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声,好像有什么鼓鼓囊囊的东西被戳破了。
天旋地转。
有时候从顶峰跌落谷地大概只需要一句话,即使那句话也来自于虚幻的世界。
苍介。
末光苍介藏在袖口中的手细微抽动了一下,甚至下意识想向前探去,却在抬起的那刻又猛地反应过来什么,将布满丑陋疤痕的手放在轮椅扶手上,像是从那片被海风吹至冰凉的金属表面上吸取到了什么力量。
他看见了很多人。
说是很多,不过就只有六个,那六个勾勒出他这一身最灿烂光阴的人勾肩搭背站在甲板上,倚靠着栏杆,兴高采烈地聊着些什么,眉眼满是笑意。
这幅场面作为队长的男人之前总能看见。
那几个家伙在训练场上打不过自己,就总趁着他去开会时凑在一起想些歪招,美其名曰以智取胜,但是大多数时候聊着聊着就会偏题,等他回来时已经不知道偏到了那里去,六个人在办公室左边窗口的吸烟区闹成一片,一直要他站在身后故意咳嗽时才反应过来话题的中心人物已经回来了。
然后又免不了被他拉去训练场操练一顿。
也许是末光苍介注视的太久了,连幻象都感觉到了强烈的视线,站在中间那人夺过自己被其他人抢走的黑色外套,随手搭在肩膀上,转过头来。
末光苍介的手下意识捏紧了扶手,连骨节处都泛起青白来。
这种感觉太奇怪了。
好像上一秒血还染在那人的脸上,下一秒那人又若无其事的站在这里,面对着平静的海面转头看向自己。
染满鲜血的面孔与干净爽利的模样不断切换,连四周的景色都在昏暗的制药厂和平稳行驶的轮船间闪烁,黑与红在视线间来回转换,惹得他头疼。
随着最后一下用力的眨眼,画面彻底停留在甲板,映射着粪似绊咧月光的海面,还有大海之上难得没有任何乌云的夜空。
大海好像就是有这样的魅力,呼啸而过的子弹从耳边渐渐远去,他微眯起眼睛,暗红色的瞳孔在月光下闪烁着不知名的光,连周围的其他事物都远去了。
寂静,他仿佛只身一人来到了一个白雪般安静的世界,只有天空中零散的星在相互碰撞着,发出细微声响。
那人转过头看向自己,脸上没有任何伤痕,眉眼中甚至带着些许青涩,是两人刚见面时的模样。
这个幻象很不严谨。
末光苍介点燃了另一根烟,平静地点评道。
这幅青涩的模样,应该是两个人刚认识的时候,那时大家还没混熟,哪会这样凑在一起打闹啊。
很不严谨。
“别过来了。”那个并不严谨的幻象开口道。
叼着烟管的男人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下意识推着轮椅向前移动了一点,疼痛在脑内炸开,大概是差点刺穿他太阳穴的那片碎玻璃带来的后遗症,早已愈合的创口处偏偏时不时传来新生一般的疼痛,激的他头皮发麻。
“还没到时候,回去吧。”
什么嘛,形象这么不严谨,这句话说的倒是挺像。
末光苍介努力扯了扯嘴角,想露出笑来,但是显然并没有成功。
他低头时才发现点燃的这根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自己取下来,夹在指尖,现在已经燃到了尾部,差点给自己本就覆盖着一层烫伤伤疤的手再添新痕。
明明我才是队长,凭什么连什么时候死都要听你的
虽然这样想着,他还是停下了移动轮椅的动作,将烟头摁灭在烟盒里。
再说了我也用不了你提醒。
这条命也不算是我的,当然要一直拖到没有什么东西还能燃烧的时候才能去赴死,要不然岂不是亏大了。
你估计都会托梦来揍我,现在的我应该也打不过你了。
末光苍介垂下眼睛,感觉到自己的发丝又重新被海风垂落,杂乱地垂在脸边,挡在眼睛上方,甚至妨碍到了视线。
他会看着那个人渣上法庭,被关进监狱,看见报纸上的报道,看见那件事原本的真相被还原出来,然后去墓园好好看看他们,顺便把这些印着案件始末的纸都烧给他们看看。
爸妈那里也好久没去了,离得也不远,毕竟都是烈士。这次可以带两瓶好酒,免得那几个家伙在他们面前说自己坏话。
之后呢,之后要靠什么撑着。还有什么没有做完的事情吗
好像没有了。
