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说的没错,不管背后是谁落的子,这盘棋,不简单。
大人物略一沉吟:“小二,你是不是想差了。除了你的人之外,没有人知道是谁令梅赤的人开的口。”
一语惊醒梦中人,杨贞紧绷的弦有所放松。他的人,他信得过。嗯,不对,除了他的人之外,还有一个外人知道:“飞云,如果有朝一日,你和嫂子闹矛盾,你会不会揭嫂子的老底。”
听听,这是人说的话吗。大人物差点没有手里的空茶杯朝杨贞扔过去:“好你个又老又丑的臭小二。胡子一大把,头发快掉光的,竟然在这里咒我。我说小丫头怎么会以为我对逑逑有二心,原来是受你这个老光棍的影响。私底下你都是怎么埋汰我的,赶紧给我招供。要不然,我让阿观把你扔出去。”
笑话,小丫头身手好,逃跑的功夫一流。可是,小二老胳膊老腿的,别说阿观,他连染发爹的腿脚也跑不过。哼,区区的一个杨小二,对付他,阿观绰绰有余。
被大人物劈头盖脸一顿臭哭,杨贞才察觉自己说错话,赶紧弥补:“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大卫也是知情人。我担心,或许他一不留神,说漏了嘴,让有心人听到,会对囡囡不利。”
“那个老外能和我相比吗,他是谁,我是谁。”大人物余气未消,口水乱飞,“小丫头嫁人的时候不长眼,偏偏挑了一个不该嫁的人嫁。婚都离了,嘴巴又长在他身上,山重水远远在海外,谁知道三杯酒下肚,他胡言乱语说出些什么来。真要那样,将来丫头都有什么差错,多半也是由那金毛引起的。”
瞬间,整个书房陷入可怕的寂静当中。一分钟之后,书房里响起第三道声音:“应该不是大卫,他那种环境下成长的孩子,区区杯中物不能打开话匣子。”
说话之人正是林观,向来不喜欢金毛的他,破天荒地替大卫说话。大人物和杨贞两人同时看向他,想不明白为何他会站在大卫这边。
这回,没有迟疑,林观沉声说道:“大卫虽然不是君子,但也不是小人。”
“非君子非小人,他是一个凡人。”杨贞不敢想象,若是有人从大卫嘴里透出不少话,这会给小丫头带来多大的危险,“只要是人,就会出错。而且,有时候,明明是自己犯了错,却毫不知道自己何时犯的错。”
当事者迷,林观认为杨贞想偏了:“如果您二位心存疑惑,何不问清楚被抓到的那些人。到时,我亲自来审问。”
此话一出,别说大人物,杨贞本人都差点觉得自己出现幻听。不为别的,杨贞自从见识到穆亦漾的审讯手段之后,他觉得世间所谓的酷刑之类的,都不叫刑罚。
至于大人物,他是彻底地觉得自己在林观的心里的排位越来越低:“阿观,你对这个沾边的师侄女,越来越上心。别告诉我,你现在父爱爆棚。”
陪小丫头飞罗马不说,还带着人逛了一圈威尼斯,自己这个贴身保镖竟然还有做保姆的潜质,他这个大人物从来不知道。
夜晚的星空,繁星相印,淡淡的月光给世间万物披上一层微弱的银光外衣。某个高耸的深山老林里,一处隐秘的山洞内,数个身影,分别坐在一张石桌上,沉默不语。
坐在右边的黑影主动发话:“此次前来,有要事相求,不知戴爷要何酬劳?”
“既然是北爷介绍的客人,看在北爷的份上,我不会要求太多。酬劳好说,起码我得知道是什么事情。若是超出我能力范围之内的事情,我不会答应。毕竟,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若是收了你的钱,却没把事情给办好,岂不是砸了我招牌?”
有钱能使鬼推磨,谁知道鬼也要看磨好不好推。黑影身在人家的地头,不能拿大,他直接说出自己的要求:“我想知道,今天下午岭段的炮击事件,何人所为?”
