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穆亦漾一脸凝重地看着电脑上那一串串的数字,图片,甚至还有视频。看看时间,已经十一点了。大爷他们三个,统统都没有回家。
应该是有什么事情,要不然,也不至于大家一起不归家。穆亦漾将内存卡取下来,把电脑关了,来到卧室外间的榻上躺着,内心焦急。这个东西,她无法辨别真假,只有把它交给二大爷,让他来处理这事。
她在榻上坐不住,这个房间,一直都是大卫和她住在那里。现在,只有她一个人,她非常不习惯,好像有什么东西不一样。她打开房门,来到走廊的尽头,杨贞的房间黑漆漆的。
我的妈啊,走廊怎么这么冷。她赶紧跑到房里,关上房门。屋内比走廊暖和多了。
回想着内存卡的内容,她坐立不安。已经困到不行的她好想休息,但是又不能。她想赶在第一时间把内存卡交给二大爷。万一睡过头,不知道二大爷啥时候回来,这可不好。
又困又累的她只能披上长袍,来到前院客厅的软榻上,坐在那里等人。二大爷他们回家,必须要经过前院。就算她不小心睡着,别人也能看到她睡在那里。到时,自然会叫醒她。
于是,她倒在榻上,安心地睡觉。
杨厚他们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凌晨一点。远远的,看到前院客厅的灯光大亮,杨厚奇怪了:“老爹还没睡觉?”
“应该不会,或许是小妹,心情不好,睡不着。”
杨宗的确是这么认为的,昨天晚上,在他的阁楼里,他透过窗子看到,穆亦漾的房间的灯光亮了又黑,不多时,黑了又亮。看来,今晚她也是睡不着。
他开始自己的猜测:“触景伤情。老爹,我看,干脆让小妹换个房间。”
“到时再说。”
杨贞不认为穆亦漾需要换个房间,那孩子还不至于这么脆弱。
走进客厅一看,小丫头穿着外套躺在榻上睡得舒服,一点儿都看不出难以入眠的样子。看她睡得香甜,杨厚吩咐着:“阿宗,抱孩子回房间吧,免得着凉感冒。”
杨宗有点犯怂:“万一她突然醒了,睡得迷迷糊糊地,一拳打扁我怎么办?”
能不能表现得爷们一点,杨厚嫌弃地望着他:“打你两拳怎么的,又不会要你小命。若你真的受了伤,给你报工伤,赔你医药费。”
他怎么这么苦命,自认倒霉的杨宗只有将穆亦漾拦腰抱起,同时念叨着:“小妹,你千万不要在这个时候醒来。醒来也没关系,千万别不分好歹,随便给我两拳。”
穿过院落,或许是突如其来的冷风,将穆亦漾从美梦中吹醒。她缓缓地睁开双眼,发现杨宗正抱着自己走路,边走边和杨贞说话。
她沙哑着开口:“宗哥,放我下来。”
“哟,醒了?”杨宗低头一看,只见穆亦漾正揉着眼睛,打着哈欠。他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往前走,“你现在能走路吗?别等我放你下来,你腿一软就倒地上。”
穆亦漾捶了一拳他的胸口:“我又不是软脚虾。”
这可是你要求的。杨宗将穆亦漾放下来:“不在房间待着,你跑客厅睡?”
这都一点钟了,你们才回来。穆亦漾闭着眼睛往前走:“一个不注意就睡过头了。”
“走路看路。”杨宗揪着她后衣领,防止她摔跤,“今晚没给我带点心回来?”
