番,这种抵抗不住的困倦来得迅速又诡异,一定是药物所致,估计是有人在他的那杯果汁里下了药。
那边的视角断开后,他彻底无法探知情况,但是在系统界面内属于飞鸟雾的人物卡已经开始变色了。
详细点说,就是从卡片上面开始一点点变灰,目前已经差不多灰了五分之一。
月山朝里自然知道飞鸟雾现在晕在那里,虽然不知道那个下药的人会把他搬运到什么地方,但是搬运一个一米七以上的男生显然并不方便,也不可能那样明目张胆,不会超过那栋建筑楼的范围。
但是自己现在完全没有理由直接去寻找。
而且重点是
他之前从来都是默认飞鸟雾已经完全被接纳了,毕竟什么主角待遇他基本都有,而且虽然现在在主角团里隔三差五就要遇到命案,但和其他两个马甲比起来,飞鸟雾过得一直是比较轻松的校园生活,所以月山朝里一般把注意力主要放在另外两个那边。
没想到原本以为绝对不会受到伤害的马甲忽然被这样来一下,如果即使从开篇就在主角团的角色也会被那位73画死那他的所有规划都得推翻重来了。
不,也不一定。
之前,毛利兰和江户川柯南作为主角也有过很多次受伤的剧情,月山朝里静下心来,状似无意的闲聊,“小兰在学校吗,去画室那边会不会太远了。”
得到‘没关系,本来就要去找小雾’的回复,脑子里疯狂运转着的男人终于松了口气,随意回了几句,并没有挂断电话。
这么说的话这次并不是所谓世界规则的排斥,而恰恰是那位创世神给飞鸟雾加的戏份,目的大概就是
他面前是系统刚才紧急调出的所有资料,几年前的相关案件和人物资料被分门别类的排列在面板上,月山朝里迅速浏览了一遍。
果然是为了这个。
“朝里哥哥?”被堵住许久话头的小侦探在此时打断道,“为什么忽然要找小雾哥哥,有什么急事吗?”
“啊没有,”既然是柯学世界,月山朝里干脆把刚才忽然打电话让毛利兰去寻找对方的理由推给所谓玄学的心理感应,“就是突然有点不大好的预感,可能是我最近太累了。”
不大好的预感?
江户川柯南皱起眉头,露出一个不属于孩子的成熟表情来,他正要开口
“啊————”
女孩的尖叫声投过话筒有些许失真,那声叫喊直接响彻在整个安静的咖啡厅中,连正在拭擦餐具的安室透都迅速放下的盘子,皱着眉几步赶来询问情况。
“小兰?小兰?!”听见尖叫声那刻,月山朝里瞬间站起身来,一手撑着桌面焦急地大声询问那边的情况。
而另一边,黑长发的女孩只是怔怔地看着眼前那一幕,手抖到连手机都没有拿稳,任由其掉落在地,砸在瓷砖面上发出一声闷响。
她的面前,教室里随便摆放的零星货架上都溅落了血迹,一位有些面熟的,留着不伦不类长须的中年男人表情狰狞,他歪倒在地上,血从胸口凌乱纵横的刀口溢出,已经染红了大半衣衫和地面,而他的旁边——
再熟悉不过的白发少年侧靠在墙上,右手握着一把刀身完全被血浸染过的水果刀,左手浸泡在旁边的小型水桶中。
毛利兰艰涩地移步过去,只看见水桶中的水完全变成了红色,浓度高到看不清少年放在水中的手。
“小雾——”
“所以,各位课程结束后都离开了,小兰是第一个到案发现场,发现尸体的对吗?”目暮警官看着眼前还没有缓过劲来,正低头擦着眼泪的女孩,颇有些为难。
因为各种案件,他隔三差五就会见到飞鸟雾,也是打心底里喜欢这个表面冷淡其实内心很真诚的孩子,将对方看作自己小辈,如今对方还躺在医院生死未卜,甚至手里还拿着杀死死者的凶器,被列为嫌疑人之一,目暮警官自然担心又气愤。
而和少年关系极好的毛利兰又是第一目击者,肯定受了很大冲击,但现在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快点找到凶手,洗清飞鸟雾的嫌疑,所以目暮警官只能将自己的恼怒都压在心里,询问着案件的细节。
“嗯。”毛利兰被铃木园子轻轻搂在怀里,她强行忍住眼泪,想尽力帮助警方破案,“因为约了小雾12点见面,但是一直到12点30都没来,刚好朝里哥哥也有急事找他,我和园子就想去画室看看当时里面都没有人,只有”
“是这样的。”围着上面满是颜料的围裙,戴着古板黑框眼镜的男人从兜里掏出一个干净的手帕来递给正用手擦拭着眼泪的毛利兰,“如果不嫌弃的话请用吧画室是全天授课,今天上午的课程在11点30结束后,大家就各自离开去吃饭了。”
毛利兰接过手帕,低声道谢。
“那么,请各位介绍自己,再说一下今天上午的时间线。今天来过画室的只有你们三位对吗?”目暮警官威严地看向面前惶惶不安的三人。
“是,因为今天确实不算正式上课,只是石田先生加开的小班课程,一共只有三位学生。”刚才给毛利兰递手帕的男人第一个道,“我叫中谷崎,是石田雄日先生的助手。在下课后将工具整理完就出去吃饭了。”
“你那时有看见死者和受害者吗?”
