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安慰的话比往伤口上撒一大把海盐还令人痛苦,曹之敏恨不得拿两把刀往亲大刀身上插:“大哥,我是你亲弟弟,唯一的一个与你有着百分百相同缘的亲弟弟。我不求你帮我揍那个臭丫头,但你也别那么埋汰我行不行。”
哪是我埋汰你,曹立敏是个好脾气的人,他温和地拍着弟弟的肩膀:“之敏,论文,你没有人家的文采;论武,你打不过人家。咱只有避其锋芒。你自己不也亲口说嘛,那孩子的脾气和你差不多。既然你们两人都是一点就爆的脾气,你觉得,你们碰面之的后,吃亏的是你,还是她?”
还有一点,他没有明说的是,之敏至少听父亲和太爷爷的话。至于那个穆亦漾,谁的话在她面前也不管用,她只听自己的话。因此,她与之敏相比,真正的混世魔王,还是非她莫属。
坐在椅子上气得脸像万花筒一样的大曹哥夫人听着大家说了半天的话,也没有人一个人说要为她落水一事讨个说法,心里不禁悲凉万分。
然而,她不是没脑子的人。明知道事情是穆亦漾那个臭丫头做的,可自己又能奈她何。她能动得了那个无法无天的小丫头不成?她一大把年纪的人,站在臭丫头面前,如果她真的扇小丫头一巴掌,恐怕巴掌还没挨到人家的小脸蛋,自己抡起的大手说不定会被她扭断。
再说,现在的她可不敢光明正大或暗地里针对小丫头。别说杨家人或营里的老骨头,自己的丈夫和家里的曹太爷头一个不会放过她。丈夫的对手还巴不得她早点对小丫头出手,然后拿这个把柄去针对曹家和大曹哥。
为出一口气而令自家一方受掣,这不是一个聪明的方法。这么多年以来,能让她忍气吞声的事情和人不多。今儿为了一个小丫头而被曹太爷软禁在深山老林里过着苦行憎的生活,是她这辈子最大的耻辱。这一切,都是那臭丫头造成的。
好,她忍,等她回到家,脱离曹太爷的禁锢之后,她再慢慢想办法,把自己受的委屈,如数加倍地还给臭丫头。
想通之后,她不想继续待在老爷子面前,回房休息去了。曹立敏陪她回去,虽说儿子从小跟着老人长大,但是她对长子的爱不亚于幺儿。她趁着没人在跟前,小声地问儿子:“立敏,你跟妈说句实话,你太爷爷是怎么打算的?”
把自己困在这里三个月,自己从来没能接到丈夫的一个电话,这里没手机,连座机都没有。而且,仅仅是针对她一个人的。失去对外的通讯工具,她简单是个睁眼瞎,外面什么情况,她一无所知。
太爷爷这次的做法,确实把妈妈给镇住。曹立敏心里有点好笑,他知道母亲心里的担心:“妈,您别想太多。太爷爷说一个半月之后,就让您回家去。”
真的有那么好心,万一到时候,那把老骨头突然改变主意,又要延长一个半月,如何是好。大曹哥夫人心里说不担心,连她自己都骗不了:“你太爷爷是一个独裁者,比你爸还要专制。就算我做得再不对,也不能一声不吭主把我困在这。”
您知道自己做错事,可是,您没有考虑到,自己错得有多离谱。或者说,人人都低估了长辈们对这事的关注和反应。
大人物的反应在曹家人的意料之中,然而,营里的老爷子们的动作,大大出乎所有人意料,甚至大人物本人都觉得有点诧异,诧异之后则有点受宠苦惊。
曹立敏虽然不在圈子里任职,然而他对圈子里的事情较为熟悉。他知道这次的换选,对父亲来说是一个前所未有的打击。对于从未遭受过挫折的大曹哥来说,犹如一口巨浪差点掀翻他这扁枯舟。
父母再不好,也是自家的。曹立敏安抚着母亲:“妈,一个半月之后,儿子来接您回家。”
好啊,有儿子在,而且还是老骨头最疼爱的立敏,大曹哥夫人也不担心别的:“那妈就等着,等那天你带妈回家。”
在这里度日如年,唉,一个半月的时间,再熬吧,熬熬就过去。
另一厢,曹太爷正在享受着玄孙不怀好意的孝顺,他无奈地说着:“之敏,我说了会放你妈回家,你不用继续在这里献殷勤。赶紧回房好好休息,明天一大早回家看你老婆孩子。”
之敏在这里关的一个半月,自己那个好玄孙媳,真的做到她自己说的,整天把孩子领他面前,吵着问他要爸爸。孩子气的举动,令他哭笑不得。
有时他真想不明白,自己这个一无是处只会花天酒地的玄孙,上哪找的把他当宝贝一样的好老婆。禾家不是那种只会惯孩子的人家,怎么养出禾凤飞一根筋的萌蠢萌蠢的女儿。
害得他一把老骨头,见到禾凤飞就远远地绕路走,能躲则躲,有时还特意挑禾凤飞不在家的时候回去。
不过,这小子人虽混,至少还知道孝顺父母。走之前不挂念着母亲,担心老母亲自己一人受罪。
曹之敏觍着脸皮给曹太爷捶肩膀:“太爷爷,我这不是在担心嘛。我可是一直记得您之前说的,有给我们换妈的打算。”
臭小子,哪句不该惦记,他倒记得哪句。曹太爷把棋盘上的黑子,一个个的收拾好,放进箕子里:“我还跟凤飞说,如果她高兴,让她随意给孩子们换爹。不知凤飞有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
自己怎么摊上一个专门喜欢毁人家庭的太爷爷,吓得曹之敏个的哆嗦,他赶紧蹲到曹太爷的面前,小心翼翼、紧张万分地盯着老人家:“您,您开玩笑的吧,飞飞呢,她,她怎么说。”
明天他回家,房间空空的,老婆孩子离开了,床上搁着一个小小的绿本本。那他不成孤家寡人啦,这可不成。
小样,两句话就把你吓成什么样子。曹太爷一巴掌拍在曹之敏的头上:“早知道你还有一个家庭,平时你还在外面玩。”
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飞飞。男人,没几个不希望左拥右抱。唉,哪天飞飞因为之敏男女作风的问题而离婚,他都不觉得奇怪。
现在这个时候您说这些干什么,曹之敏关心的是,禾凤飞究竟有没有离开他。他着急地追问:“太爷爷,您别逗我成不。飞飞该不会和我离婚了吧?”
