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首酒泉同时喷出,分别喷自穆亦漾、大炮和铁子的嘴里。穆亦漾无比惋惜地看着这一桌的菜,可惜了,这些菜沾上酒滴,得好好清洗一下才能下锅。
她气得一脚踢向旦旦:“你发什么神经?我把你当兄弟,你却对我不怀好意?”
完全不觉得自己的说法天方夜谭的旦旦振振有词:“我们的缘份,哪人比得了。同年同月同日生,又都被自己的初恋甩。大家彼此都了解,与其便宜那些臭男人,还不如嫁给我。我的人品,你信得过。”
之前信得过,现在,我可敢担保。穆亦漾恨不得敲开他的脑袋瓜子,看看里面装着的,是不是浆糊:“旦旦,你是最爱我的人吗?”
“不是。”旦旦认真地摇头,“至少,我是真的关心你。”
既然不是最爱我的人,你凑什么热闹?穆亦漾觉得他现在就是一个搅屎棍:“你找不到最爱你的人,不代表我找不到。你就不能盼我点好?”
铁子看着两个半大的大屁孩在那里为自己的婚姻大事未雨绸缪,哭笑不得。他和大炮都是二十八岁,真要急,急的也应该是他们两人,而不是这两个情场失意的小祖宗。
旦旦觉得穆亦漾误会了,他赶紧解释:“你听我说,我是说假如。假如你不懂吗,就是假设。假设我们到了三十岁,男未婚女未嫁,不如,咱俩就凑和过日子。”
那也不行,人就只有一辈子,哪能就这么对付着过?穆亦漾不是那种委屈自己的人,她坚决反对:“委屈谁,都不要委屈你自己。你能不能娶到最爱你的女人我不知道,可是,我却一定能够嫁给爱自己的男人。”
不嫁就不嫁,要不要反应这么激烈。旦旦嘟囔着:“说了是假如。”
“假如都不行,你给我打起精神来。我一个离婚的人,该吃吃,该喝喝,也没见我要死要活的。你呢,失恋有什么了不起,看你被打击成了什么鸟样?”
穆亦漾一把夺过他的酒杯:“不让你喝。才没几杯,你就醉得说胡话。”
“知道了,我不说了还不行吗?”
旦旦觉得穆亦漾说的有道理,女人不愁嫁,男人却要担心娶不到老婆:“来来来,咱俩继续喝酒。说不定,出了御坊的门,转角我就遇到自己未来的老婆。”
“这才对。”穆亦漾重新给他满上酒,“我不是存心打击你。你啊,将来可能还得继续失恋上好几回,才能找到自己的真爱。现在,就当提前练习一下失恋的感觉。”
被这些话打击得只想哭的旦旦哭丧着一张脸:“囡囡,你说,还有比我更倒霉的人吗?在生日的这天分手。”
比惨是吧,你眼前就有一个。穆亦漾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我在平安夜签的离婚协议,在圣诞节那天拿到离婚判决书。老外的节日,可能我们没什么感觉。换个比喻,等于我在大年三十签字,大年初一拿到离婚判决书。跟我比起来,你啊,小乌见大乌。”
对比之下,好像囡囡确实挺惨的。旦旦抢过酒瓶子,主动给穆亦漾斟酒:“不说这些伤心事,来,喝酒。”
两个失意人,开始你一杯我一杯的劝酒。看着桌上的空酒瓶子越来越多,祥叔开始担心。他特意让厨房煮些醒酒汤和醒酒菜,亲自端过来:“囡囡,庆祝也要有个度,别喝太多。酒多伤身。”
自己的酒量大,夸张一点的说法,千杯不醉。穆亦漾粉红的小脸收冲着祥叔傻笑:“没事,祥叔。我能喝,真要醉了也没关系。反正我们今天的打算就是不醉不归。”
孩子心里应该苦吧,否则也不至于在生日这天,还是大白天的买醉。祥树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能做的,除了给她提供吃和喝,什么忙也帮不上:“慢慢来,不急。多吃点,祥叔给你拿好吃的去。”
包厢里,穆亦漾和旦旦两人说的最多的,就是为什么:“你说,你会不会同时爱上两个女人?”
