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王一行人在江浙待了三个多月,官员、盐商被上下肃清,从此盐变为民制官营,平民只能制盐,但不允许对外销售,只能由官府统一收购经营。
这在极大的程度上杜绝了商贾之间互相联合,哄抬价格,牟取私利,且充盈了国库,增大了官府的财政收入。
江浙府尹起初什么也不愿意说。
顾成言亲自去了大牢。
“齐大人是以为到了京城,就会有人为你开脱?还是觉得会有人为你求情,帮你把死罪改成流放?然后在流放途中,让你假死,你就可以改头换面,继续过你的逍遥日子是也不是?”
齐寄衡在狱中也收拾的很整洁,听完顾成言这一席话也依然情绪很稳定。
“顾大人多想了,我不过是认清了现实,不想有失颜面罢了。”
顾成言又看了看他收拾的极为整齐的床铺,这实在不像是一个已经对活下去失去了希望的将死之人,他太过淡定了,死亡的恐惧人人都有,如果齐寄衡的思想能达到如此超脱的地步,那他也不至于犯下那么多的罪状。
“本官昨晚截获了一只鸽子,巧的是上面还有一封密信,齐大人想知道本官是从何处截下的吗?”
齐寄衡脸上微变,片刻后迅速恢复自然,但顾成言还是发现了。
“这只鸽子是从齐大人的爱妾处截下的。”
齐寄衡还是没有理他。
“上面提到了齐大人的名字呢,齐大人就不好奇,上面究竟写得是什么吗?”
顾成言笑着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张小纸条。
“算了,本官也不跟齐大人打哑谜了,看在这三个月齐大人费心替我联络其他人的份上,就让你自己亲眼看一看这上面究竟写的是什么吧,若是齐大人看完之后,有什么想说的,吩咐一声狱卒,本官即刻就过来。”
说完,他将那纸条轻轻地放在桌面上,理了理衣衫,转身走出了大牢。
齐寄衡手伸了伸,又收了回去,几番挣扎后,还是将那小纸条展开了,他看完后,闭上了双眼,一滴眼泪缓缓流下。
枯坐了半夜之后,他嘶哑着嗓子对守在这里的狱卒说:“我要见钦差大人。”
那狱卒从睡梦中惊醒,走上前确认了一遍。
下半夜,顾成言又回到了大牢里,从齐寄衡嘴里吐露了很多的辛秘,牵扯到了六部中的某位尚书,甚至是某位宰相。
顾成言担心齐寄衡会被幕后之人杀害,所以回京的时候,秘密分成了三路。
每一路都遭遇到了拦截和刺杀,但真正的齐寄衡其实走在这三路的后面,在这三路队伍的掩饰下,平安抵达了京城。
几日后,顾成言和恭王出现在朝堂之上,公布了江浙一行的收获,并提到了江浙官场的黑暗,与回京途中遇到的险恶。
齐寄衡被御前侍卫押了上来,当着所有人的面揭露了自己犯下的桩桩件件滔天罪行,另一位户部侍郎许忔年也呈上了一份户部历年的新账本,上边用着清晰明了的新式记账法,查出户部尚书余劲松伙同上一任户部侍郎贪污国库中的银两。
这位已经告老还乡的前任户部侍郎这时候也被带了上来,涕泗横流地说着自己受余劲松的胁迫做了假账。
皇帝震怒,户部尚书被当场发落,左相也被皇帝高声训斥,革去了他的宰相之位,喝令他闭门思过。
前面发落了这么些人,之后皇帝对顾成言和恭王他们俩也进行了褒奖。
“着令户部侍郎顾成言升任户部尚书,恭王接管内库一应事务并赐王府一座。”
俩人占据了南凌的财权,这一个信号表明皇帝如今最信重的人不是端王,而是恭王。
而极大一部分的兵权又掌握在镇国公李元洛手中,李元洛可是恭王的亲表弟,日后若是发生夺嫡之乱,他肯定不会站在端王那头。
收归财权之后,北燕又开始频繁地入侵,顾成新被任命为云麾将军,带兵二十万支援忠亲王对抗北燕。
这就意味着如今恭王手里不仅有财权,还有兵权。
这恭王府还未修缮好,人在宫里,诸位官员见不着他,于是新任户部尚书顾成言家的门槛就快要被蜂拥而至的众人给踏平了。
况且他性格温和,不像之前的户部尚书喜欢摆架子,也不难伺候,迅速就融入到了新的圈子里。
右相与顾成言私下见了一面。
“你比季良适合官场,运气比老夫也要好,老夫跟左相斗了大半辈子,也不过是与他平分秋色,谁料想不过短短四五年的时间,如今他退了下去,这朝堂上已经有你自己的一席之地了。”
右相握着鱼竿感叹着。
顾成言这边的鱼竿有了动静,他神态自如的收放鱼线,收获了一条两指宽的小鱼。
“程伯父今日是来替左相当说客的?”他温和的问道。
右相笑了一声,“什么说客不说客的,他哪用得着老夫操心,陛下自然会替他操心,老夫只是想提醒你一句,成言,左相轻易动不得,陛下会护着他,你也亲眼看见了不是吗?”