行了,再逗这孩子,估计他半夜就吵着要回去留住老婆。曹太爷没好气地瞪着他:“你运气比你爹好,找了一个对你死尽踏地的好老婆。不过,你若不好好对她,迟早这个老婆会是别人的。”
听到这里,曹之敏总算安心下来,他抚着胸口,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吓死我了,我还以为飞飞要和我离婚,您怕我闹事,特意把我困在这里。”
曹之敏站走身,坐在椅子里,又恢复他公子哥的模样:“飞飞那么爱我,她肯定不会离开我的。您放心吧。”
他的自信心,曹老爷子觉得应该是随了他母亲的脑子,才会有迷一般的自信。曹老太爷没有惯着孩子的毛病,他冷冷地说:“凤家与寇家不一样,凤家用不着靠女婿撑门面。飞飞更是一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哪天她发现你在外面玩,你就等着妻离子散。”
哪有那么夸张,不过,想到飞飞生气时的刁蛮性格,曹之敏心里有点打鼓。然而,他可不觉得,自己在外面玩玩有什么错:“太爷爷,男人喜欢偷腥,再说,我不会因为在外面玩而忽略家庭。您放心,飞飞不会知道这事。”
女人的直觉比雷达还要准,尤其在抓男人出轨的时候。曹太爷语气略重地教训他:“我只有你太奶奶,你爷爷只有你奶奶,你爸只有你妈,你哥只有你嫂子。为何到了你这里,你却是个例外。左拥右抱,沾花惹草。温柔乡、英雄冢。一堆的胭脂红粉,随时让你身败名裂。如果你不是我曹家的子孙,哪个女人会高看你一眼。那些女人,哪个比得上飞飞对你的好。你啊,身在福中不知福。”
其实,曹之敏也明白,正因为自己投了个好胎,所以他拥有许多别人打拼一辈子也无法赢到的东西。然而,他可不认为自己一无是处。他撇了撇嘴:“像您这么说,飞飞也是因为我姓曹,才会看上我。”
“这只是其中之一。”曹太爷觉得小玄孙像一块顽石,怎么都点不化,“她看上你是一码事,如果你不姓曹,绝对娶不到飞飞,禾家不会答应把飞飞嫁给你。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不会有好结局。”
嗯,这么想也是。曹之敏笑了笑,调侃着:“就像您那位好兄弟那样。”
说的是谁,曹太爷自然知道。他也不恼,反而顺着说下去:“那的确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从草根到飞黄腾达的男人,没几人能对妻子保持初心。特别是当他一无所有,而他妻子却从出生就拥有人人羡慕的一切。”
说到这里,老人家的神情有点凝重。曹之敏似是想到什么,表情有点收敛,轻声地说:“您当初强硬地拆散姑姑的恋情,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看你姑姑现在的生活,你们觉得我错了吗?”
