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情况下,杨宗不会对别人透露自己的行踪。可是既然是穆亦漾提起,他自会告诉她:“不是特别远,地方也有好几个。而且都是在边疆,所以花的时间有点长。对了,我会路过西北。”
西北一带,可是小丫头那个舅姥爷的真正大本营。直到现在,他一手建立的营队一直驻扎在那里。队里的头儿,据说是老鼠的儿子。
杨宗提起这事,因为他想到,他老爹外巡不过是两周的时间,而自己在外面漂泊一个来月。穆亦漾既然想到外面走走,不如跟他一起。有他在身边照料,总比她一个人在外面让人放心。
“小妹,等老爹的外巡结束,你就飞过去找我。咳,要不,我看啊,你干脆别跟我爸出去,直接跟我到外边玩去。”
宗哥应该有要事在身,自己跟着过去玩,不好。二大爷虽然也是外巡,可是,他的巡,和宗哥的巡,是两码事。宗哥的任务与二大爷的任务相比,宗哥的担子更重,任务也甚为敏感。
于是,在穆亦漾考虑三秒之后,拒绝杨宗的提议:“你又不是去玩,我还是别烦你。”
“什么烦不烦,你不在哥哥身边,少了人和哥哥斗嘴,你哥我太无聊。”
杨宗不认为把一根小尾巴栓在自己身边有不妥之处,他相信,以穆亦漾对战神的依恋和想念,她一定会跟他出游。
果不其然,他如愿地在穆亦漾的脸上看到一丝心动、犹豫,打火趁热的他继续游说着:“小妹,京城里的生意也不需要你多大的精力去打理,丢给你的人去做就行。再说,即使日后你自己去玩,哪比得上身边你哥哥我陪着你。别的哥哥不敢打包票,可是,说到玩,你哥哥绝对可以拿得下金牌导游这个光荣的称号。”
“是啊,吃喝玩乐你的确在行。”
穆亦漾深信的目光令杨宗很受用,她虽然心动,可是不在犹豫当中:“营里纪律森明,举动皆有规定。我一个编外人士,混在你队伍里蹭吃蹭喝,对你的影响不好。”
杨贞出巡带着她,而且他身居要位,别说带上她,再多带五六个杂等闲人,其他人即使有意见也不敢说个不字。
但是,杨宗不像他老子那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杨宗带她出巡,持反对意见的人大把。搞不好,杨贞这边的人会跳出来第一个反对。
谁知,正在自吹自擂的杨宗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不敢置信的样子,双手捂着胸口,贱兮兮地靠近穆亦漾,及尽自恋之态,轻声细语令穆亦漾起鸡皮疙瘩:“小妹,你是在关心哥哥我吗?”
不男不女的太监行径令穆亦漾做呕,她一把扯下杨过捧着心脑的双手,嫌弃万分:“东施效颦,丑得要死,咱好好说话,行不行。”
谁让你平时对我左右看不顺眼,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好不容易展示的一丝关怀,自然令我感动万分。杨宗恨恨地戳了戳穆亦漾的脑壳:“凶巴巴的罗刹样,这才是真实的你。”
自己哪像杨宗嘴里形容的这么恶劣,穆亦漾气得瞪着葡萄眼:“臭宗哥,你说谁呢?我就这么招人厌?”
看到如黑宝石一样耀眼的大眼珠子瞪着自己,眼里迸发摄魂的光芒,腮邦子气得鼓鼓的,仿佛充满气的气球,轻轻一戳就会爆炸一样。
面对一头即将爆发的河东狮,却又令人可爱到想笑,杨宗哈哈大笑,安抚气炸的穆亦漾:“谁说我家小妹招人厌,哥哥揍他去。我们囡囡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宇宙超级无故第一大可爱。”
哼,算你识相。这棵可恶的善于见风使舵的墙头草,再惹我生气,小心我一锄头把你连根锄除。穆亦漾余怒未消,气嚷嚷的喊道:“我才不要跟你出去,气都气饱,还怎么玩。”
以穆亦漾和杨宗相亲相爱和和气气最多不超过三分钟的时间就开始大吵大闹的水火不相融的相处模式,穆亦漾无法勾勒出在和他出巡的旅程中相安无事的融洽画面。所以,为了她好,也为他好,她还是别跟着他出巡为好。
不跟他去,那还得了,惨了,小祖宗发飚,大事不妙。杨宗狗腿子似的立马起起来,跑到穆亦漾身后,殷勤地给他捶肩揉脖:“刚才哥哥和你开玩笑,宰相肚里能撑船,小妹你别计大哥的过。哥哥发誓,日后对你百依百顺,不惹你生气不惹你烦,无时无刻逗你开心,行不?”
