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大人物晨练之后来到杨家。他惊讶地发现,诺大的杨家,只有杨厚一人孤身只影地喝豆浆:“大哥,小二和老爷子哪儿呢?”
狠狠地嚼着焦圈,杨厚愤愤不平地控诉:“他们爷孙几个到外边逍遥,也不捎上我。早知道这样,我也跑别院去。”
别院的风景美不胜收,比起鸿苑,它有自己独特的风韵。最重要的是,有两对白胖宝宝在那里。只要抱着宝宝,所有烦恼都烟消云散。
坐下来,拿了一个焦圈,大人物觉得嘴里也不是滋味。据他所知,杨贞很少在外面过夜,看来昨晚宴会结束后他到别院去的。
本来还想找他一起喝茶聊聊天,可是人不在,只能改天。大人物接过杨厚递给他的豆汁:“若我不来,您今儿只能一人吃早点。”
一个人吃饭最没意思,难怪他们个个都跑别院里去。那里人多,热闹。大人物和杨厚两人好不容易吃完简单的早餐之后,恰巧碰到杨贞从别院回来。
大人物看到杨贞旁边有个帅大叔,不用说,肯定是穆亦漾的爹,看看旁边小丫头的脸就知道。
杨贞没料到大清早的会在家里看到大人物,时间还早,总不至于他是来家里蹭早餐的吧。他给大人物介绍:“这是三少,囡囡的爹。三少,这是旦旦爹。他家的旦旦,和囡囡两人同年同月同日生。不过,他比囡囡早出生个时辰。”
“三少,久仰大名。”大人物主动与穆爸爸握手,“之前我被儿子气得肝疼的时候,小二就用您来安慰我,说您受的气比我多。想到还有人垫底,我心里多少有小小的安慰。”
闻言,穆亦漾的葡萄眼瞪得老大,她什么时候惹老爸生气,她自个怎么不知道。质问的眼光转向杨贞,心虚的杨贞别过脸去,不敢看她。
电视里经常见到的风云人物站在自己面前,而且显得比镜头下更帅更精神,穆爸爸热情地回应:“您好。都是当爹的人,心里的苦,咱都明白。”
我不明白,穆亦漾那双黑宝石的葡萄眼在大人物和穆爸爸之间来回扫视,觉得自己和旦旦很委屈。哦,你们在语言上谦虚就罢,凭什么把我们贬到地下去,好像我们专门向你们来讨债似的。
看到她的小嘴嘟起来,既委屈又不服气的样子,大人物乐了:“看看,某人的小嘴可以挂个油瓶。”
“古伯伯,旦旦是不是经常惹您生气我不知道,我可不一样,我是个乖乖女,从不惹事生非。您别听二大爷埋汰我。”
她的分辩,在大人物和杨贞的耳里如同空气。瞧瞧她做的事情,不惹事生非,勉强说得过去。乖乖女,简直笑话。她向来凭自己的喜好行事,又喜欢当面告状,有仇必报,心情不好时心眼比针还小。这样的人,能称为乖乖女?
当着外人的面,穆爸爸肯定维护自己的女儿:“我老三素来乖巧,偶有不听话的时候,但也是极少数。她可是我的贴心小棉袄。”
小棉袄是真的,就看窝心的时候多,还是漏风的时候多。大人物想起前天晚上见到的穆家另外两个闺女,他是真心羡慕穆爸爸:“年纪轻轻的当姥爷,儿孙环绕。三少,您啊,是享福的命。”
自己比人家大三四岁,儿子和人家的小女儿一般大,能力和性格方面还比不上人家的小丫头。他身居高位又如何,论起后代的攀比,他可比不上这个令小二称赞不已的穆三少。
穆爸爸对现在的生活特别满意,他笑着说:“我现在也不年轻了,趁着身子骨硬朗,帮姑娘们带带孩子,看看家,帮上一点算一点。”
大丫二丫已经结婚生娃,生活幸福美满。如果小丫头也像她姐那样,找到好的归宿,那么,穆三少的生活确实没有遗憾。
不过,穆亦漾离婚才大半年,作为外人,大人物自然不可能对她说什么催婚之类的话。更何况,一个22岁的大姑娘,从适婚年龄上来说,还小,不着急。
穆爸爸觉得大人物不会只是来杨家串门这么简单,寒暄了几句之后,他和穆亦漾两人到书房去,把空间留给大人物和杨家兄弟。
杨贞陪大人物来到杨厚住的阁楼的书房,三人一起商量大事。坐在里面,大人物的神色有点凝重:“大哥,东北现在的情况如何?”
