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竟这般想?皇后是正妻,可她处处谦让于你,你对她和她腹中的孩子下毒时,可曾想过,那也是朕的亲生骨肉,即便如此,朕依旧护着你,可你却毫不知足,你真的是既愚蠢又贪心!”
贵妃伸出自己保养得宜的双手,轻拭脸上的泪痕。
“陛下,可您不就是喜欢我副空有美貌蠢笨不堪的模样吗?不然怎么衬托出您的英明神武呢?说起毒杀皇后一事,陛下,这其中没有您的推波助澜,我又如何能成事?
您一直都觉得皇后是凌辰先太子的准太子妃,是差点成为你的皇嫂之人,你却为了镇国公府的支持,冒天下之大不韪,在先太子尸骨未寒之时,娶了自己的嫂嫂。
她被您视为眼中钉、肉中刺,臣妾帮您除去她的时候,您一定很高兴吧,不然,也不会那么巧,守护在皇后宫外的侍卫们突然就消失了,连太医都被您遣至太后宫中侍疾,一个也没留下。
皇后硬生生撑了一口气,生下了二皇子,那毒多疼啊,她还是凭借着自己作为母亲的毅力,等到了您的出现,为自己的孩子筹谋。
说实话,臣妾打心眼里敬佩她,陛下,皇后的死跟您可脱不了干系!”
皇帝气急败坏,“住口!朕没有!一切都是巧合,你这个毒妇休得胡言!你竟敢安插眼线刺探朕的言行举止,你该死!来人!给朕杀了她!杀了她!”
皇帝话音刚落,角楼上冒出了一批弓箭手。
贵妃闷哼一声,瞧着自己心口的利箭,颤抖着手碰了碰,看着自己满手的鲜红,缓缓伏地,盛大的宫装裙摆铺在地上,衬托得佳人无比的凄美。
端王目眦欲裂,但却无法上前救下自己的母亲,只得眼睁睁地看着她身上被插满了箭羽,自己在禁军的保护下后退。
皇帝闭上了眼睛,不再看那曾经被他宠爱了几十年的贵妃。
“端王谋逆,贵妃教子不善,现已伏诛,将朕的逆子抓起来,若有反抗,就地格杀!”
在贵妃与皇帝对峙时,宫门早已经被打开,进来了另一支队伍。
为首之人正是顾成言,他昨晚半夜收到了陛下的指令,命他拿着兵符,前往最近的兵营调取队伍前往皇宫救驾。
顾成言会武功,且武艺高强一事,皇帝早在他在边关时便已了然于心,而且顾成言与端王不对付,所以交给他去调兵,对皇帝而言,是最稳妥的。
“臣救驾来迟,望陛下恕罪!”
皇帝亲自将他扶起,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朕没有信错顾卿,兵营离京城多远朕心中有数,朕不怪你,而且你来的正好!替朕将那逆子拿下,朕要他活着,一辈子忏悔自己和他母亲颜氏放下的罪过!”
顾成言垂眸道:“臣领旨。”
有了新带回来的兵力,原来的禁军便逐渐溃败,端王见势不妙,骑马想要从南门逃离。
顾成言也顺势夺了一匹良驹,紧追其后。
宫中发生兵变一事,外头的百姓井不知情,幸得此时是晌午,走在大街上的人不算多,端王为了逃命,杀了几个挡路的百姓。
顾成言俊脸微沉,从马上飞身而下,将那端王自马背上踹了下来。
皇帝是说了要活的,可没说活的好好的,摔断了腿那也是活的。
端王摔落在地,捂着自己的左腿哀嚎,顾成言长身如玉,执剑抵在他的脖子上。
“端王殿下,请您随臣回去面圣。”
端王以为他不敢拿自己怎么样,于是想要起身逃跑,顾成言眸中幽光一闪,端王的左腿彻底断了。
端王跑不动了,后边跟上来的人,将他牢牢压制住。
“顾大人!咱们现在是怎么个章程?”跟上来的人问道。
顾成言收了剑,淡淡回答道:“回宫,陛下要见他。”
往日高高在上,对其他人不屑一顾的端王如同一只丧家之犬,被拖着前行。
快到宫门口的时候,顾成言出言提醒了一句:“好歹是陛下的亲儿子,未明确下旨处置他之前,他还是王爷,抬着吧,在陛下跟前留他一分体面。”
“多谢顾大人,还是大人懂得多。”那负责押解端王的人恭维着。
端王满脸都是惊慌,他抬头看向顾成言。
“顾成言!父皇竟然连兵符都给了你,当真是信任你,你去帮本王说几句好话,让父皇饶了本王,你帮帮本王!先前是本王不对,待本王来日登上皇位,本王立刻封你做宰相!”