“不会。”旦旦坚定地回答,“只有烂情之人,才会将自己不负责任的说法冠免堂皇化。”
“好男人。”
她拍着旦旦的肩膀:“记得你说的话,千万别学那些衰人。”
“我要学我爸,一辈子只对我妈一人好。你不知道,我没出世之前,我妈因为生不出孩子,差点也跟我爸离婚。后来,还是我爸好好哄我老妈,让她慢慢接受没有孩子也可以过一生的想法。后来,在我妈放弃的时候,我却意外出世了。”
父母的爱情,是旦旦最大的骄傲,他觉得,这是他目前惟一能够吹嘘的事情。
闻言,穆亦漾一脸羡慕:“让人羡慕。”
旦旦反问:“你爸妈呢?”
“哦,我爸妈在大半年前离的婚。而且,是在我们三姐妹都结婚之后,我妈才甩了我爸。”
半苦恼半疑惑的穆亦漾看着有点可怜:“我是我们家里第二个离婚的人。我爸妈至少在结婚三十五年之后才离的婚。我大姐夫打从娘胎里出来,就是我大姐的跟屁虫。我二姐夫和我二姐是大学同窗,两人认识好多年之后才结的婚。我和大卫,严格说来,认识不到三个月,闪婚。结婚不到一年,闪离。”
听上去,感觉囡囡的婚事,有点草率,不太靠谱。
囡囡借酒消愁的模样,让旦旦心里也跟着伤心。他突然高歌一曲:“你伤害了我,却一笑而过。”
穆亦漳篡改一下歌词:“我爱得坦然你爱得懦弱。”
她发现,旦旦的歌喉还是可以的。反正饭也吃着差不多,她突然来了兴趣:“旦旦,咱们去唱歌吧。”
好主意,将自己的伤心、不满、悲愤之情,全部都借着歌曲发泄也来。
穆亦漾喝了酒,自然不能开车。于是,大炮驾车,铁子也坐上副驾驶座,穆亦漾和旦旦则会在后排。两人一路上玩歌词接龙,听得大炮和铁子两人那颗强心脏差点跟着变为了玻璃心。不为别的,听听唱的歌词,让人肝肠寸断。
首先是穆亦漾提议的,每人唱一句带有“心”的歌曲。
“不懂你的真心,伤了你的心,我的心真的好伤心。”
她开了个好头,好多的心在里面。
“我的心太乱,要一些空白。”
旦旦觉得自己的心,确实很乱。如果他此时脑中空白一片,心情会好一点。
一路上耳根子饱受摧残,好不容易到了KTV,大炮觉得,比起包厢,还是车里更安全一点。
包厢里,两个半醉半醒的小青年,抱着麦克风,跟着伴奏,唱着失恋歌曲。
“找一个最爱的深爱的相爱的亲爱的人来告别单身。”
“我的爱如潮水,爱如潮水将我向你推,紧紧跟随,爱如潮水它将你我包围。”
“让我将你心儿摘下,试着将它慢慢溶化。”
“外面下着雨,犹如我心血在滴。”
“难以忘记初次见你,一双温柔的眼睛。”
“Lalala,爱情让人头昏;Lalala,思念让人心疼。不用再问,我心里确定,你是我的numberone。”
一辈子都没有听过这么多的悲伤情歌,今天下午,大炮和铁子算是听完了。大炮想不明白:“你家小祖宗,平时有多不得志,哪来这么多悲伤的歌曲?”
年代感这么明显的歌曲,他们这些小屁孩从哪听来的?
铁子撇了撇嘴:“好意思问我,你家小祖宗,比我家的,好到哪里去?”