原以为客人问的是什么大事,没想到是这桩小事。戴爷呵呵一笑:“好说,我也不不藏着掖着,直说无妨,不是这边的人干的。”
想来也是,若是当地人,怎敢接这单生意。黑影想知道的更多:“能不能请戴爷帮忙查一下此事?”
“不,井水不犯河水,这是规矩。”
规矩是被用来打破的,只要戴爷的人愿意,第二天,这事的起始经过结果,绝对会查个水落石出。因此,黑影继续加大法码:“戴爷,明人不说暗话,能在短时间之内查得结果,除了戴爷之外并无他人。再说,据我们所知,戴爷插手这事,并不算跨界。毕竟,他们也算是对你们的人出手,不是吗?”
哟,挺会聊天的,东扯西扯还能扯出关系来。
偏偏他戴爷就不吃这套,蒙着脸的老脸肉一横:“我们的人,这位爷,把话说得清楚一点。”
“您先别恼,大家都知道,曹家的小少爷是被一位姑奶奶救下来。说不定,这些人,想要针对的人,还包括那位姑奶奶。”
说来说去,你们不就是想借我的手查明真相,怕我们不答应,把姑奶奶都扯进来。
戴爷仰头大笑,差点笑得前俯后仰:“我说这位爷,你算是合格的说客,连姑奶奶三个字都说了出来。罢了,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北爷的三分薄面,我告诉你也无妨。姑奶奶的事情,自有姑奶奶的家人去操心。是男人,甭借别家姑奶奶的由头说事。躲在娘儿们身后指手划脚,那叫软蛋。”
言下之意,戴爷对插手此事并无兴趣,只怕自己白跑一趟。他是个识趣的人,知道自己已经引起对方反感,索性站起来,双手一拱:“不好意思,是在下唐突,让戴爷见笑,今日多有打扰,感谢戴爷的时间。”
嗯,算你没眼瞎,戴爷手一扬,旁边站着蒙面人端上一杯茶,黑影接过,一饮而尽。然后,冲着戴爷微微一鞠躬,自动拿起黑带蒙上双眼,被旁人带了下去。
人全部离开之后,戴爷带着手下人,穿过狭窄险峻的小径,慢慢下山。
半个小时之后,戴爷进入一间暖阁里,他一屁股坐上暖炕,恭敬地给炕上的一位老爷子点上烟:“老爷子,刚才托我办事之人,竟然知道扯上姑奶奶的事情。”
这些人,哪个不是人精。花白老胡子的老爷子歪着身子斜靠在矮几上:“怪金家那个老不死,开口闭口的姑奶奶,这个称呼落在别人耳里,可不以为孩子是金家人。老不死想乱认亲戚,也得看看别人答不答应。”
“爷,这事我门儿清,不是冲着咱姑奶奶来的。她只是凑巧路过,菩萨心肠出手救人。”
有些人的眼睛是长在天上的,还喜欢自以为是。老爷子缓缓吐出一口烟,漫不经心地说:“在咱家地盘上动咱家的人,太岁头上动土不是。小子,今儿算你做对了事,不参与其中。什么屁大的事情都想着来烦咱们,什么玩意儿。”
自己是被老人一手栽培的,老爷子对自己要求甚高,极少给自己一句肯定的话语。能从他嘴里听到这话,戴爷觉得受宠若惊。于是,他打趣道:“老爷子,听您这话,我可不习惯。不过,曹家自诩在东北半个多世纪,都把这里当成自家后院来着。这不,偶尔一点风吹草动的,马上令他们坐不住。”
闻言,老人面露讽讥之色:“曹家的后院,不过他营里那一亩三分地。哼,井底之蛙,不知天高地厚。曹家也就那老不死叫得上名号,其他人,谁认识他妈个鸟。”
此刻,鸟都不认识的曹营里,大曹哥、君施正在听着黑影的汇报。这个结果,多少令大曹哥有点意外。他真的想不到,会有人拒绝曹家的要求。
在他的印象中,从来没人敢对曹家说不。且不说曹家在东北的影响力,光是他如今的地位,基本不会有人不识趣才对。
如今倒好,暗地里见不光的人,竟然打了他的脸。这个事实,让他即陌生又尴尬:“衣门拒绝了你?”
