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1章 杠

被老婆吼了一声之后，如梦初醒的曹之敏才有反应，他随手拿起船浆递过去：“妈，抓住。”

又急又怒的禾凤飞真想骂娘，婆婆已经吓得六神无主，你让她松手去抓船浆，这个时候的她，哪里能听得进去。还好，伊沐已经游到她身边，他伸出右臂，从曹太太身后环过她的肩膀：“曹伯母，没事了，你放松，我带你到边上去。”

伊沐把曹太太的重量分掉一大半，禾凤飞终于可以喘口气。她和伊沐两人一起，边拖带拽把曹太太移到栏边。栏边周围的年轻人赶紧帮忙把曹太太扶上来。

好不容易才从圆艇下来的曹之敏接过禾凤鹤递过来的毛巾，着急地问：“妈，你没事吧？”

人已经在陆地上，在微风的吹拂下，曹太太的三魂五魄勉强归位，她喘着气说：“还好，我没事。”

“好好的，您怎么掉湖里？”

儿子的疑问，正是曹太太想不明白的地方，当时感觉到膝盖一麻，整个人前倾：“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等我反应过来，人已经掉水里。”

伸手把禾凤飞拉上来的禾凤鹤用大毛巾裹住她，隔着毛巾给她掏耳朵：“飞飞，没呛到水吧？”

他刚才看到，由于曹太太无意的挣扎，禾凤飞被拽进湖里两次，喝了几口湖水。禾凤飞摇了摇头，任由哥哥帮她洗耳朵：“还好。”

远处，看到夫人落湖，大曹哥赶紧从走廊里跑过来。看着落荡鸡一般的老婆和不断喘气的儿媳，样子虽然有点狼狈，好在没有大碍。

因为有人落湖，准备进行的第二轮划船也就取消。

大人物夫人觉得得赶紧给曹家婆媳换装，免得着凉：“嫂子，你和飞飞先到休息室换套衣服，洗个热水澡，免得着凉。”

浑身湿漉漉的不好受，在禾家婆媳的陪同下，曹太太和禾凤飞先离开。

大曹哥回到走廊里坐下，他觉得老伴的落水不是意外。他看了一眼侧对面的穆亦漾，只见她满面春风、笑靥如花，正在和她妈妈聊天。

会是小丫头做的手脚吗？夫人刚才在湖边，小丫头在走廊里，两人间隔了至少6米的距离。这么远的距离，她是怎么出手？还是说，她用的暗器？会不会是传说中的梨花暴雨针。也不对，如果她用针，夫人的身上刚才并没有看到伤口、更没有留血。除非，伤口很细，夫人一下子没有感觉到。

他不断地考虑着各种可能性，没有注意到身边的儿子也正在盯着穆亦漾。巧合的是，两父子猜到一块，曹之敏也在怀疑是穆亦漾动的手脚。

也许是感觉到有别人在看自己，穆亦漾顺着热源一看，原来是老对头。对上曹之敏怒视的目光，她还以一笑。那笑容，带着示威、讥讽、嘲笑。

正是她的笑容，点燃曹之敏心中无名的怒火。热血涌上他的脑袋，他猛然站起来，厉声问道：“穆亦漾，是不是你干的好事？”

他的声音太大，盖过其他人的声音。瞬间，众人鸦雀无声，不明白为何曹之敏突然发难。禾天星心里一声叹息，今天，又是一个不得安生的日子。

“哟，声音大了不起吗？”

与曹之敏暴怒的心态不一样，穆亦漾的心情爽上了天。看到曹太太落水，她能不开心、能不快乐？她用右手撑着下巴，喜上眉梢，唯恐天下不乱：“证据呢，拿出来。”

“还用证据？看你那表情，我妈落水，你高兴成什么样子，哼，幸灾乐祸的小人。”

曹之敏大声指责，甩开大曹哥拉他坐下的手，气得撸起袖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想打架。