说的比唱的好听,我那个把我捧在手心里的老爹都不一定能做到,你会做得到?鬼才信你的话。穆亦漾怀疑的眼神令杨宗苦恼,他着急地扬起右手:“军立状,哥给你令下军立状。”
军令状都搬出来,这回小妹该信自己的话了吧?
还好,穆亦漾撇了撇嘴:“我又不是古伯伯,在这里你对我扯军令状,有用?”
语气缓和三分,心里窃喜的杨宗揽着穆亦漾的肩膀,拿两人那可怜的薄如蝉羽的兄妹情说事:“咱们兄妹俩,不说外人话。哥哥说出的话,绝不食言。哥发誓,你跟哥出去,一切由你作主。你要喝水哥给拿杯,你要吃饭哥来买单,你要睡觉哥给铺床,你让往东哥不往西,你下命令哥来执行。”
这话听得很顺耳,如果杨宗能像他夸下的海口那样做到的话,自己跟他出去一趟还是不错的。
迟迟得不至穆亦漾同意,只是也没见她执意反对,杨宗索性自己作主:“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你先跟老爹出巡,再飞来我这边。”
好吧,总在京城里待着,不如到外面转转,游山玩水,享受生活。穆亦漾郑重地警告杨宗:“宗哥,军令状你已经立下。若是你反悔,我的拳头可不认识你。”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不管她发多大脾气,只要三言两语就可以把她哄好。杨宗开心得像喝了蜂蜜一样甜:“哥答应过你的事情,有哪件反悔?”
话好像没说错,认真想想,宗哥应承自己的事情,皆是言出必行。穆亦漾脸色这才好转:“记得就好。”
大功告成,杨宗胃口大开,对着一桌子的山珍海味大吃四方,胡吃海塞的同时也不忘给穆亦漾夹菜舀汤,两人吃得把胃填到饱和状态,才离开山海阁。
夜色已深,卧室里的杨贞尚未就寝。看看时间,已经晚上11点,仍未见杨宗和穆亦漾回来。阿宗这混小子,这么晚还不带囡囡回来,东西真有那么好吃?
大约半小时后,他听到楼下脚步声,看来,应该是孩子们回家了。他走出房外,沿着走廊走到尽头,再左拐,恰巧看到杨宗抱着穆亦漾站在她房间门口,大炮正在开门。
瞧上去,小丫头已经入睡,睡得还挺沉,以她现在的样子,被人抱去卖了也不知道。
看到杨贞,杨宗咧着一笑:“老爹,您还没睡?早知道,我给你打包一只烤鸭回来。”
我又不是你们两个吃货,半夜还吃烤鸭。杨贞跟着儿子走进房间,坐在卧室外间的圆桌上。大炮顺手拿起桌上的茶杯给杨贞倒了杯普洱,自从穆亦漾来到杨家,以前不喝红茶的杨家人慢慢地跟着穆亦漾喝起红茶来。
安置好熟睡的穆亦漾之后,杨宗从卧室内间走出来,坐在杨贞身边,彼时大炮已经离开房间,卧室里只剩父子两人。
“老爹,等您巡完之后,小妹会飞去我那边,然后我俩再回京城。”
杨宗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哄得穆亦漾跟他到处飞,于是他迫不及待地把这消息告诉老爹。
微微一愣,杨贞端起茶杯的手一顿,半秒之后,才放下茶杯:“囡囡同意?”