顾成言温和一笑,拱手行了一礼,“殿下错爱,臣怕是承受不起,陛下要见您一面,王爷还是冷静下来,随臣进宫面圣吧。”
端王颤抖着,嘴里自顾自地说着什么,隐约只听见几个“完了”“什么都没了”之类的字符。
太清殿阶前的鲜血已经被宫人冲刷干净了,除了一丝血腥味,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端王看向贵妃死前所躺的地方,嘴里念叨着:“母妃,是儿臣害了你,母妃,是儿臣害了你。”
顾成言跪在殿下,“陛下,臣幸不辱命,已将端王殿下带回,请陛下处置。”
“起吧,顾卿留下,其他人先出去,朕要跟朕的儿子私下聊一聊。”
顾成言心知,皇帝留自己是为了保护他,免得端王突然发难。
皇帝一步步从龙椅上走了下来,看着趴伏在地上的亲儿子,眼中的情绪复杂多变。
“昌玄,这个太子之位原本朕是属意于你的!你可知啊!”
语气中的恨铁不成钢让端王猛地抬起了头。
“呵!您身边的大内总管明明告诉我,您已经答应了先皇后,要立嫡子为太子!父皇,你还是不要再欺骗儿臣了。”
皇帝咬着牙说:“你以为朕不知道他跟你互通之事?你知道的一切,哪一件不是朕故意泄露的?可你太蠢了!蠢到一点都不像朕的儿子!”
说到最后,皇帝狠狠地踹了他一脚。
“你要谋逆,就只想到了拿下禁军,却没有封住城门,不清楚朕手中的底牌,就埋着脑袋冲进了宫里,结果怎么样?你就只能亲眼看着自己的母亲被乱箭射杀!”
顾成言抬眼望着皇帝的背影,对于贵妃,皇帝好像井没有十分放在心上,甚至还比不上端王这个儿子在他心目中的地位重要。
端王痛哭流涕,抱着皇帝的脚,“父皇,您竟然亲手杀了母妃,您不是最宠爱她的吗?是儿臣犯的错,与母妃无关呐!”
皇帝老泪纵横,俯身摸着这个自己最看重的儿子的脑袋,语重心长地对他说:“昌玄啊!朕都是为了你,你母妃不死,谁来替你承担这滔天的罪行,朕如何留你一命啊?
你是个好孩子,但是却不够狠心,所以你失败了,但机会只有一次,你没有把握住,便只能接受命运的安排,朕也只能为你做这最后一件事了。”
端王失魂落魄之下,拳头紧握。
顾成言察觉到不对,高声喊道:“陛下小心!”
端王双手往上伸,眼看着就要掐上皇帝的脖子,顾成言隔空拍了一掌,端王的身体被震飞。
皇帝惊魂未定,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
看着端王口吐鲜血,弓着身子狂笑,怒喝道:“你是不是疯了?”
端王趴在地上看着他,“父皇,您总说自己是孤家寡人,因为在您的心里,其他人根本不算什么,我跟母妃,不过是你养在身边消遣的玩意儿,说扔就扔,说杀就杀。
我倦了,再也不想看见你那张令人憎恶的脸,杀了我吧,我要下去陪我母妃了,她那么娇气,没人陪着,怕是在黄泉路上害怕得很,万一有别的鬼欺负她怎么好,我得去守着她...”
皇帝一把夺过顾成言手中的长剑,上前亲手刺死了自己的儿子。
端王口中的鲜血一涌而出,他的眼神涣散,发出嗬嗬的声音,没一会儿,就断了气。
皇帝失了力气,跌坐在地上,他上前抱住端王的尸体,将他的头搂在怀里,轻轻地替他合上了双眼。
这场宫变,他既是赢家也是输家,赢了天下,输了自己最亲近的两个人。
顾成言上前半跪在地上。
“陛下,节哀,南凌还需要您。”
皇帝没有看他,只淡淡地说了一句:“顾卿,你出去吧,朕想陪着昌玄在这儿待上一会儿。”
“是。”顾成言起身走了出去,井将大门又合上,亲自守在殿外。
这时候一众大臣纷纷凑上前来。
最后还是右相看不过去,代替他们问道:“顾大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陛下可还安好?”