然而，接下来，穆亦漾的话，令他气炸了肚子：“既不是我落水，又不是我家人、亲戚、朋友落水，我为什么要伤心难过？不过，有一句，你是说对了。那就是，看到你妈落水，我特别高兴。”

后面那句话，别说曹之敏，听到的人都觉得有点刺耳。大家都知道曹家与穆家的矛盾，只是，从来没有见过哪个人敢这么理直气壮当着曹家的面，说看到你家倒霉我特别高兴。在座的人，暗地里的矛盾，绝对不会摆在面上说。

像穆亦漾这种摊开说话的人，他们的确是第一次见。大人物听了之后，差点想掩面大笑。我的天啊，曹家对上小丫头，他们只有打断牙往肚里吞。

曹之敏被激得在原地上蹦了起来：“你说什么？”

穆亦漾的声音都带着笑容：“耳背的话，我再说一次。看到你妈落水，我特别高兴。”

“好你个鬼见愁，果然是你动的手。”曹之敏气得脖子的青筋突出来，他狰狞着一张脸，“我让你后悔。”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动的手？”

“我两只眼睛都看到了。”

“笑话。”穆亦漾冷冷一笑，“你妈当时就站在你旁边，我倒觉得，是你推你妈下水，然后栽赃陷害我。”

“那是我妈，我怎么可能把我妈推下水？”

“栽赃陷害是你的特长，谁知道你是不是故伎重施。”穆亦漾故意拖长了声音，“刚才，辛辛苦苦救人的是你老婆，可怜你那个漂亮老婆反而被你妈恩将仇报地压湖里灌水。帮忙扶你妈上来的是水哥，递毛巾的是你大舅子。作为亲儿子的你，你当时干嘛去了？哦，你只会袖手旁观，等着你妈你老婆上岸之后，才装模作样地嘘寒问暖。

曹之敏把圆桌砸得砰砰响：“你胡言乱语。”

才怪，大家刚才有眼看到，曹之敏完全是呆在现场像木头人一样。所以，经穆亦漾这么一说，反倒有人觉得穆亦漾的推测，有点道理。

儿子完全是被人压制，半点上风没占到。大曹哥低喝一声：“之敏，你给我坐下，闭嘴。”

“爹，你听听臭丫头的话，她在抹黑我。”

“你自己黑得像一块炭，用得着我抹黑？”穆亦漾讥笑着，“身不正，影子自然歪。”

完全失去理智的曹之敏从位置上离开，想冲到穆亦漾面前：“我看你欠揍。”

人没离开两步，他马上被禾凤鹤拦在面前。那边的穆亦漾扭了扭手腕，不急不慢地挑衅：“要打架，随时奉陪。看在你是我手下败将，我让你三招。要不，你叫多几个帮手也可以。”

大曹哥站了起来，把儿子拽回来：“你给我坐好。”他转身向穆爸爸道歉：“三少，不好意思。我替我儿子说声抱歉。”

毫不介意的穆爸爸连连摆手：“没事没事，孩子的事情，让孩子们来解决，我们大人用不着参与。”

心里一梗，大曹哥气得不轻。真要打起来，你是用不着参与，因为你孩子会打架。那我的孩子岂不是只有挨揍的份。

被老爹和大舅子硬生生按到圆凳上坐下的曹之敏不甘心地吼着：“爹，你为何要道歉。明明是鬼见愁下的手，害我妈掉进湖里。鬼见愁，你给我等着，我一定把你扔进湖里，让你好好喝一盅。”

穆亦漾不想废话，她站了起来，径直朝着曹之敏起来。担心她出手伤人的杨贞赶紧站起来，想拦住他。然而，他才走两步，却发现自己动不了。低头一看，原来是阿涟伸出手，拽着他的手腕。于是，大家看到，刚站起来的杨贞，被阿涟扶着，重新回到位置坐好。