吃吃吃,咋不见你亲自掌勺,自己煮来吃。穆亦漾点点头:“邓爷爷放回你房里。”
这还差不多,知道有好吃的在房间里等自己,到岔口的时候,杨宗直接回自己的房间:“我回房吃宵夜,不送。”
穆亦漾跟着杨贞上楼,经过自己房间的时候,她没进去,一直跟着杨贞回房。见状,杨贞还以为她有话要跟他说。
关上房门,穆亦漾坐在桌子上,轻声地说:“有件事,我觉得要和您说。”
杨贞也坐下来:“不管什么事情,你都可以和二大爷。”
于是,穆亦漾从口袋里摸出内存卡,将下午在城隍庙碰到周小军的事情详细地说了一遍,然后将内存卡里面的内容说个大概。
脸色逐渐凝重的杨贞笑不出来,听完所有的一切之后,他将自己的电脑拿过来:“囡囡,打开看看。”
穆亦漾接上内存卡,打开里面无数个文件夹,将电脑推到杨贞面前:“您慢慢看。”
里面的人、事件、内容,穆亦漾认识的没几个;可是,杨贞认识啊。看着熟悉的面孔,在他平静的表面之下,掩藏着卷起万丈浪涛的飓风。
他没有细细看完,只是随意点开两三个文件夹,粗粗看一遍之后,他就将电脑关了,取下内存卡:“囡囡,这个内存卡,二大爷拿了。”
“本来就打算交给您,要不然,我也不会在客厅当厅长。”
她明白这个内存卡的重要性,可是,又不能在电话里和杨贞说起这事,只能等他回家再说。
杨贞想到一个最关键的问题:“你说,你不确定这卡是不是属于周小军的?”
“不确定。”穆亦漾回想着当时的情景,“我只看到他摔倒的时候手表好像嗑到台阶上,大炮推他的力量又不大。还有,如果这卡是周小军的,手表摔碎,他不是应该挺着急的嘛。可是,看他的样子,仿佛对这张卡一无所知似的。”
所以,要么,这卡不是周小军的;要么,周小军对于手表里藏着一张内存卡的事情一无所知。
“你捡这卡的时候,有人看到吗?”
“没人注意我捡的是卡。”这点,穆亦漾可以肯定,“我捡这卡的时候,先将钱包掉到这张卡上,然后捡起的时候,顺便一起捡上来。”
小丫头好机灵,难怪阿穆经常说她适合干安保这行。杨贞盯着这张卡,确认一下:“囡囡,除了你,还不谁知道这卡。”
“就您一个。还有,里面的东西,我全部都看过。”
以这孩子的警觉和觉悟,这事她绝对不会对别人说起。杨贞看着她腥红的双眼,知道她现在很困了:“这事,我来处理。”
好了,没我事,我得回去补眠。穆亦漾打着哈欠:“那我回房睡觉去。”
“晚安。”
杨贞送穆亦漾回房,看到她卧室内竟然放着两个大脸盆:“怎么放水在这里?”
“室内空气太干,降温。”
小丫头是南方人,不习惯北方的气候。杨贞觉得,看来明天得放个加湿气在她卧室才行。
他回到房间,等了一会,看到穆亦漾房间的灯熄灭。十五分钟之后,估计着她应该已经入睡,他下楼,来到杨厚他们住的阁楼,将大哥和儿子一一叫醒,让他们来自己的房间。
准备入睡的杨厚不情不愿:“我说老二,什么事,咱不能等到明天再说。”
“不能。”
简洁的二字,又没见他继续往下说,杨厚气得干瞪眼。杨宗嘴巴上还有一点点酥渣渣,他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老爹,大事?”
要不然,三更半夜的,老爹至于让他们陪他熬夜?
“到我房间再说。”
进入阁楼里,上楼的时候,三人放轻脚步,走到走廊尽头,进入杨贞的房间。
“阿宗,泡壶茶,提神。”
嗯,看样子,真的要熬夜。杨宗特意泡了一壶浓浓的铁观音,给老爸和大爷倒了一杯。
杨贞将电脑打开,插入内存卡,将电脑推到他们面前:“看看。”
一开始,杨厚是半眯着眼睛,可是看到里面的内容时,他的眼睛瞪成了铜铃。杨宗还好,除了表情凝重之外,至少没有张大嘴巴。
一连点开十个文件夹之后,杨宗才停止看电脑,看着杨贞:“老爹,哪来的?”
“囡囡给的。”
杨厚想不明白,这么重要的资料,丫头从哪弄来的:“谁给的囡囡?”