“正是。”黑影觉得,虽然自己被拒绝,但此行并不是一无所获,“目前能肯定的是,那女孩在这边并无紧要的人脉。以衣门护短的作风以及当地人的习惯,如果孩子与他们沾亲带故,那么他们不会坐视不理。”
真的像黑影所说的那样,小丫头在这边无依无靠?若是那样,为何小丫头身边的围绕的人,一个两个都不简单。
挥挥手,大曹哥让黑影和君施退下,他独自一人来到曹老太爷的房间。虽然夜已深,但是他知道,曹老太爷并未入睡。
果然,曹老太爷躺在炕上假寐。听到声音,他睁开双眼:“瞧你脸色,被谁下脸来着。”
自己所做的一争都逃不过老爷子的法眼,大曹哥脱鞋上炕,把玩着矫几上的铜球;“爷爷,我被衣门拒绝,它不肯做曹家的买卖。”
“咳,算不上大事。”曹老太爷坐直身子,“想当年,衣门连我的面子都不卖,更不用说你。”
还有这出,大曹哥愣住,他从来不知道,多年以前,爷爷竟然与衣门打过交道。以爷爷不徇私不讲情的性格,他会为何事找上衣门:“爷爷,您也有求人的时候?”
“我亦是凡夫俗子一个,怎么就不能求人?”
五十年前自己被拒绝,五十年后自己的孙子也被人拒绝。这个衣门,大概看姓曹的人顺眼。若非知道衣门与战神没有半点关系,曹老太爷差点以为衣门和战神穿同一条裤子。
不想旧事重提,曹老太爷回到正题:“太昊,如果你要查这事,只能走明面上的路;暗地里的独木桥,你是行不通的。”
竖日一大早,穆亦漾坐在行李箱上,不文雅地打着哈欠,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杨宗推着行李箱,还得分一只手出来环住她的肩膀,免得她不小心掉下来。身后跟着大炮,他同样推着大大小小的行李箱,背上还挂着大大小步的背包。
金天和朗世一早过来给三人送行,大炮看到他们身边放着的大包小包的行李箱,头大:“我的天啊,我家小祖宗不打算开小卖部。”
“我的小姑奶奶,昨晚失眠了吗?”
金天凑到穆亦漾旁边,欲伸手敲打她的小脑壳,被杨宗拦住:“她昨晚真没睡好,起床气没处撒,你可别撞到枪口上。”
勉强睁开惺忪睡眼的穆亦漾总算认出是谁来送自己,她没精打彩的挥挥手:“兄弟们,谢谢你们这些天的热情款待。改天到我家,我作东招待你们。”
“好咧。不过,不用改日,现在我给你一个机会招待我们。”金天热情地半蹲下身,与穆亦漾平视,“昨天下午你在家里和老祖宗提过,说你过几天到西北。碰巧,我们哥几个有时间,到时,咱们在西北碰头。”
西北又不是我家,我不是东道主,怎么招待你们。穆亦漾不解地看着朗世:“世子,天子不知道我是南方人?”
朗世笑了笑,接上话:“天子听说你家有亲戚在西北,我们哥几个在西北不认识人。相对来说,你在西北应该比我们吃得开,于是哥们就想找你罩着我们。”
又不是吃住在营里,我怎么罩着你们。再说,营里是什么地方,我才不会打破那里的规矩,为你们破例。穆亦漾摇了摇头:“罩着你们我不敢说,不过,到了西北,来找我玩便是。”
说完,看着大大小小的箱子,她怀疑自己的目光:“都是送我的?”
