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妈看出团圆是真对做饭感兴趣,反正这么多天了,她还是学得很认真,像别的孩子,都吃得津津有味,团圆却在这里耐心问自己问题,“团圆,焯水是为了去除豆腐的豆腥气。”
团圆点点头,又问另一个问题,“那张奶奶,你最后倒的那碗白色的水是什么,为什么倒进去,汤汁就变稠,挂在了豆腐上,还晶莹透亮的?”他们平时用的酱油,也能给菜上色,可不是透亮的。
“那个啊叫淀粉,是用来勾芡的,汤汁就变稠了。”张妈耐心回答。
这孩子看得真是细心,问得问题也都在点子上,不过当厨娘,可是很辛苦的,团圆看着也是被精心养大的,就不知道她爷爷舍不舍得她当厨娘了。
团圆把张妈说得记在心里,“张奶奶,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叫麻婆豆腐呢,麻我能理解,婆是怎么来的?”
张妈只是个厨娘,这个问题她回答不了,“团圆,这个我还真不知道,反正都叫这个名,至于怎么来的,你得问别人了。”
团圆看别的孩子都盛完了,她最后一个盛,她想象着有一天她做的菜,被这么多人排队买,那就说明大家是认可她做的菜的。
要是有这么多人认可喜欢她的菜,有一个人不喜欢,又有什么关系?团圆想起爷爷早上说的,菜要符合吃的那个人的口味,可为了一个人去改变,真的有必要吗?或者说,什么人值得她单独为他去做改变呢,团圆沉思着。
“团圆?”张妈看团圆端着碗不吃,眼神直愣愣的,轻声喊她。
团圆回过神来,一大口麻婆豆腐入嘴,满嘴的麻辣味,小脸都红了,张妈赶紧给她水,“你这孩子,怎么毛燥起来跟我家小少爷一样?”
小少爷不就是说那个首儿,团圆喝下一大口水,“张奶奶,你家小少爷是在家里念书吗,他的先生严格吗,有胡子吗?”
首儿是昨天在镇上跟先生上课,今天在家里写大字和文章,他求了他娘老半天,他娘也不同意他来村里。严夫人说是读书要养成一个良好的习惯,不能破坏习惯,因为破坏了一次,下次再破坏习惯,就会不当回事。首儿不情愿,也只能听他娘的,在家里苦逼地读书。
张妈说起首儿的事,一脸慈祥的笑,团圆听了,觉着那个叫首儿的小少爷学习环境是严格的,相比而言她的学习环境是宽松的。爷爷从来不会逼着她学,都是叫她自己愿意学的。
团圆一边吃,一边跟张妈说话,一直到李秀才来叫她,她才朝张妈挥挥手,过去牵着爷爷的手往家走,“爷爷,你知道麻婆豆腐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吗?”
“这个爷爷还真听说过,相传是一个叫万福桥的码头旁边有一家小馆子,老板娘脸上有麻子,大家都叫她陈麻婆。有天啊,一帮做苦力的去吃饭,菜不多了,她就急中生智做了这么道豆腐,那些人吃得畅快,一传十十传百就传开了,就有了这道麻婆豆腐。”李秀才徐缓地说。
团圆听得入迷,一个小馆子,因为一道菜就能这么出名,这说明什么?说明你能想出别人做不出的菜,受到欢迎,就能发财啊,还能被人记住。要是她有天想出属于自己的一道菜,人家一说起那道菜,就得提到她团圆,想想就有成就感。
“爷爷,叫麻婆豆腐这个菜名,是跟人有关,不是跟花椒有关?”团圆挣开爷爷的手,去抓一只蚂蚱,抓到了串到狗尾巴草上,拿来给爷爷看,“爷爷,它的肚子这么鼓,应该有籽。”
“爷爷给你烧了吃。”李秀才听说了,李大妹无缘无故说团圆,他还怕团圆是在忍着不叫他担心,看这样又像没事。
到家,李秀才把团圆叫进屋里,团圆没等爷爷开口,她先说了,“爷爷,我觉着你早上说的
话不对,我开馆子不用在乎每个人的口味,只要能叫大多数人喜欢吃就行,按着每个人的口味来,那我得多累啊。”
李秀才说团圆说的对,爷爷这么好说话,团圆反而不习惯,“爷爷,你怎么了,有什么不开心的,说给团圆听,说出来团圆帮你参谋参谋,你就开心了。”
“团圆,你二奶奶是不是又说你了?”李秀才怕团圆闷在心里,那样对她不好。
李秀才不提,团圆都不想那事了,可爷爷一提,她真有点伤心,这是爷爷,她想说什么都可以说,“爷爷,二奶奶为什么不喜欢我,我没做错什么啊?”
“对,我们团圆什么都没做错。”李秀才拍拍团圆的手,给她力量。
团圆眼睛有点湿润,声音颤抖,“爷爷,你为我骄傲吗?”
窗外的石榴树,又开出一朵艳丽的石榴花,红艳艳的,在绿叶小石榴间,格外耀眼,连风都对它温柔了几分,它开得娇艳欲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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