从精神和长达几个月的折磨中异化出来的怪物又在此刻慢慢将他裹挟蚕食,熟悉的窒息感,怪物和他同住于一个躯壳中,批驳他的每一个行为动作,复述着松尾和志说过的话。
没价值的、无用的、靠同伴的性命换来的,或者还有更多其他的东西。早已习惯了和这只怪物每晚的抗争,末光苍介不想在此刻再次陷入这种和精神疾病的抗争中。
为什么活着会比曾经做任务还累。
他睁开眼睛,即使已经拼命控制住了身体的抖动,但是睫毛仍然不停颤动着,有些昏沉的暗红色眸子投向远处,那里的人还靠在栏杆上,其他身影却消散了。
末光苍介对上那张不哭不笑的脸,像是跨过时空看见了一段回忆,或是其他什么。
你还真是给我安排了了一个苦差事。
他嘴唇微动,只在心里对那人没好气道。
对方这才笑了一下,消失不见了。
等末光苍介终于从幻象中抽身后,他才注意到旁边的气氛不大对劲。
在大部分时候都不会掩藏自己的江户川柯南正站在自己身后,和冲矢昴疯狂对视,无声地挠乱了自己一头黑发。
怎么办啊赤井先生
男孩圆润的蓝色眼睛里面写满了“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冲矢昴被他这样子盯着,只能转头看向两人旁边,从刚才起表情就带着些恍惚的男人。
现在看起来好了很多。
“末光前辈”
他开口道,把称呼从末光先生''换成了''末光前辈''。
男人并没有任何掩饰,被对方喊中时只是微微偏头,但是已经没有力气再做出其他表情,他伸手像之前那样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没有说话,意思却不言而喻。
为什么会突然产生幻觉。冲矢昴皱起眉头,从上一次的幻听中抽身不过是不到十分钟之前的事情,发病的间隙怎么会这么短。
随后,他想起了之前在那座古旧的宅院中找到的积灰的药瓶。
几乎没有怎么碰过的治疗药物,还有空空如也的冰箱和像是从来没使用过一样的厨房。
冲矢昴的眉头越皱越紧。
那病发的刺激源又是什么。他见过对方陷入这种未知的疾病中四次,第一次是,第二次原因不明,第三次因为终于放松的神经和松尾和志的混账话,第四次可能是因为自己。
探员先生的思绪短暂地停滞了一下,不知道连上了多久以前的频道,脑内忽然回想起曾经撞见,那位副队站在会议厅外面,左手拿烟,深绿色的眼眸被烟雾模糊的场面。
于是身体比思维快了一步,冲矢昴听见自己开口问道,“我们像吗”
末光苍介手上动作一顿。
他一开始有些没反应过来这句仿佛从八点档狗血电视剧搬出来的台词,不过很快就明白对方询问这句话的意思。赤井秀一大概是以为是他勾起了自己反复无常的病症,话语下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歉意。
有些人明明表面上是个酷哥,私下倒是把温柔这个属性点满了。
“不。”并不想让对方产生类似于抱歉的情绪,末光苍介没抬头,只是用手按住了轮椅的轮子,从两人可以触及到的地方脱身,因为今晚放纵自己抽了太多的烟,他开口时声音又变回原来沙哑的样子。
“他不像任何人。”
末光苍介不会,也不允许从任何人身上找到熟悉的痕迹。
冲矢昴睁开属于赤井秀一的眼睛,只有等对方转身离开时,才有机会真正的打量那人。
大概因为他每一次和那人见面都刚好能撞上他被心理疾病吞噬的那刻,末光苍介在他的印象当中大部分时间是脆弱的,不是浮于表面的那种痛苦,男人和身上盘旋的巨大的阴郁怪物抗争时表情是冷漠的,但却像是从内部、更深的层次上被击碎了。
但是现在,第一次见到那人从幻象当中抽离出来的模样,他才知道自己之前的感觉都是错的。
在任何人都看不见的地方,在刚才沉默着的时候,他大概已经将那只重新从黑暗中跑出来的怪物打了回去。
男人的背部无论何时都是挺直的,从很久以前就是这样,冲矢昴之前只是见过他被痛苦笼罩着的模样,以为已经深陷其中。
但是有些人就算这样,也能一点点直起身,往光的地方走去。
末光苍介穿着的那件黑色外套被风吹的鼓起又落下,月光倾撒在上面,就像是倾撒在海面,明亮的光纹随着衣服一起舞动。