上次刘维报告说有点失控,还没等他们采取行动时,突然一下子又安静下来。只是,没想到,几个月之后,那些人又开始不安分起来,小动作不断。
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报告,这是杨厚昨晚才收到的。他递给大人物:“里面的名单已经确认。”
名单上密密麻麻的字令大人物心里一沉,他耐着性子,仔细地从头看到尾,看完之后,砰的一拳砸在桌上:“牵一发而动全身,真以为可以一手遮天。”
或者,人家想的不仅仅一手遮天。大人物把文件推给杨贞:“调走几个核心,人选你定,明天给我名字。”
盯着人面的名字,杨贞心里不断叹气。不怪大人物发怒,整条链子,几乎所有首要位置都被他们占据。即使派几个人过去,恐怕也无济于事。
屋里沉默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片刻之后,杨贞缓缓而言:“您看,是不是可以先钓些虾兵小将。”
正常的操作不会引来他人的怀疑,待时间成熟之后,再慢慢把网口一收,瓮中捉鳖。
然而,谈何容易。即使你换掉几枚虾米,然而,谁能保证你放出去的诱饵不会被大鱼吃掉?大人物觉得尚未到那一步,他把目光盯在重点:“营里可曾安全?”
杨厚之前年过特意到东北走了一遭,了解大概的情况:“坚不可摧,虽然那是老太爷一手建立,但那里并不站队。现在那边的管事之人,是金罗。”
金罗,现年56岁,东北人,军事学院毕业,毕业之后一直在营里,东、南、西、北四个方位的营里全部待过,直到四年前是才调回东北。
所有与金罗有关的信息一一在大人物的脑海里闪过,忽然,他猛然抬头:“大哥,金罗是土生土长的东北原始住民?”
直接说他是满人即可,何必绕这么一个大个圈。再不然,你也可以说他是少数民族。杨厚回答道:“在他毕业之前,从未离开过东北。”
即是本地人,这么敏感的位置,为何会把他调回那里,这是想让人在那里落叶归根还是茁壮成长。
杨贞也觉得奇怪:“当年谁下的调令?”
三年前,不管是杨贞还是大人物,两人没有正式上位,有些调动他们知道得并不清楚。
杨厚苦笑着:“安老的命令。”
安老是大人物的前任,这位德高望重的老前辈对大人物而言,可以说是他人生前进道路的导师。大人物更是惊讶:“老人家不可能不知道金罗的背景。”
既然知道,为何还做出如此安排?
杨厚早已对金罗做过详细调查:“他是个讲原则的忠诚人士。入营多年,以雷厉风行著称。风格强硬不霸道,性格刚烈不莽撞。总体而言,是个粗中有细,刚柔并济的矛盾结合体。”
简单来说,此人时而天使时而魔鬼,令你对他赞不绝口的同时又对他恨得咬牙切齿。
杨贞觉得此人不简单:“据说,营里暂时平静,多亏有他坐镇。”
嗯,对于此人,大人物得好好考虑。忽然,他抬起头来,若有所思地盯着杨贞,看得杨贞浑身不自在:“有话,您直说。”
“旦旦和我说,下个月囡囡跟两位老爷子去东北。所以,我这才想到,金罗,认识囡囡吗?”