骇然大惊的杨贞这才发现，原来，除了穆亦漾之外，阿涟也是力大如牛。因为，不是他自己走回位置坐好，他是被阿涟的力气强迫带回来。只不过，在外人眼里，是他自己走回来。

看到穆亦漾向自己走来，恰巧一阵风吹过，把曹之敏的一丝理智吹回来。他心里大惊，因为他知道，自己打不过穆亦漾。

幸好，在穆亦漾经过大人物这桌时，林观站了起来，拦在穆亦漾面前，低声说：“回座位去。”

“不要。”穆亦漾瞪着葡萄眼，“起开，小心我连你一起揍。”

有人在自己面前拦着，而且还是第一高手，曹之敏又嚣张起来：“有本事你过来啊。”

穆亦漾隔着林观冲曹之敏吼着：“有种你别躲别人身后。”

两人隔人对骂，即滑稽又不像话。大人物夫人赶紧站起来，走到穆亦漾身边好好劝着：“好了，囡囡。咱有话好好说。”

“姨姨，我对鬼说人话，鬼听不懂。所以，我不用说的，直接扔湖里去。”

囡囡怎么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大人物夫人哭笑不得：“怎么说话呢这是。”

“刚才您也听见，汪汪说要扔我进湖里。那种卑鄙小人，手段又黑又脏。我得赶在他下手之前，先发制人，把他扔湖里，让他先尝尝水鬼的味道。”

乍然听到陌生的称呼，大人物夫人下意识地问：“汪汪？”

“汪汪是曹之敏。”穆亦漾大声宣告，“汪汪，你瞪什么瞪。上次，在山海阁的时候，你亲口说的，怕我是小狗。哼，自己说的话还想反悔。”

此时，已经有人因为这个绰号开始闷笑。曹之敏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客观憋屈过，在受刺激的作用下，他猛然串过来，想要打人。禾凤鹤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曹之敏已经串出去。

感觉身后的异动，林观回过头一看。趁此机会，穆亦漾从他身边掠过，冲着曹之敏奔去。

曹之敏奔向穆亦漾，穆亦漾冲着曹之敏而来，快到林观来不及阻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两人撞在一起。不，正确的说法是，穆亦漾两手拽着曹之敏的领子，硬是把一米八二高的大老爷们按压成和她一样的身高。

在两人拌嘴的时候，大家只是乖乖地听着，没有劝架。可是，一旦两人动起手来，他们自然不能袖手旁观，得劝架才行。

年轻人一个个都围过来，杨宗是第一个起身的，可是，人刚站起来就被穆爸爸一手拽下来，重新跌坐在圆凳上：“坐好，看戏。”

知道穆亦漾不会吃亏，可是，让杨宗看着穆亦漾和别人打架，他坐不到袖手旁观。杨宗急切地说：“叔，小妹......。”

“我老三打架从没输过。”穆爸爸淡定地看戏，“老子都不担心，你操心个屁？”

杨宗被拦在座位上，只能干着急。那边，旦旦、蓝毛等人已经全部围过去，虽然他们知道穆亦漾武功厉害，可是，让穆亦漾以一敌多，他们不放心。

于是，现场出现很滑稽的画面，一群老的，看着一群小的在拉拉扯扯。禾凤鹤从后面死死的抱着妹夫，想把他从穆亦漾的手里拖过来。可是，他拖不动。或许，因为穆亦漾旁边有好多小年轻在帮忙。这些孩子真是的，你们想劝架，帮忙把她的手从曹之敏衣领上拉开就行，何必搂着她的腰把她往后扯有什么用？这样反而勒得曹之敏的脖子难受。

伊沐是想把拉开穆亦漾的手，可是，他担心自己一用力，会伤到穆亦漾白嫩小巧的手腕，根本不敢用力。只能揪着衣领一点点、一点点地从穆亦漾的左手里慢慢扯出来。吴沛有样学样，也在努力地扯领子。

由于人多，用力不均，分不清谁在帮忙谁在帮倒忙，现场乱成一团。

大人物左看右看，大曹哥和穆爸爸两人，禀着孩子打架大人不参与的原则在看戏。如果他不出面，现场闹得不可收拾。万一曹太太回来，看到这一幕，还不知护子心切的她又要闹成哪样。