男人的肩膀瘦削,之前冲矢昴抱起他,用手环住他的肩膀时就感觉到了,现在在宽大的外套下显得比那时候还要瘦一些。
但是很直、很挺硬,像是他永远不会被折断的骨头。
为什么强大和脆弱可以在一个人身上完美的结合。冲矢昴无意识地泛起疑问,手指细微的磨蹭了一下,喉咙间的痒意并没有因为刚才的烟有所缓解。
他摸了摸自己口袋,这才想起来,冲矢昴这个身份是不怎么抽烟的,自己当然也不会随身携带烟盒。
真是恼人的烟瘾。
在冲矢昴这样感慨时,旁边从前面起就一直满脸纠结的小侦探终于开口了,声音是吼出来的,“末光先生”
已经离开了很长一段距离的男人闻言停下手中动作,等待着对方的未尽之言。
江户川柯南几步从船尾的甲板处跑到那人面前,抬头看向对方暗红色的眼睛,用小孩带着婴儿肥的面庞和圆润的眼睛摆出了严肃的样子。
请您让我当您的学生。
他咬了咬嘴唇,还是将那个埋藏最深的秘密认真的告诉了对方,我叫工藤新一,是一个高中生侦探所以,我想请您同意
男孩紧紧拽着自己的袖子,感觉自己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无论是主动坦诚自己的身份,还是请一个明显不大好相处的男人教导自己,都让他的心脏狂跳起来,像是要从胸腔中挣脱出去。
没人会否认男人的能力。
而且,他隐约有种奇怪的预感,感觉那个已经完成最后任务的人需要另一个小小的麻烦将他拖出无止境的深渊。
即使听见这种对于普通人来说过于惊世骇俗的事情,末光苍介仍然没什么过激的反应,他只是抬眼细细打量过面前这个摆着大人表情的男孩,语气和刚才没什么区别,“理由”
“我想保护身边的人。”
江户川柯南认真道。
小男孩想起被两位警官抱着往外赶的春日川格吾,想起松田阵平捂在对方脖颈间的动作,还有栗色头发的缉毒警察随着其他两人的动作,垂落下来的那只沾满半干血迹的手。
想起月山朝里笑着对自己说的话,想起自己和赤井秀一把对方从海水里捞出来的样子,还有小兰
一瞬间,江户川柯南的脑子里涌上太多的人,从他变小后仍然每天走在一起的三人组,总是闹闹哄哄的少年侦探团,喜欢在旁边看着他们闹的灰原,老喜欢说出让气氛尴尬的谜语的博士无论是哪一个,自己大概都无法承受失去的代价。
“您很厉害,各个方面都很厉害,希望末光先生可以教导我”
无论是之前在仅仅看见尸体照片的情况下就推测出凶手大致特征,还是只见过冲矢昴三面就推断出了他的身份,以及在直升机上的表现,教导自己都游刃有余。
虽然在夏威夷的时候,工藤优作也教过他很多,但是那是一个父亲交给孩子的,涉及面很广,但都不深刻。
他需要来自战士的教诲。
江户川柯南死死咬住嘴唇,眼睛里像是燃烧着一团火,少年的孤勇和义气奇异地落在这具属于小孩子的身体上。
末光苍介被那团火烫了一下,第一次回避开别人的视线。
很久之前也有一个男孩,用暗红色的眼睛严肃的盯着自己终于归家的父母,认真喊出那句,“我想让你们教我以后我也要和你们一样当警察”
他从男孩身上看见了那个最熟悉又最陌生的身影,嘴张了好几下,许久后才发出声音,“不,我并没有什么厉害之处。
也并不是什么战士和英雄。
男人将手重新放在轮椅上,错开对方,继续向前方离开。
“末光先生。”
末光苍介并没有回头。
江户川柯南忍不住低下头,眼中闪过失落的情绪,就在他想要再次开口时,男人略带沙哑的声音被海风携着,从远处掠过耳边。
每天晚上。其他时候不要来打扰我。话音未落,似乎想到了什么,那人补充道,我不负责腾教室,自己带清洁工来。”
光再次从男孩圆润的眼睛里闪出来,他将双手做喇叭状,声音里满是雀跃,是末光老师”
喊完后,江户川柯南亮晶晶的视线落在旁边那个嘴角带笑的男人身上,“以后就麻烦昴哥了
嗯冲矢昴脸上的笑容一僵,有些困惑地低下头去看他。
“毕竟你要负责打扫房间嘛。”小侦探满眼笑意。
想起那个残破不堪,不知道要打扫到什么时候的老宅,fbi的王牌探员第一次绷不住自己的表情。
武田大二就在此时赶来,在船尾找到了新鲜出炉的学生和清洁工。