他怎么可能认识囡囡,两个八辈子关系都扯不到一起的人,呃,不对,严格说来,两人还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只是,这层薄薄的关系,不值一把。
考虑了几秒钟,杨贞觉得,那两人仍然是两根平行线:“即使祖辈有打过交道,但两人完全不认识。”
虎老爷子下月月底将会到东北营里交流,没想到,他竟然想到带小丫头去。或许,因为东北之旅结束之后,会转道去西北的关系。
只要祖辈有过联系,那么就不是陌生人。就像北林,据调查得知,那些人竟然觉得囡囡是他们的族人。也就是那个时候,他才开始认真地追查丫头的姥姥姥爷的身份。没想到,查了之后,差点没把他吓一跳。
正是因为北林之人的误会,才会对小丫头另眼相看。最绝的是,小丫头为了出口恶气,误打误撞地,竟然让他们顺藤摸瓜,发现一些尚在调查的重要线索。想到有待证实的线索,大人物额头上的太阳穴都在隐隐做痛。
既然虎老爷子和狐狸老爷子会出去走一趟,大人物觉得是时候安排杨宗做陪:“小二,到时,我让阿宗陪老爷子走一趟。不看僧面看佛面,有小丫头在,两位老爷子不会甩脸。”
到时,阿宗能不能在老爷子们身上偷师,全看他本事。
若不是因为东北动作幅度大,大人物也不会取消原定的安排,推迟杨宗的西北之行。
迟早都要走一趟,有老爷子的陪同,对阿宗来说,是福不是祸。杨贞双手赞成:“希望这一趟的磨练,能令阿宗受益非浅。”
三人又商量了一会,杨厚因为要到城北办事,先行离开。屋里只剩两人的时候,大人物开门见山地问:“小二,穆家有事发生?”
老狐狸就是老狐狸,即使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但仍然能猜出一二。杨贞答应过穆亦漾,不会把这事对除了杨家之外的人提起,即使是大人物,也不透露半字:“兰兰下星期生日,她想和几位老爷子们聚聚,谢谢他们对囡囡的照顾。”
兰兰过生日宴请老爷子们的事情,大人物迟早知道。于是,杨贞以此事为借口。
果然,大人物惊讶万分:“所有的老爷子?”
难道,这回,战神那些旧部,不管身在何方,全部聚集到京城?
“不是。我听囡囡说,只是请京城里的老爷子。一方面是向老人家道谢,另外一个原因,因为三少和兰兰不放心孩子,挂念孩子。趁着现在天气不凉不热的时候,而且兰兰的生日临近,这才入京一趟。”
然而,大人物看得出来,穆妈妈不是那种高调行事之人。虽说只宴请京城里的老爷子,但是谁都知道,这些老爷子们的份量。以故人之后的名义宴请他们,确实高调。大人物已经可以想象到,不管是哪位老爷子,只要穆妈妈开口,他们一定会出席。
甚至,说不定,那些远在边疆的老爷子们,都会不远万里地飞回来一趟。不为别的,只为与战神侄女见上一面。
怪不得昨晚虎老爷子和山羊老爷子突然之间那么高兴,肯定是接到兰大妹子的邀请。大人物自己都能闻到自个发出来的酸味:“我怎么没有战神一样的二叔。”
酸不溜秋的,吃哪门子的飞醋。杨贞一本正经地说:“你爷爷拥有战神这样的士兵。”
是,这话说的没错。大家都知道,古约和战神是忘年交,两人的感情特别铁。因此,大人物觉得很奇怪,也想不明白。冲着他爷爷和穆亦漾舅姥爷的关系,穆亦漾应该对他比对杨贞更亲近才对。
想不通的事情暂且放到一边,大人物站起来离开,边走边往外说:“今天怎么只有小丫头和她爹,其他人呢?”
“他们只是顺道过来拿点东西就离开,今天有别的安排。”
走到院子里的时候,大人物突然顿了一下:“小二,你说,大妹子会不会请我?”
