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山朝里跟着伊达航往和果子店的方向赶。
虽然人已经不在了,但店里总能留下什么线索,就算没有这也是现在唯一的突破口了。
东京医院离这里太远,就算让萩原研二飙车过去都得两小时起步,能不能在那边找到线索还是个问题,不能把时间耽误在这种没有把握的事情上,他们已经没有时间去试错了。
不过他不能过去,其他人倒是可以。
东京医院里,本来一直躺在病床上浅睡的栗色卷发男人在月山朝里翻出铁盒的那刻就睁开眼睛。
为了避免腹部的伤口撕裂,他起身的动作格外缓慢,花了好几分钟才蹭到床边,将环着一圈浅色伤痕的脚塞进医院的拖鞋里。
“春日川先生要出门吗”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人拉开,来者长着一张放在人群中完全找不出来的大众脸,黑色眼睛,手里还拎着塑料袋,里面是两个玻璃盒子,见他起来了表情有些诧异。
春日川柊吾的目光落在了玻璃盒里。
第一盒里装着切好的香蕉,第二盒里是半盒葡萄和一个柿子。
都是自己喜欢吃的
男人瞬间弯起漂亮的圆眼,开口道,“谢谢绿川先生”
他的声音和外貌完全不符,嘶哑难听,像是从蜿蜒的管道里挤出来的,但是还透着往日里清亮的底子,比刚受伤那几天好了很多。
看来等伤好了以后对声带没什么大影响。
被称为绿川先生的人将视线落在对方缠着绷带的脖子上,这样想着,“没事,不管怎么说春日川先生也救了我一命本来想带点苹果,但是你的嗓子还没有好,应该不能吃比较硬的东西。”
中午刚偷偷叫过炸鸡外送的人闻言轻咳了两声,连忙摆手,“没事没事”
糟了忘记把垃圾桶里的
“春日川先生,你中午吃的不会是这个吧”绿川光将手里的盒子放在床头柜上后,无意间往下一瞥就看见了半掩在病床下的垃圾桶里,某个绝不应该出现的黄色纸质餐盒。
这人看起来年纪不大,却莫名其妙有种熟悉的感觉,像极了围绕在自己身边的众多
不,怎么可能,一定是和那些家伙还有前辈们相处久了,但凡有人对自己发射出这种不赞同的谴责视线就觉得眼熟。
“绿川先生”他迅速睁圆眼睛,将双手叠在一起做出摆脱的手势,“别告诉武田前辈,拜托了”
见对方似乎还想说些什么,春日川柊吾迅速补充,“我保证以后再也不这样了保证”
绿川光点头应下,他终于松了口气。两周前抓捕毒贩时被那人开枪击中的肩膀,又在救人质的时候被划破脖子,再加上从山坡上滚下去导致的不算严重的内伤和各处磕磕碰碰,直接被总务处的前辈扭送进了东京医院,让自己安分着躺一个月再回来。
现在都十几天了,每天就是些没味道的汤汤水水,明明喉咙现在已经恢复一半了,武田大二前辈还跟防贼一样防他偷嘴。
好不容易趁着对方被任务叫走,可以偷吃一次心心念念了这么久的垃圾食品,要是被绿川光打小报告就完蛋了
不过,幸好只是被他发现。绿川光就是那次任务救出的人质,那天只是外出买菜路过时被走投无路的毒贩一把挟住,倒霉程度和自己的某位猫眼好友有的一拼。
总务处事后和对方签订了保密协议,要求他不说出那天的事情,在街上遇见那天见过的警官也要装作不认识。绿川光签的很爽快,总务处那边也同意了他偶尔来医院探望这位救下自己的警察的请求。
绿川光来的次数并不多,只有武田大二和总务处那边沟通后,允许探望的时间才能过来,待得时间也不长,总务处的保密工作好到春日川柊吾都忍不住吐槽说自己像是在医院坐牢。
总而言之,两人的关系并没有多亲近,被这样拜托了男人也不好再说什么。
“抱歉,我现在有事,麻烦你白跑一趟了。”这番对话没超过三分钟,见对方答应后,春日川柊吾迅速往门外走去,只说自己有点事情去办。
“没事,水果送到就不算白跑”似乎是感觉自己匆匆见过几面的那位武田大二并不会做出让春日川柊吾带伤去工作的事情,绿光川皱起眉询问道,“春日川先生这是要去”
“去调查点事情,保密保密”