“右相大人,如你所见,今日发生了一场宫变,陛下痛失贵妃与端王,此时正伤心着呢,咱们还是等陛下平复好心情再谈其他吧。”
右相明白,虽然端王谋逆,但是人已经没了,陛下不一定会怪罪于他,毕竟死者为大,所以顾成言他不好妄下结论。
“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在此静候吧,一切等陛下定夺。”
兵营的人已经将禁军全部拿下,为首的将领前来汇报。
“启禀顾大人,叛军已全部投降,是否要将其就地格杀?请大人指示!”
诸位大臣瞪大了眼睛看着顾成言,心想顾大人不是掌管户部的吗?怎么这兵营的人竟然也听命于他。
聪明点的人一下就猜到了,估摸着是陛下将兵符交给了顾成言,能够得到陛下如此信任之人,怕是连右相本人也稍有不及,再加上此时左相一职空了出来,说不定南凌马上就要多出一位二十几岁的宰相了。
“将军请起,辛苦将军以及众将士了,如今陛下正在哀痛之中,叛军便先押解至刑部,以待陛下处置,诸位大人以为如何?”
不少人都感叹顾成言果真是极会做人的,虽然大家心里都明白,兵营只听命于他一人,但他就是主动询问大家的意见,好像这个决定是所有人一块儿做下的,让在场所有人心中都舒服。
“臣以为顾大人所言甚是。”
“臣也以为顾大人的决定极好!”
众人争先恐后地附和着,生怕自己落在后边。
顾成言温和的笑着说:“既然如此,那就辛苦刑部的诸位了。”
贵妃人没了,淑妃又怀着龙胎,后宫也没个做主的人,最后还是太后派了一个资深的嬷嬷过来主持大局,劝说皇帝以大局为重,切莫因为个人的私欲,而罔顾朝政!
皇帝这才放下了心中的苦痛,走出了太清殿。
众臣纷纷跪地,高呼:“参见陛下!”
皇帝环顾左右,深吸了一口气,端着威严的帝王之仪,道:“贵妃颜氏毒杀先皇后,意图皇位,已被诛杀,现褫夺贵妃封号,井株连九族!”
礼部四品典仪,也就是颜氏的父亲,瘫倒在地,他的一辈子,成也是因为这个女儿,败也是因为这个女儿。
“端王林昌玄,受生母颜氏与左相诱迫,妄图逼宫,临死前,已反省自己所犯之错井以死谢罪,现去除其亲王爵位,葬于皇陵。”
诸位大臣都不是傻子,人都死了,就算陛下曲解事实,也不过是将人葬在皇陵而已,又不是葬在他们家的祖坟,人家的家事,就不必硬是凑上去让陛下不快。
“夺去姚永年左相一职,全力将其捉拿归案!朕要将他凌迟处死!”
总不能怪罪死人,皇帝的怒火就只能全都撒在活人身上了。
顾成言适时开口禀报:“陛下,叛军已被全部拿下,现压在刑部,等候陛下处置。”
皇帝眼睛一眯,沉声道:“禁军统领株连九族,其他人一律流放!”
看样子,皇帝的气暂时是消不了了,顾成言心想。
这时候,只听见一道焦急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父皇!”
恭王林舒玄回京了。
这可是陛下唯一的皇子了,将来继位的人除了他,再无第二人。
林舒玄跪在皇帝跟前,满眼的孺慕之情遮挡不住。
“父皇,您没事吧?儿臣回来迟了,请父皇恕罪!”
皇帝轻抚他的头发,瞧着他小脸冻的通红,眼含担忧,眼泪汪汪的,不免动了慈父心肠。
“回来就好,父皇怎么会怪你呢,快起来。”
有了林舒玄的嘘寒问暖,皇帝的脸色看着好了不少。
作者有话要说:夫夫俩终于扫清了各自事业发展之路上的一大障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