吓得杨贞差点没摔倒:“绝不可能的事情,不会发生。”
这个答案正是大人物最不想听到的,他有点受伤:“为什么,我面子不够大。”
“正是您面子太大,兰兰才不请您。您一个日理万机的重要人物,除了我,请敢随便开口请您吃饭。”
拜托您说话之前,先好好考虑一下。平时,两人根本没有交集。再说,哪个不知天高地厚之人,敢请您参加一个最普通不过的生日派对。
兰佑斋里,三五成群的顾客正在精心挑选自己钟意的古玩。穆爸爸此时站一尊红释柳叶瓶面前仔细端详,这是穆亦漾上个星期在古玩街淘到的宝,她花了五万元在一个店家那里买来。可实际上,这尊柳叶瓶可是官窑炼制,保底价至少二十万元以上。买到这尊瓶的那天,穆亦漾乐得一整天都合不拢嘴。
此时,一个留着络腮胡子的老先生走到穆爸爸的旁边,试探性地叫着:“三少?”
熟悉的声音,令穆爸爸转身一看,乐了,想什么来什么,他还想着改天去拜访人家,没想到,人家主动送上门来。
他哈哈大笑,张开大手,与络腮胡子老子来个热情的拥抱:“哎哟,郭老哥,缘分。没想到在这里见面。”
从背后身影看时,郭铿还以为自己认错人。毕竟,已经三十年没见面,除了年纪上的增长之外,三少看着与当初没有太大的区别。
一别三十年,再见面,自己已经到了耄耋之龄,而三少也成为花甲老人。虽然两人从外貌上,看着比实际年龄要年轻。
郭铿感慨万千地说:“一开始,我还以为看花了眼。可是,我觉得,除了三少之外,谁能有这般气度。这不,我试着喊了一声。没想到,真的是三少你。我说,你可不够意思。到京城来,也不来看看我。咱们哥俩这么多年没见,想聊的话多了去。”
“郭老哥,我刚到京城没两天,还寻思着抽空去看您。嘿,我万万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到您。”
幸好今天陪着孙子过来签约,签约结束后,郭铿想到旁边有些店铺不错,于是孙子就陪他来看看。没想到,逛着逛着,来到兰佑斋,更是遇到穆爸爸。
好不容易才见到的救命恩人,郭铿拉着穆爸爸的手:“现在你没啥大事吧,走,跟老哥好好唠唠。”
正合穆爸爸的心意:“我有空。我姑娘在这,我是陪她过来的。”
哟,自己不是不有个孙子跟着嘛。郭铿马上回过头,对着右边角落招了招手,一个高瘦白净的年轻人马上走过来。
拉着孙子,郭铿高兴地说:“三少,这是我大孙子郭温。仔仔,这是你爷爷的救命恩人穆三少,快喊穆爷爷。”
这么年轻的爷爷,自己岂不把人叫老了嘛。然而,郭温还是礼貌地问候:“穆爷爷您好。爷爷经常在我面前提起你,久仰大名。”
郭温从小跟着爷爷长大,经常听到爷爷提起以前的事情,其中穆三少是郭铿提到最多的名字。他原来以为,穆三少也是和爷爷差不多的年纪,没想到真人如此年轻,感觉比他自己的爸爸还要小好几岁,约莫是50来岁左右的人。
上下打量着郭温,穆三少笑着对郭铿说:“郭老哥,您一个大老粗,生出这么斯文白净的孙子。多亏你媳妇和儿媳,好好地改良你老郭家的基因。”
“那是,我儿子像我婆娘,我孙子像我儿媳。这一代代的改良提升,所以我孙子才会一副文质彬彬的秀才样。”
郭铿的外貌,可以用张飞来形容;郭温的长相,却堪比赵子龙。穆爸爸不断地点头称赞:“不错,长得真俊。”
他看到穆亦漾从拐角那边过来,连忙伸长手,招呼她过来。穆亦漾看到老爹和一老一少站在一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路小跑过来。
待她走到穆爸爸身边时,穆爸爸搭着她的肩膀,自豪地说:“这是我家老幺,囡囡。老哥,我姑娘漂亮吧。”
粉雕玉琢的娃娃,长得仙女下凡。郭铿低下头,细细地打量她,夸张的地说:“三少,早三十年前我就说过,若你是个女的,奶奶的多少男人为你打得头破血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