被连着两声保密堵住接下来的话,他眼睁睁看着一身病号服的人迅速拉开门跑走,裤脚下露出的脚腕上还环着陈年旧伤,只感觉一口气堵在喉咙里要上不上要下不下。
本来今天过来,是想告诉春日川柊吾自己真实身份的。
化名绿川光还在公安帮助下重新换了好几次易容的诸伏景光脸色阴沉,他看看垃圾桶里的外卖残渣,再看看紧闭的病房门,脑袋都气得有点发昏。
要是知道了自己就是诸伏景光,估计那家伙瞬间装得乖得不行那就先不告诉好了,他倒是要看看那个不爱惜自己的混蛋还能干出什么事情
完全不知道自己招惹上了什么事情,春日川柊吾迅速跑向电梯处,靠着票据上的信息找到了那间病房。
门牌上的名字和票据上一样,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他微微皱眉,轻敲了几下房门,并没有人应。
是已经休息了,还是
“打扰了。”
他小声道,推开那扇略微有些沉重的房门。
病房内,面色惨白的女人靠在床上,没有给来人任何一个眼神,专心致志地把玩着手中的鹅黄色毛绒玩具,脸上露出一股子小孩才有的专注和憨傻。
她的下半身被被子团团盖住,从下面探出很多导管来通向病床旁边的大大小小的器械上。
春日川柊吾动作一顿,他试探着靠近了一点,一直抓着玩具的女人终于抬起头来。
她看上去已经有三四十岁了,眼尾和嘴角都浮现出细碎的皱纹,精神状况看上去和照片里很不一样。
至少那张照片里,她无论动作还是神情都是正常的状态。
女人忽然发出一声尖叫,挣扎着往后缩,但是因为状态过于虚弱,又被身上插着的导管限制,并没有往后挪出多远,春日川柊吾迅速向后面退了两步,举起手示意自己并没有武器,也没有伤害她的意思。
尖叫声并没有因此停歇,显然以女人现在的思维根本无法理解他动作的含义,那声尖叫惨烈非常,还被等春日川柊吾做出什么反映,就有人从后面冲进病房。
“你是谁”
来人是个已经中年的护士,面容和蔼,现在却拧着眉毛露出一个很是凶狠的表情,在看见男人从裤子口袋里摸出并熟练展开的警察证件后,面色好看不少。
两人聊了几句,知道他是要调查案件后,护士示意春日川柊吾先到病房外面,然后自己慢慢向病床上的女人靠近过去。
女人的尖叫声在他退出病房后就停止了。
条件反射一般的行为,不排斥女性,也许也不排斥小孩,只排斥年纪在二十到四十之间的成年男性,下意识蜷缩起来,摆出极其防备性的姿势。
春日川柊吾忽然浮起一个让他胸口闷疼的猜测。
“好了,你进来试试。”
听见护士的招呼,他将匆匆将情绪掩藏住,试探性地往病房里探了一步,病床那边迅速传来响动,在护士的柔声安抚下,女人没有再发出尖叫声。
“没事,有我在这,谁来我都能一拳把他们打跑。”瘦弱的护士这样道,女人却奇迹般从这句明显与事实不符的话里寻到了什么安全感,颤巍巍地从对方怀里抬起头,露出一双湿漉漉的眼睛。
春日川柊吾对上她的视线,手一直摊开在脑袋左右两侧,一直到对方再次放松了一些,才慢慢往前走,从病房门到病床这短短的一段路花费了好久才走到,期间护士一直柔声安抚着对方,没有半点不耐。
他呼出口气了,在护士疑惑的眼神下蹲下,将脑袋探进病床下方,又迅速收回来。
“你先别害怕,听我说。”男人的声音很沙哑,他脖子上还缠着一圈绷带,再加上一身病号服,显然是从另一个病房匆匆赶来的。
明明长着一双看上去很减龄的圆眼,却莫名其妙有种让人忍不住放心的气质,护士闻言点点头,手撑在一旁。
直觉让她手心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水,被她轻搂在怀里的女人却半点没有感觉到气氛不对,只继续低头玩着手里有点脏的玩具。
男人尽量把语气放的轻缓了些。
“病床下面有炸弹,你先联系负责人,把左右起码三个病房的病人都转移走动作要快,离爆炸还有二十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