“歪打正着。”
杨贞将穆亦漾跟他说过的话,对两人细说了一遍。听完之后,杨宗说:“我明天调查一下这事。”
他顺手将卡里的内容备份后,突然想到一个问题:“爹,你说这事,是有意为之吗?”
一切皆有可能,杨贞喝了一口浓茶,醒醒神:“你赶紧查清楚这事。”
只有杨厚觉得不太可能:“去城隍庙是临时起意,若是对方知道孩子的行踪,除非他24小时派人盯着囡囡。那孩子警惕性很高,如果有人跟踪,她会发现。”
“大爷,小妹现在什么状况你也知道,心情不好,没注意到藏在暗处的苍蝇。”
三人一整夜都在看内存卡,杨宗还拿出笔记本,在上面认真地写下相关的人员、时间、地点等,因为人物众多,关系复杂,盘根错节,黎明拂晓之时,那厚厚的笔记本,竟然已经写满了。
然而,那么多的文件夹,竟然还有一半没有看完。
看着大侄子的笔记本,杨厚有点庆幸:“还好这两天是周末。”
杨宗估计习惯了熬夜的关系,眼眶上的黑眼圈不明显,他看了一眼手表:“快6点钟,再过不久,小妹应该起来晨练了。”
7点钟的时候,他们三人才停止讨论,下去一楼客厅,只见两位老爷子,没看到穆亦漾的身影。不多时,阿穆鲁氏走进客厅,他环顾一周:“头儿,囡囡不在?”
杨厚一愣:“丫头没和你们一起练功?”
“没有,我们在那里练了一早上,都没有看到囡囡的身影。我还以为,可能梅花桩没修好,所以,她今天不练功。”
难道因为今天凌晨才睡,所以睡过头了?杨宗转身往回走:“我去看看。”
来到穆亦漾门外,杨宗“砰砰砰”地大声敲门:“小妹,吃早餐啦。”
十秒之后,没人回应。杨宗再次大力地捶了一通大门:“懒猪,再不起床,好吃的都被我吃完啰。”
自己这么大力的敲门,门都快被敲块,睡得再沉也被吵醒,为何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有问题,杨宗马上打电话给杨贞:“老爹,赶紧拿钥匙过来开门。”
待杨贞拿钥匙过来,开门之后,一股冷气迎面扑来,杨宗冷不丁打了个冷颤:“小妹没关窗户?”
他走进卧室内侧,看到穆亦漾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地窝在被窝里,脸色呈现的是不健康的高原红。他伸手一探额头:“老爹,小妹发高烧。”
额头的温度高得吓人,他触摸小丫头的手指觉得发热。
阿穆鲁氏来到窗边,看到穆亦漾用一根小铁棒抵着窗户,冷风就是从窗户里透进来。他拿铁棒给杨贞:“好像是囡囡自己开的窗。”
应该是她觉得暖气太闷,开窗透气,一不小心着凉才发烧。他让人拿体温计过来,杨宗测量之后一看,天啊,三十七度八,小心脑子被烧坏。
“让医生来给小妹打针,估计还得输液。”
阿穆鲁氏马上下去找医生,杨贞交代着:“让人送台加湿器过来。”
杨宗将室内的暖气调高,然后走到床边,轻轻地拍着穆亦漾的小脸:“小妹,醒醒。”
任他怎么叫,穆亦漾依然昏迷不醒。十分钟后,医生到了,他带着护士走进来。他给穆亦漾作了检查,打了退烧针,写了张药方给护士去拿药,这才对杨贞说:“醒了之后,吃点药,就没事了。”
体温高得吓人,打针就能够解决?杨宗有点怀疑:“不用输液?”
“暂时不需要,吃药排汗之后,如果还不能退烧,再输液也不迟。”
说的倒简单,杨宗仍然不相信医生的话:“为何她一直昏迷?”