他站了起来，朝着一团乱走了过去：“孩子们，我一把老骨头，你们可别伤到我。”

领导出面，效果就是不一样。大家看到大人物走过去，马上一个个站好，让开，架也不劲了。他们认为，大人物劝架，曹之敏和穆亦漾一定会听。

一路申通无阻地来到两人面前，大人物这才看清眼前一幕，差点愣住。原来，曹之敏衣服的前两颗纽扣竟然开了，他的左手压着右手，被穆亦漾就着两边的衣领反扭着扣在衣服里面。他等于是用自己的双手压着自己的喉咙，受罪。见状，大人物内心想着，即使曹之敏认输，还不一定能说出话。

看到大人物，曹之敏心里松了一口气。鬼见愁再横，大人物面子她还是要给。大人物伸出双手，想把穆亦漾的双手拉开：“囡囡，君子动口不动手。”

“我和汪汪都不是君子。”

言下之意，她不肯松手。而且，还说到做到。大人物苦笑着：“给伯伯一个面子，别闹了。”

好，你面子大，看着自己闹得差不多，穆亦漾这才悻悻地松手，鄙视地看着曹之敏：“算你走运。”

用力喘着气的曹之敏摸着自己又酸又的脖子，小心地往后退：“粗鲁野蛮的丫头。”

穆亦漾张嘴就骂：“只能依靠别人的软蛋。”

两人的打架是停止，怎么嘴仗还在继续。大人物无语：“三岁小孩子都比你们懂事，好好说话。”

扭头回走的穆亦漾才走两步，听到后面的曹之敏猖狂的声音：“我早晚把你扔湖里。”

真以为有大人物出面，我奈何不了你是吗，穆亦漾猛地回头去找他算账。眼明手快的大人物赶紧从身后抱住她，竟然能把她抱离地面，两脚腾空。他心里气曹之敏的故意挑衅，嘴里还得哄生气的穆亦漾：“有话好好说。”

穆亦漾没想到大人物竟然有力气抱着起体重九十六斤的自己，她不敢随便挣扎，免得扭到大人物的老腰老胳膊的，那就不好。

可是就这么放过曹之敏，她不甘心。情急之下，穆亦漾大声喊着：“姨姨，您快看，伯伯光天化日之下抱小美女，他在揩油。”

大人物夫人扑哧笑出来。活了六十五年的大人物，第一次听到有人用这个词来形容他，吓得他赶紧双手一松，把穆亦漾放下来。

趁此机会，穆亦漾猛地向前冲。眼看着就要冲到曹之敏那桌，曹之敏吓得马上躲到大曹哥的背后。偏偏，穆亦漾又被人双脚腾空抱起。

她气得双手砸到横在她腰间的那双铁臂：“就你欺负我。”

技不如人，林观的武功比她高。只要他有心阻拦，她今天无法揍曹之敏。林观抱着穆亦漾，不紧不慢地走回她那一桌，把她放在圆凳上坐好，拍了拍她肩膀，走开，回到大人物身边。

盯着他的背景，穆亦漾觉得有口闷气憋在心头上。坐在她旁边的杨宗把手放在她膝盖上，轻轻地安慰着她，让她稍安勿躁。

关键时候，还是只有阿观能压制住小丫头。大人物觉得，拳头硬就是真理，这句话，放在穆亦漾身上，有时很管用。

大曹哥把儿子推到圆凳上坐好，他站起来，向穆爸爸拱了拱手：“三少，今天是之敏做的不对，我向您道歉。”

孩子们闹完，接下来是大人的事情。穆爸爸也起来，回个礼：“囡囡刚才也打了人，抱歉之类的话，咱俩就别再谦让。”

反正穆爸爸心里是这么想的，你道歉是你的事，我绝不会说对不起之类的话。

大曹哥心里不太舒服，如果你女儿刚才没打人，这事别想扯平是不？夫人落水的事情还没有查清楚，儿子又挨打。换成是你，你要怎么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