要不,怎么说他们两个有缘份,连歌曲的曲风都相同。
两个边唱边哭的年轻人,两个欲哭无泪的保镖,以及包厢里的五光十色的灯光闪烁,震耳欲聋的音响,天籁魔音的歌声。
实在受不了这一切的大炮决定切歌,他选了一首自己看了都觉得疯了的歌曲,伴奏乐一响,穆亦漾马上高兴地大吼:“春天在哪里啊,春天在哪里。春天在那清脆的山林里......”
铁子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他,大炮抚额:“总不能让两孩子一直悲下去。换个曲风,调节一下心情。”
情歌完了,唱儿歌;儿歌完了,唱民歌;民歌完了,还有英文歌;英文歌完了,还有德文歌;意大利语歌。
该死的,大炮暗自在心里咒骂着,小祖宗怎么会说那么多的外语,他觉得自己的耳朵被炮轰了一整个下午,得有个时间休息一下。
有这个想法的,还包括铁子。囡囡的歌声像百灵鸟一样动听,问题出在旦旦身上。
如果说囡囡是天籁之音,旦旦就是天籁魔音;如果说囡囡具有最强节奏感,旦旦就是地表最强音痴。
他用眼神与大炮暗示着,遗憾的是,大炮摇了摇头。小祖宗最近的心情不好,让她放纵一下自我,缓解一下心情。要不然,一直憋在心里,会生病的。说不定,前一段时间的发烧,就是心里郁闷而导致的。
“认命吧,兄弟。”
大炮拍着铁子的肩膀安慰:“是人,都会有心情不好的时候。再熬过一阵,小祖宗肚子会饿,饿了就要吃饭。到时,我们的耳根才能清静。”
只是,放说得太早了,穆亦漾和旦旦两人,又唱又跳又喝又吃,好像两人有无限的精力和无限的能量,永远不觉得累。
晚上六点钟,大人物夫人左等右等等不到儿子回来,正当她想打电话催儿子回家之时,她看到铁子背着旦旦走进屋。
怎么回事,一身的酒气。旦旦为何喝这么多的酒?她跟着小跑到儿子的房间,让铁子将旦旦放到床上。
她心疼地摸着已经入睡的儿子的脸庞:“今天可是他的生日,我等他回家吃饭,他怎么将自己给灌醉?”
一言不发的铁子觉得还是闭上自己的嘴巴,然而,大人物夫人却不肯放过他。她叫住欲离开的铁子:“铁子,老老实实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您儿子被甩的事,不应该由我来告诉您。铁子面露难色:“夫人,旦旦醒来之后,由他亲口告诉您。”
“我等不及。”
儿子从来没喝醉过,一定有大事发生,而且是坏事。关心儿子的大人物夫人语气比较强硬:“如果你不说,我就到杨家去问囡囡。”
好啊,如果您问得到的话。铁子一脸的揶揄:“她和旦旦一样,被大炮背着回杨家。”
啊,两个孩子都喝醉,什么情况?大人物夫人就不明白,今天并不是他们十八岁的生日派对,两人用不着这么兴奋,偷学大人喝酒。
看到她欲言又止,铁子抢着发言:“您啊,别担心。旦旦没什么事,等他醒了就好。到时,您再好好盘问他。”
最好还罚他一下,谁让这个小祖宗狼嚎鬼叫了一个下午,把隔壁包厢的客人都投诉到KTV经理那里,说有个男声唱歌太难听。
KTV经理硬着头皮到他们包厢,开始还是委婉地提出,当穆亦漾得知,原来是隔壁客人因为旦旦的歌喉而饱受噪音污染时,乐得她哈哈大笑。
反倒旦旦,愈发受刺激的他当场更卖命地用尽全身的力气开始吼歌,KTV经理因为确实无法忍受魔音的摧残,赶紧落荒而逃。
放心不下儿子的大人物夫人再三追问:“真的没事?”