医生忍住笑意,可是控制不住微微上扬的嘴角:“她并没有昏迷,只是睡得比较沉。”
真的假的,刚才自己对着她的小脸蛋,上下其手,又捏又搓的,平常人被这么捉弄,早就醒了八十回。她倒好,一点反应都没有。
说话间,杨老爷子也来到穆亦漾的房间:“囡囡怎么样,严重吗?”
扶着杨老爷子坐在榻上,杨贞轻声说:“发烧,医生已经打针,吃点药就好。”
“最近怎么回事,孩子三天两头地发烧。”
杨老爷子想起上次穆亦漾发烧的原因,他担心地问:“你们又对囡轨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还好医生已经离开,要不然,别人会误以为你杨家人虐待人家小姑娘。杨贞赶紧解释:“天气冷,囡囡不习惯北方的气候,着凉。”
着凉了啊,杨老爷子想到昨天大家出去转悠:“是不是昨天我们出去玩,撞着风啦?”
“不是,昨晚囡囡睡觉,开了一小缝的窗户。”
大家前后折腾了一会之后,杨厚拿着医生开的药走过来,进入内室,将药放在桌子上:“丫头还没醒?”
时间已经来到八点,看着儿子们和孙子的你看我,我看你的样子,好像有事要忙。杨老爷子吩咐着:“忙你们的去吧,家里有医生护士,还有我和大邓子,照顾好囡囡不成问题。”
事情比较急,拖不得。于是,三人各忙各的去。杨宗去查现场,杨贞去找大人物,杨厚则离开鸿苑。
一直到中午的时候,穆亦漾才醒来,虽然隔着屏风,仍然能听到杨老爷子和邓老爷子说话的声音。
她坐起来,却发现自己浑身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因为她这一动静,坐在桌子旁边的护士阿姨看到了,她惊喜地叫了出声:“老爷子,囡囡醒了。”
听到声音的杨老爷子和邓老爷子走了进来,护士阿姨将穆亦漾扶了起来:“来,喝点水。”
喝了一口温暖的热开水之后,穆亦漾沙哑地问:“老爷爷,我使不上力气。”
“囡囡,你发烧了,所以才没力气。赶紧吃药,快点好起来。”
发烧,又是发烧。十年八年没发过一次烧的她,来到京城之后,一个多月的时间,竟然烧了两次。京城果然不是自己的福地。
头晕脑涨,咽喉疼痛,穆亦漾看了一眼护士阿姨拿过来的药,她全身都在抗拒:“不吃。”
“真是犟孩子,人有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生病就得治,治就得吃药。只有吃了药之后,身体才会好得快。”
杨护士内心在叹气,她照顾的病人,一个个都不配合。老的不吃药,小的也不吃药,也太看得起他们自身的免疫力了吧。
邓老爷子劝着:“囡囡,先吃药,退了烧之后,咱再也不吃它。”
自己已经打过针,吃不吃西药无所谓。穆亦漾用商量的口吻与杨阿姨讨价还价:“我开个药方,阿姨您帮我抓两副。我喝中药。”
小姑娘懂中医?杨阿姨不相信:“囡囡,你是医生还是护士?两者都不是,就得听阿姨的话。”
“我家世代有人学中药,别的我不懂,给自己开两副药方还是可以的。”
杨老爷子想起之前囡囡发烧的时候,也是喝的中药。于是他同意了:“小杨,你按囡囡说的做。”
眼瞅着自己无法说服这倔强的姑娘喝药,杨护士只能拿笔过来给穆亦漾,等着她开药方。她是这么打算的,等拿到囡囡开的药方之后,她得先拿给医生看,医生同意之后,她才去抓药。
大人物家里的书房,他与杨贞正在听杨宗的汇报。
“经过技术勘察,内存卡的确是从周小军手表里掉出来的。我查到,这块手表限量订制,一个月之前才上市。”
目前初步可以肯定,周小军对内存卡的事情一无所知。刚才,他还派人前去试探了一下。周小军对他这块限量订制的手表特别钟爱,逢人就吹嘘。遗憾的是,他没对外透露是谁送他的手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