“没错,最正确不过的决定。到今天,姑姑还感谢您当年棒打鸳鸯。”
想到姑姑儿女双全,家庭和睦,夫妻恩爱,日子过得美满舒心。若不是当年爷爷当个恶人,哪来现在的幸福生活。
收拾好棋盘,曹太爷站起来,要回房休息:“之敏,看看你水叔叔,古叔叔,小二叔他们几个,哪个不是洁身自好。我不要求你能像他们一样成功,如果你能学他们那样,把自己的小家经营好,我就心满意足。”
连声应下的曹之敏扶着他走:“我的小家一定会美满幸福,您别担心。哼,至少在这点上,鬼见愁总算输我一等。”
自己有妻有儿有女,鬼见愁才是真正的孤家寡人。哼,冲着她鬼见愁的名声,哪个不要命的敢娶这个一个凶神恶煞的女人回家,除非把她当避鬼灵符一样供着。
接下来的两个星期,穆亦漾在营里看着这些汉子们演练阵法。其实,对于每天高强度训练体能的他们来说,摆阵法真的不是特别苦。除了时不时不要命的跳动,从东到西的换阵,从南到北的变卦,不同的走位、被位、变位,反而是他们最最难学的。
一开始的时候,大家不小心你撞我一下,我碰你一下,或者在走动时两两相撞,这些小错小误经常中演,搞得大家都快分不清东南西北。
然而,随着不断的演习,慢慢地,大家知道自己的位置所在,知道自己的变化关键,熟能生巧,且不说他们的战斗争如何,单从他们的排兵布阵而言,逐渐有点雏形显示。
最初伊始,大家只是练习长蛇阵,一个月下来,大家终于能够熟悉操练阵法之后,穆亦漾在此基础之上,令大家继续操练衡轭阵。
站在高塔上观看下面的阵型,老虎不住地点头称赞:“不错,有点样子。”
“阵法的观赏性十足。”穆亦漾也是头一次看到如此大规模的活动的阵法,“只是,现在的年代,阵法的实用性不强,尤其对于地势平坦的大规模的战争。”
现在的年代,阵法的短板显而易见,若在战场上,除非在雨林、丘岭等视线受阻的有限空间,要不然,它的优势并不明显。在某种程度来主,兵法的作用远高于阵法。
至于老虎这么推崇在自己营里搞阵法,那是因为在他们的年代,战场正是适用施展阵法的空间,所以,他对当年的奇幻多变的阵法念念不忘。就连他自己也说,就算是为了强身健体,他也要在营里操练阵法。
忙里偷闲的功夫,穆亦漾时不时到多罗家里打牙祭。只要她去,多罗都会煮一桌好吃的菜给她。吃完之后,还拿着大包小包的零食回去,大炮老是说她吃完之后还要兜回去。
又过了大约一个星期,穆亦漾收拾简单的行李,带着大炮,两人搭乘飞机,直奔弱水。本来多罗老人想陪她一起去,谁知老人家的家里有点事,孩子们把他接到城里去。
下午两点,穆亦漾手上拿着一根吃了一半的红肠,大炮拿着一个小纸袋装的肉火烧,两人边走边吃,悠闲自得。
打量着街头建筑,穆亦漾觉得它的风格融合欧式风格偏多:“看那座大教堂,好漂亮,像童话里的城堡。”
“据说教堂是当年的老外在上京建造的,现在已经成为上京地标性的建筑。”
大炮来上京之前,早早做好功课,免得穆亦漾和他聊天时,他完全听不懂人家在说什么。
“想想还是觉得既可惜又悲哀,我国的建筑享誉世界,可是好多老城市的代表性建筑,竟然是老外造的房子。”
“战乱造孽啊,老祖宗造的好房子被那些天杀的侵略者烧的烧、拆的拆,搞得好多知名建筑都消失,想复原都找不到相片。”
穆亦漾远远地看了教堂一眼:“童话都是骗人的,可是,城堡却能永驻。你说,那座教堂,它的功能是听人忏悔,还是供人观赏?”
“二者皆有吧。”
“上京有很多信仰上帝的信徒?”
“不多。听说,教堂里有神父在主持。”
搞不好,那个神父还是地道的炎黄子孙。大炮觉得这个话题不好聊,赶紧扯开:“我听说,来上京,一定要吃松仁小肚和酱骨头。”
再过三个小时,就是用晚饭的饭点。大炮早早打听到附近的美味餐厅,等着到时带穆亦漾一起吃去。穆亦漾抬头看一眼天空,淡蓝中飘着几朵乌云,瞧着想下雨的样子。
“大炮,咱们带伞了没?”
“这倒没有,我觉得天气也晴朗,不会落雨点。”
逛市中心没啥意思,穆亦漾让大炮搜一下地图:“咱来个穿街走巷,体验一下当地民风。”
每个巷子都有自己的特色,尤其是街头巷尾的小吃摊,物美价廉,口味地道。作为资深美食家的穆亦漾,不管走到哪里,最关注的,仍是吃遍当地特色美食。
两人挑了一条小巷子,大炮看着手机解释着:“据说从这里一直往北走,就是百年老街。”
“百年老街在这座老城算不上特别有历史,这可是千年古城,百年小街都不够看。”
你倒是着急,我还没说完。大炮有点埋怨:“小祖宗,你有点耐性,精彩在后头。据说,这条百年老街保留着巴洛克风格的欧式建筑。别看它外表洋里洋气的,可是,它的民风还是咱传统的居民生活。”
唉,既然这样,有什么好出奇的。别说一条小街,整座上京的建筑风格都是偏欧式。穆亦漾有点索然无味:“来上京看老外的建筑,没意思。”
来都来了,求其瞄上两眼,意思意思。大炮不管不顾地拖着她往前走:“看看前面有啥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