如果囡囡不同意,阿宗不会对他说这事。只是,囡囡和阿宗,两人凑到一块时,不是吵就是闹。
“我亲自要求小妹,小妹哪会不同意。”
没有把自己如何求穆亦漾同意的艰辛过程说给杨贞听,杨宗在那里夸大其实:“有我出马,没有办不到的事情。”
好吧,不管儿子耍哪种诡计才让小丫头答应他的要求,杨贞想说的是其它方面:“阿宗,你有任务在身,囡囡可是出去单纯地游玩。你别扫她的兴。”
杨宗此次出行,是大人物的命令。大人物还为杨宗此次出发的目的地,与杨贞认真交流之后才做的决定。只是,在他们的计划里,可没有穆亦漾这号人。
其实,杨宗坚持带上穆亦漾,有他的理由:“老爹,小妹这半年来把别人一辈子经历的事情全部尝个遍。我觉得,带她到外面散散心、换个环境,比老是待在一个地方强。”
短短的半年时间,是穆亦漾22年的人生当中最为波折最为艰难的半年。悲欢离合,生死离别;种种酸甜苦辣和冷暖,只有她自己独自一人舔拭伤口。
沉吟了半响,杨贞突然想到:“你是不是知道老板想带囡囡出访欧洲?”
等杨贞外巡回京之后,大人物将开启半月之久的欧洲出访。不知为何,大人物突然对杨贞提出,他想带旦旦和囡囡一起出发。
带旦旦出差,杨贞可以理解;他不理解的是,为何大人物想叫上穆亦漾。对此,大人物的解释是,他儿子旦旦整天想着逃离课堂,囡囡精通意大利语和德语,而且时间自由。他把两人带上,正好可以让两个孩子有伴,免费旅游。
这个决定,大人物只对杨贞说,就连大人物的秘书都不知道这事。所以按理说,阿宗应该不知道这个消息。
高深莫测的神秘笑容挂在嘴角,杨宗冲着他老爹抛着媚眼:“您爱咋想,就是咋回事。”
杨贞心里倒抽一口气,小子能耐,连这么隐秘的消息都能打探出来。莫非,他还是大人物肚里的蛔虫?
夜已深,两爷子在穆亦漾房间里详谈好长时间,临走之前,杨宗走入内室,看到穆亦漾像只八爪鱼一样趴在玩偶身上,被子有一大半掉地。
这时杨宗才发现,即使是拥有倾国倾城之姿的小仙女,她也可能拥有最难看的睡姿。他拾起被子,给穆亦漾盖得严严实实之后才离开。
第二天一大早,给大人物汇报完例行工作之后,杨宗没有马上离开。见状,大人物知道他有话要说,所以主动问起:“阿宗,有话要对我说?”
“您老英明!”
杨宗竖起大拇指奉承大人物两句,这才说到重点:“等我到西北之后,囡囡会去陪我。”
啊,怎么这样?自己还想借用小丫头,怎么阿宗也来和他抢人?大人物不明白:“你为何想要带囡囡一起出发?”
自己前几天才和小二说这事,今天阿宗就要抢人。难道,是杨家人不同意他的作法,所以才让小丫头跟阿宗外出?只是这也说不过通啊。
在他还没理清头绪的时候,杨宗不紧不慢地说出理由:“囡囡对战神的感情,您也是知道的。所以啊,我觉得,不如捎上她,让她到西北散散心。”
听到战神这两字,大人物立即茅塞顿开,恍然大悟。这么重要的信息,他差点漏掉。西北完全可以称得上是战神的大本营和嫡系,至今老鼠仍然健在,那个营里的所有人把战神当成他们的主魂。
如果,他把战神一手带大的侄外孙女送到西北缅怀先人,西北那些大中小的各路神仙肯定不会有意见,更不会认为他别有用心。
仔细分析之下,大人物觉得杨宗这个计划甚好,既能达到让小丫头散心的同时,还可以收获西北老人们的高看两眼。一举两得,利人利已。如此美事,何乐而不为?