“你们好,我刚才在目暮警官那里了解了一下情况。”武田大二这会儿倒是摘下自己的口罩,露出那张有着可怖疤痕的脸来,像是对这种事情已经习以为常了,他迅速解释了一下春日川将吾职业的特殊性,麻烦你们签一个协定。
两人都没什么异议,在签字时,江户川柯南的手指在纸张间无意识磨蹭了一下,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叔叔,春日川先生还好吗”
武田大二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还在抢救。”
不知道情况。
男孩因为拜师成功有些雀跃的表情瞬间消散了。
“春日川先生出什么事了”等武田大二走远后冲矢昴才皱眉问道,显然对那个在紧急时刻冲进来救人的警察先生印象深刻。
被君度划破了喉咙。说起春日川咚吾,男孩这才想起一个更重要的人,那个在轮船顶端被琴酒接走的人,“他还杀了中道夫人,赤井先生,你之前见过君度吗”
男人因为割喉这个词严肃下面色,沉思许久后才开口,声音都透着一股浅淡的不安,“相处过一段时间。他的刀有毒。
江户川柯南猛地睁大眼睛。
“只要触碰到血,最迟六个小时后一定会毒发身亡。”冲矢昴一字一句补充道,“查不到任何死因,没有解药。”
看见对方极度震惊的表情,男人压下自己的惊愕,吐出安抚性的话,他有两把匕首,毒只在其中一把上。
不过这句话显然并没有安抚到小男孩。
江户川柯南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惨白下去,无数复杂的思绪在脑袋里旋转,击的男孩头昏眼花,有些固执的反问出,“没有解药吗”
很遗憾,男孩。冲矢昴的话完全打破了他的幻想,没有解药。
也就是说,那位警官先生,很有可能无声无息的死在病床上
在所有人都以为他已经抢救过来,等待明天去看望他的时候,在所有人都满怀希望的睡去时,悄无声息的在病房里失去呼吸。
男孩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同冲矢昴告别,又是怎么回到船舱当中,等他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站在了医务室门口。
单人隔间里,刚才掉进海里的那人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头发半湿着搭在额前,手里还捧着一杯冒着热气的热可可,露出的小半截手腕上有一圈红痕,看上去像是被人用力捏过后产生的。
男人垂着眼睛,细长的睫毛完全盖掉了眼睛的颜色,不知道在想什么,一直到察觉到门口有人,他才转过头来,看清是谁后,男人脸上总算牵起了浅浅的笑意,“你怎么过来了。”
实际上他正在看论坛。
没想到漫画上居然把末光苍介的幻视也画上去了,甚至还出现了大片大片的心理描写,月山朝里暗自撇了撇嘴,再次感慨了一下漫画的无孔不入。
估计到时候有什么回忆也会画进去。
哈哈哈哈长发的漂亮探员是什么鬼已经能想象到每次阿卡伊去买咖啡,二队的大家在训练场格外努力的样子了唔,要是时间一直定格在那时候多好
好痛苦,感觉末光苍介活的真的好痛苦。精神和的双重折磨,而且他那么骄傲一个人,也不会允许自己接受别人的帮助,彻底成为无法自理生活的那种人。怎么说,感觉他之前活着至少有目标,就是把松尾那个人渣送进监狱,但是现在要为什么活啊
把生活变成了一种任务,每一天睁眼都是新的痛苦,源源不断的折磨,每晚都要和无处不在的病魔抗争,活下去好累啊,那句''为什么活下去比做任务还累''看的我眼泪直接炸出来了,呜呜希望柯南可以让末光老师找到活下去的目标
微末之光。这个名字取得真的是我都不敢喊他的姓氏啊啊啊一念叨这两个字就眼泪汪汪,之后的清洁工又给我整笑了,还没笑多久格吾又带刀来了哈哈,杀了我算了
我前面一直在喊千万别便当,现在又希望他快点便当让一个把活下去视作折磨的人留下实在太难了,但是他又一定会强迫自己活下去,因为这已经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事情了,他身上带着副队和队员的一起反而成为一种沉重的负担了吧