“您呐,放两百个心。不是坏事。”
或许,这个消息,对您来说,是个好消息。只是,这话嘛,呵呵,铁子只有将它装在肚子里。
晚上十一点,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的大人物,意外地没有看到客厅里夫人的身影。回到房间,人不在。想了想,他转身去儿子的房间。
果然,他看到夫人正在用毛巾给儿子擦汗。儿子晚上喝了多少酒,一屋子的酒味。
“你让旦旦喝了多少酒?醉了?”
别冤枉人,酒可不是我让他喝的。大人物夫人将晚上的事情对大人物说了一遍,怂恿着:“你赶紧问问铁子,怎么一回事。旦旦一直没醒,憋死我了都。”
铁子不愿意说的事情,大人物猜想着,不外乎有两个原因。一是这事没什么危险,否则铁子早就汇报。二是这事很丢人,会伤旦旦的自尊。
狡猾的大人物脑子一转,起身往外走:“我去杨家问问看。”
儿子的事,他不想逼着铁子说,免得儿子说他不尊重他,随便查看他的隐私。囡囡可不一样,杨贞肯定会亿问大炮。两个孩子白天待一块,发生了什么事情,大炮肯定知道。
等他一路小跑到杨家的时候,不出他所料,杨家所有人都还没入睡,就连老爷子们,也都坐在前院的客厅里聊天。
大晚上的还跑家里来,杨贞心想,除了孩子的事情,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
半夜来访,大人物也干脆,开门见山:“我想知道,旦旦为何喝酒喝得那么凶。”
快人快语的杨厚让他彻底安心:“没事。旦旦失恋,心情不好。”
失恋,这可是好事。幸福来得太突然,大人物觉得自己有点懵:“真的,那女孩舍得放弃我旦旦?”
哪有你想象的那么美好,杨厚呵呵一笑:“那是旦旦无意中看到自己被绿,主动提的分手。”
他就说嘛,那个爱慕虚荣的女孩怎么可能舍得放弃旦旦这座金矿,原来是被旦旦发现她脚踏多船的真面目。
也好,早分手早了事。他还想着,如果那女孩继续缠着儿子又同时与别的男人勾勾搭搭的,他就让人出面拆穿她。如今,也省事。
知道儿子醉酒的原因,大人物呵呵一笑,顺便问起穆亦漾的状况:“囡囡醒了吗?”
孩子本来就没醉,何来醒不醒?杨老爷子微微一知:“醉的只有你家旦旦。我家囡囡晚上的时候,可是和我们两个老爷子一起吃的晚餐。”
嗯,不是说囡囡是被大炮背回家的,怎么她没事?旦旦真是没用,打不过人家不说,酒量也不如人家。他是哪点都比不上囡囡那个小丫头。
大人物觉得没什么事,很快就向他们告辞。回到家之后,焦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的大人物夫人正在客厅里来回踱步。
当她看到满脸笑容的丈夫回家时,心里安心了一大半。笑脸,代表着好事:“究竟怎么一回事?”
握着夫人的手回房的大人物觉得心情真是舒畅,他慢慢地向夫人说着自己从杨家听到的消息。渐渐地,大人物夫人也开始露出笑容。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太好了。”
“行啦。我看,我们两人就当不知道这事。旦旦醒了之的后,如果他不主动提起,咱俩就不问。”
“这事,我晓得怎么做。”
心里一块石头放到地上,大人物夫人喜笑颜开:“明天晚上,如果有空,你早点回家。当是给孩子补过生日。”
这段时间,因为大曹哥那边搞得焦头烂耳,他们这边倒可以趁你病要你命。因此,这段时间,大人物特别忙。
家有喜事,值得庆祝。再说,儿子的生日,他这个当老子的,也想抽空和儿子一起吃饭:“明晚,我一定将时间空出来。”
光有儿子不行,大人物夫人还想到了穆亦漾:“叫上囡囡和杨家人一起过来吃饭的。”
说到那个小丫头,大人物觉得心里又不痛快:“你说说,旦旦怎么处处比不上小丫头。之前,你说小丫头也喝醉。其实,不是那么一回事。人家什么事都没有,晚上还和老爷子们一起吃的饭。”
孩子果然还是别人家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