“没错,老祖宗说了,超载的费用算他头上。”
盛情难却,长辈赐不可辞,穆亦漾只有乖乖受领:“回去替我对老祖宗和各位爷道声谢。”
自家人有什么可谢来谢去的,金天撇了撇嘴:“就你嘴巴乖巧。”
于是,待他回到金家后,径直去到金斌的房间:“老祖宗,小姑奶奶特意交待让我一定替她表达谢意。”
抽着烟的金斌瞅了一眼玄孙,觉得有点可惜:“我家那么多的男娃,咋就没一个能入囡囡的眼。那么好的一个女孩,不知将来谁有这个福气能娶到她。”
见识过穆亦漾揍人和气人的功夫,金天打死都不觉得娶这么一个漂亮老婆回家是一个有福气的事情:“拉倒吧,老祖宗。这个福分,我双手献给他人。”
去,就你小子,还想癞蛤蟆吃天鹅肉。
三天后,一份厚厚和卷宗摆在曹老太爷面前,身边的一个中年人低声念着手里的文件,听得曹老太爷干枯的老脸堆起一条条的褶子。
听完之后,曹老太爷叹息着:“算之敏走运。”
拿起另外一份文件,中年人解释着:“从记录来看,进入岭头之后,丫头的车距离之敏不过一分钟的路程。”
如果,梅赤的人等小丫头的车靠近之敏的车之后再动手,丫头想要全身而退,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过,根据他们的口供,却又只是针对之敏,令人可疑。
还是说,梅赤的人故意让小丫头救下受伤的之敏,让曹家人承小丫头的人情?万一小丫头见死不救,之敏则有性命之忧。再说,他们连火箭炮都用上,意在置之敏于死地,为何火箭炮是射出去,之敏只是受伤,而不夺命。
梅赤的人说自己的发射时觉得身体有异样,可是医生已经第三次给他的身体做了全面的检查,别说枪伤,刮擦之类的小伤口都没有。
人已经落网,而且没有涉及所谓的机密,梅赤的人想来不至于在这事胡诌。
室内又一次陷入安静,好一会,君施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对曹老太爷说起一事:“据说,当初千家的孙子被绑时,绑匪身上中的是梨花暴雨针。”
也正是因为这些针,营里才开始热闹起来。那时,战神传人入京的事情在圈里传得沸沸扬扬。如不是杨贞特意打压下来,说不定,大家口口相传的八卦信息,更回丰富多彩。
“没错,是我老糊涂,差点忘了将军的独门法宝。”
曹老太爷微微点点头:“事到如今,即使之敏不想承认,这份情,他不得不承。”
人是她救下来,可是救活之后,曹之敏也被她气得不轻。君施想起那天在病房里,穆亦漾幸灾乐祸的嘴脸,他都替之敏生气。
从室外走进来的大曹哥铁青着脸,一副“少惹我”的表情,曹老太爷看了他一眼:“又怎么了这是,事情都已经查清楚,你的不满意,从何而来?”
还不都是因为我的好儿子,大曹哥端起茶杯一饮而尽,狠狠道:“若他不是我亲生的,我真想把他扔回那辆被轰炸的车上。”
行,听这话,不用说,肯定又是之敏让大曹哥烦恼。君施同情地望着大曹哥,真心觉得老师太不容易。操心外边的事不说,回到家还有一个讨债的儿子等着他。
“好歹都是你惯的,你慢慢受吧。”曹老太爷半分同情也不施给大曹哥,不过,他倒是乐意帮孙子管教之敏,“这样吧,你把之敏继续放我这,我关他个九九八十一天,你可愿意?”
那可不行,再把他关下去,京城的家里,飞飞还不闹翻天。大曹哥拒绝得很是干脆:“不成,飞飞和孩子们都吵着要见之敏。过两天,我把之敏送回京城。在京城,有他老婆管束,之敏翻不出风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