副队那句“别过来了现在还不是时候什么的是不是其实是末光想对自己说的话,你现在还不能死,一定要等到最后那一刻,生命已经完全流逝的那刻,要不然就对不起救自己的那个人
之前真的感觉末光老师很病弱,现在才有种,一个很强大的灵魂被禁锢在这种残破的当中的感觉。
做过抑郁症之类心理疾病的采访,有人说那种感觉就是有一个不是我的我,无时无刻不在告诉自己所有的一切都是无价值的,就想末光os里的那个怪物一样
每一晚和怪物搏斗都能取胜的末光老师真的很像战胜魔王的英雄,在无人知晓的深夜里将怪物斩于马下,没有人知道他怀着什么样的信念和决心醒来,走向下一个明天
我的眼泪真的不值钱这几章的刀直接把我串起来卖去烧烤摊得了,两个曾经萍水相逢的人无意间重聚却早已物是人非,每一次交谈和回忆都是一把一寸寸割下血肉的刀
其实有点想不明白,副队留给末光老师的遗言是“记住我,这句就很奇怪啊,感觉这句遗言对末光的影响也挺大的,因为要记住他,所以不断回忆起自己是怎么被人护在背后,又是怎么眼睁睁看着对方被乱枪打死的
江户川柯南走过去,还没有说什么,就被对方从床边捞起来,抱在怀里。
“朝里哥”
月山朝里笑着用手指捏了捏对方圆润的侧脸,算是弥补了刚才末光苍介一直不能动手的遗憾,他让心情明显很低落的男孩将头靠在自己怀里,顺手将他脚上的运动鞋脱了下来,扔在地上。
现在小男孩有些僵硬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没有了鞋底会碰到床单或被子的忧虑,他将自己蜷缩起来,往男人那边蹭了蹭。
“心情不好。”月山朝里用一种称述的语气评估着对方的心情,见那人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有一圈红痕的手腕上,便笑着让春日川格吾来顶替系统背了这个锅,“这个是强制措施的衍生结果。”
嗯
江户川柯南这才有了反应,他将自己小小的手搭在对方的手腕上,细细磨蹭着那一圈红痕,疑惑道。
“作为你乱放窃听器的强制措施,小雾大晚上从警局做完笔录回来还被迫给格吾那家伙做饭。”月山朝里笑着弯了弯眼睛,有些无奈摸了摸自己鼻尖,“我想去帮忙,被他拉住了没让去,手劲真大”
“本来生病了就不应该做饭。”男孩闷闷地说道,随后又反应过来话中的另一层意思,“春日川先生之前去找过朝里哥
“嗯,大晚上偷偷摸摸回来的,吃完了小雾做的饭不说,还叼走了家里所有的甜点零食,像只夜袭仓鼠。
男孩因为这句有点可爱的形容勾起嘴角,之后又想到了那把匕首,眼中的笑意再次被一种有些恍惚的悲伤和不知所措取代。
他想了很多,甚至有种如果当初自己留下,就可以改变这种不确定的结果,不让那位警官被割破脖颈的懊悔。
这种等待生死决断书落下的感觉实在是太无力,江户川柯南不敢也不想把这件事告诉和春日川格吾亲近的人,让他们和自己一样,也度过这辗转反侧的六个小时。
也许没有六个小时,伤口触碰到刀面的面积太大,如果那把匕首真的有毒的话,春日川咚吾从这被割喉的短短一瞬间能吸收的毒素实在太多了。
也许不过是三个小时。
无力感。
江户川柯南将自己往月山朝里怀里蹭了一些。
自己曾经因为报纸上日本警察的救世主这个称呼沾沾自喜过好长一段时间,也许见过了太多人之后才明白,在媒体和公众看不见的地方,有太多没有名字的警察先生从世界上离开了,落在报纸上只余一句特此哀悼。
他尝试在赤井秀一搜出的那些报道和松尾和志的话中复原末光苍介经受过的所有苦难,尚未到一半就让人心惊的喘不过气,他在最近的地方看见松田阵平松开了最需要自己的同伴的手,转身奔赴火场,他被那位连亲友都不敢认的警察先生推出门外,也许对方留给自己和世界的最后一句话只是''快走。
只是松尾和志。
只是一个和组织联系密切的收藏家、商人,让多少人前仆后继的跌落深渊。