当下,大人物拍板同意:“这种小事,你自己做主,无须征求我意见。”
阿宗这人,他果然没看错,做事可靠,细致周到无遗漏,是个做可以做大事的人。若是他儿子旦旦将来也能像阿宗一样,让他每天对着祖宗牌位磕三个响头都没问题。
刚好,趁着阿宗在,大人物顺便和他说些私事:“我昨天和你爹说,让他带旦旦出去转转。可是你爹这个老顽固,愣是不肯答应我。”
原来大人物的是这事,杨宗听完之后立即笑出声:“换成我,我也不肯。”
好小子你竟有样学样,真不愧是两父子,做的选择都是一个样。大人物没好气地瞪着杨宗:“我儿子是烫手山芋,你们一个个不敢接。”
你的宝贝疙瘩,谁敢嫌弃。杨宗也不避讳,对着大人物有话直说:“旦旦那孩子懒,您别总是惯着他这坏毛病。我给您支一招,他若实在不想待在教室里,您把他捆起来,扔到深山野林里。最多不出半个月,保准旦旦比老黄牛还要勤快。”
旦旦那孩子不笨,就是懒。人懒,脑子也懒,不爱动脑筋,懒得想事情。除此之外,其它还好。
大人物平时,虽然在嘴巴上总是对旦旦骂骂咧咧,真正要对旦旦严厉苛刻的时候,他又舍不得。这不,听到深山野木,他的表情就坚硬起来:“要下这么狠的手?”
听阿宗说得这么轻巧,敢情那不是他儿子,他不心疼。
难怪武侠小说里的大侠们都是把自家孩子送到别家学艺,原来是舍得不自己下狠手锻炼自己的骨肉。杨过在叹息:“爱之深,责之切。您怎么做不到这点?”
父母心疼自己孩子,那是实打实的。大人物觉得自己不过是千万父母中的一名,他甚至还拿战神当反面例子:“战神何等英名和能耐,还不是照样培养出大白纸一样的囡囡?”
千年狐狸养出一只小白兔,真是令人丢破眼镜。
“囡囡那叫纯真。”
别看杨宗平时总是喜欢和穆亦漾抬杠,但是听到别人说穆亦漾的一个不字,他却不乐意。
“知道你护着小丫头,行行行,小丫头纵使千不好万不好,她也比我旦旦强百倍。”
小丫头确实比旦旦优秀,大人物很清楚这个事实。他佯装生气地指着大门,很不耐烦的样子:“没事你赶紧闪人,该干嘛干嘛去。”
看着杨宗意气风发地离开之后,大人物内心还是有点受伤,他对着林观抱怨:“你说,我是不是真得把旦旦扔到深山野林?非得这样,旦旦才能成长?”
“不逼一把,人永远不会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里。”
林观觉得,处于困境之人,更易激发其潜能。尤其对于旦旦这种需要精雕细刻方能见其精髓的原玉。
话是这么说,可是,大人物自己也很疑惑:“度啊,那个逼迫的度,怎么把握?”
这个嘛,您自个掂量。林观慈悲心大发,难得安慰大人物一回:“与曹之敏相比,旦旦是个优秀的孩子。”
去你的,有你这么比较?大人物觉得林观不适合安慰人:“咱找个好的参照物可以吗?”
可以,如果你想听,我也可以说。林观听话地换个参照物:“与旦旦相比,曹之敏差远了。”
废话这是,这句与他说的上句,有何区别?大人物很是无语:“我这回说得直接个一点,换另外一个人作比较,行不?”
“旦旦不如曹立敏优秀。”
大人物觉得仿佛有一口老血涌上来,堵在喉咙里,吐不出来,咽不下去。忠言逆耳,真话伤人。如今,他是切切实实感觉到。
曹立敏,他是一个优秀之人,与阿水家里的天之骄子不相上下。幸好,这个天之骄子,一直被曹老太爷带在身边。可以这么说,如果曹立敏力撑他老爹大曹哥,对于大曹哥而方言,他可是如虎添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