顾成言若有所思,“成言有一事不明,陛下为何如此偏袒他?”
“你听说过一句话吗?替人做一千件好事,不如帮他做一件坏事。”
“一件坏事?”
右相点点头,“成言,多的老夫也不便说,你自己思量,只记得,不要逼左相太过,陛下永远不会杀他,相反,你若是咄咄逼人,一味地咬着他不放,极有可能会失了圣心,到时未免有些得不偿失。”
“难道陛下要的是制衡?可换一个人也未尝不可,为什么非得是左相呢?”顾成言轻声说道。
“这是老夫几十年来得出的结论,具体的老夫也不甚了解,大约只有陛下和左相俩人心中清楚,有时候知道的多了,对你没有什么好处,你如今锋芒太盛,是该好好藏一藏了。”
“多谢程伯父指点,成言受教了。”
果不其然,两个月后,陛下的千秋节上,左相以一封言辞恳切的贺寿万言书,感动了陛下,官复原职。
不仅如此,他还为自己的女儿求了一个恩典,得到了陛下的赐婚,他的乘龙快婿不是旁人,正是原书中的男主——周文远。
顾成言倒是很久没有关注过他了。
这本书的世界线倒是□□,都这样了,男主还是按照原来的主线迎娶了左相的千金。
左相开始不怎么露面,事事都是由他的女婿周文远出面周旋。
周文远在年轻人的一辈里,名气还是很大的,他素善诗文,出手又大方,不少人都喜欢簇拥在他身边。
今年的春闱马上要开始了。
顾成言被点名当了这届的主考官,除了翰林院的三位学士,还有一位周文远,也成为了考官中的一员。
如此一来,顾成言倒是放下心了,就算左相要整幺蛾子,也不至于把他的女婿拉下水,让他刚出嫁没多久的女儿守寡。
但周文远的小动作颇多,顾成言还是不得不防。
不知道是不是皇帝亲自赐婚让周文远娶了左相千金的事情太过热闹,不少人心中都开始浮动起来。
这其中就有喧和郡主跟清和公主。
喧和已经整整两年的时间没有见到李元洛了,最近她母亲长公主正在替她相看合适的年轻子弟,逼着她见上一见。
喧和十分着急,她担心,自己跟李元洛真的就此没了希望。
于是她寄希望于皇帝舅舅给她赐婚。
同样的,清和公主也是这样想的。
上次本来淑妃已经跟陛下提起过了,陛下也同意了,可这突然又把顾成言调去了边关待上了一年多,回来以后,也是马不停蹄的忙着,根本没有再商议的机会。
如今他已经是户部尚书了,瞧上他的人简直不要太多,清和愈发着急了。
到底是喧和胆子大,在被长公主硬压着见了一次适龄公子的长辈后,跑进了宫。
“舅舅!陛下!您帮帮喧和吧!喧和都要烦死了!”
被她扯着衣袖晃个不停地皇帝好笑的看着她问道:“谁惹我们喧和不开心了?一大早的就来朕这儿了!”
“还不是我娘。”
“长公主?她怎么让你不开心了?快跟朕说说。”
“我娘她逼我相看适婚的公子!可是喧和已经有喜欢的男子了!”
皇帝取笑她:“你倒是不害臊!说说看,是哪家的年轻人啊?”
“那喧和说了,陛下愿意为喧和赐婚吗?”
皇帝笑了笑,没有说话。
“舅舅!你都给左相家的小姐赐婚了,喧和还比不上一个臣子的女儿重要吗?”
“你这孩子!朕当真是白疼你了,这样吧,你先说是谁,若是合适了,朕自然会为你赐婚的!”
喧和悄悄笑了笑。
“喧和喜欢如今的镇国公李元洛!请陛下为喧和跟镇国公赐婚吧!”小姑娘期待的看着他。
皇帝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不行!怎么能是李元洛!”
喧和完全没想到陛下会生气,“为什么不行?陛下是觉得喧和配不上镇国公吗?”
“朕是不想你年纪轻轻便丧”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口。
“你回去吧,此事休要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