有那么几刻他感觉到寒冷,恐惧如影随形,当末光苍介被幻听困住,看向远处的栏杆发呆时,一直骄傲的侦探问自己,你有能力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吗。
有能力去保护好,所有人吗。
与恐惧一同滋生的是少年人永远不会磨灭的勇气,他向未光苍介喊出那句话,希望自己可以变成更加强大的样子,但是转头又被另一个明明自己早就知道的消息击得晕头转向。
从变小起一直萦绕着的恐惧和不安,对自己青梅竹马的强烈愧疚,之前无数次案件留下的遗憾和不解,终于在这时决堤而出。
真是不希望自己变成这种脆弱的模样。
他在这一刻忽然有些理解总是用看上去就不好相处的表情和毫不客气的话掩藏住自己的末光苍介了。
“累了就休息一会儿吧。”月山朝里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温热的手掌连同话语一起轻轻落在他的头上,“没什么大不了的,累了就休息,休息好了就继续赶路。”
他的声音带着笑意,手指滑下去,戳了戳对方柔软的奶腮,“辛苦了,小侦探。”
男孩将脸紧紧埋在他的怀里,不到片刻,月山朝里感觉到自己胸口的布料传来些许湿润的触感。
他将对方抱得更紧了一些,下巴抵在对方头顶的发旋上,又一点点蹭过被子,将难得在自己面前露出脆弱表情的江户川柯南和自己一起裹挟在柔软的被褥里。
这一幕让他隐约想起好几年之前,那次爆炸案之后,浑浑噩噩来到家里的羽谷缈,他当时闭着眼睛躺在自己腿上时的表情和江户川柯南很像。
他用手一下下拍着对方的背,感觉到怀里那人颤抖的幅度越来越大。
月山朝里低头蹭了蹭对方柔软的头发,不知道过了多久,平缓的呼吸声从怀里传来。
睡着了。
看来最近是太累了,一个接一个的案子,是该歇一歇了。
他强忍着手臂的酸疼,又抱了一会儿,感觉对方差不多完全睡熟后才将他安置在自己旁边,枕头也挪过去一半。
不知道漫画会不会画到灰原哀那边的动静,他想知道东西有没有送到小女孩的手里。
不抱什么希望地重新打开界面,男人迅速略过自己抱着江户川柯南的画面,划到了最后。
居然真的有。
画面中,短发女孩正在没有开灯的船舱房间内,对着窗口发呆。
敲门声令她回过神来,看向门外,得到应允后,门被推开了一条缝隙,吉田步美笑着探头进来,将手里的东西展示给她看,“小哀这是之前一个大哥哥让我帮忙给你的。”
他说是你不小心掉在地上的,想还给你的时候你已经不见了,真是的,原来你也会丢三落四啊。小岛元太在一边补充道。
短发女孩一下睁大眼睛,语气中带着明显的急切,“他是不是穿黑色的风衣。”
吉田步美点了点头。
灰原哀几乎控制不止自己的表情,她几步过去接过女孩手里的东西,又以一句我要睡了将几人拒之门外。
什么嘛,怎么这种态度。小岛元太不满地抱怨道。
“好啦,或许是小哀太累了,今天真的发生了好多事情”吉田步美劝道。
等外面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后,女孩坐回床上,打开了床头柜的灯。
温暖的暖黄色灯光打在她的脸上。
那是一个狭长的圆筒形盒子,无论放笔或是其他什么东西都很合适,灰原哀脑内闪过无数种可能,打开后却发现只是一张薄薄的纸。
又或者说,是一幅画。
炭笔绘制的短发女孩在画面中,扬起了一个带着明显放松与安宁的笑容,不存在的风撩起了她的头发,而女孩伸出手,正将一缕头发别在耳后。
背景是一望无际的大海。
她将画翻到背面。
多添衣服
夜间风寒,当心受凉。
一句带着哭音和笑意的话随着眼泪一起落下。
笨蛋。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
此刻早已做直升机赶到icu门口的松田和赖原手术怎么还没有结束格哥∶呼呼大睡g速度太快了吧记账本加更2还剩1更,感谢支持啵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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