“石田先生脾气不大好,一般上完课就直接回自己的休息室了,至于飞鸟同学我之前看见过他下课后往石田先生的休息室那边走。”中谷崎有些懊悔地挠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抱歉,因为他最近要参加比赛,所以经常会在中午下课后去找石田先生,当时并没有太注意。”
“绘画比赛?”
“对,就是那幅。月底之前要送去,虽然总体已经画完了,但还要修改一些细节。”
和目暮警官一同前来的两位警官也将视线投向那幅被夹在巨大画板上,立在墙面上的作品。
线条和上色技巧都非常成熟,但是颜色却很诡异,用大片过于绚丽的颜色渲染了画面中的所有树木,取色非常大胆,却偏偏碰撞出一种奇异又古怪的美感。
“飞鸟同学作画的风格一直是这样。”
话音未落,一直在沉思的江户川柯南就看见中谷崎旁边,染着一头红发的男人转过头去,颇有些不爽的啐了一声,随后才臭着脸开口,“我叫野口川一,中午下课就走了。要我说,那个场面不就已经说明问题了吗,那家伙把石田捅死之后畏罪自尽,真不知道还有什么好查的。”
他的目光落在目暮警官脸上,嘲讽道,“还是说,你这个当警察的是想包庇他吗?”
“野口先生慎言。”佐藤美和子迅速开口,凌厉地打断对方,“现在并没有关键证据指明小飞鸟雾就是凶手,无论是他还是各位都有嫌疑,我们不会包庇嫌疑人,也绝不会在没有关键证据之前就潦草定案。”
“是的。请野口先生,还有其他两位配合我们调查。”
野口川一一时噎住,低头嘟囔几声不再说话。之后,一直眼中含泪的女人开口道,“我叫冈本雀子,也是小课的学生。今天下课后就直接离开了,不过因为忘带钱包中途回来过。”
中谷崎,38岁,石田雄日助理兼石田画室老师。
野口川一,19岁,石田画室学生。
冈本雀子,18岁,石田画室学生。
月山朝里推开画室大门,看见的就是经典三选一现场。
“朝里哥”毛利兰原本已经止住的眼泪在看见对方时瞬间涌出,她几步上前几乎算是砸在对方怀里,肩膀耸动着,月山朝里用手虚环着对方,对其他注意到这边的人比划了一个‘抱歉’的手势,带着女孩到过道去梳理情绪。
江户川柯南知道这件事情,由作为兄长的月山朝里来安抚最合适不过,他深吸了口气,走向跟在男人身后一起进来,现在正站在墙边的安室透,“安室先生,请问小雾哥哥的情况怎么样?”
金发男人身上的浅色衬衫被血染红了好几处,刚才就是他飙车将几人送过去,帮忙把脸上血色全无的少年抱进救护车里。
手臂肌肉紧实流畅的男人面色凝重,还保持着将袖口挽至手拐处的打扮,并没有在意身上残留的血迹,听见对方的问题后,安室透对上他满是担忧的眼睛,笑道,“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
紫灰色的眼中全无笑意。
安室透想起为什么‘月山朝里’这个名字这么耳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