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擎的轰鸣声震耳欲聋,熔岩摩托在骸骨巨剑上疾驰。
火焰化作的轮胎在骸骨上摩擦出青烟,焦黑的印记一路蔓延,轮胎印上燃着金色的火焰,如流光的绚丽星辰闪烁。
白王以万钧之力举起了骸骨巨剑,暴雨滴落,但在接近路明非和老唐之前就被极致的高温蒸发成水蒸气。
倾斜的巨剑缓缓向上攀升,但摩托车仍然牢牢地抓着表面,哪怕巨剑垂直,也顺着剑锋一路前行。
“太阳为父,太阴为母,从风孕育,从地养护。”
白王吐出古奥的音节,每个字符都带着亘古的伟力。
即便是聋掉的源稚生和源稚女,也感受到那力量的召唤。
白王所颂念的乃是《翠玉录》上的箴言,传说此世之间的一切炼金术皆起源于《翠玉录》上的十三句真理。
炼金术师们将《翠玉录》供奉为一切炼金术的起源,穷极一生,都在参悟其中的奥秘,以接触那深邃、神性的精神层面,从而炼石成金,制造长生不老的灵药。
随着它一节节音节的发出,黑夜般的云层卷动起来,黑压压的乌云中出现一个大漩涡,宛如要将一切都吸入其中的黑洞。
那一轮的黑色的满月,绽放出耀眼的黑色光芒。
整个日本都能看到如此的天动异像。
所有人都抬头仰望,云层深处,宛若有雷龙攀升,一股无法形容的波动,自那蜿蜒盘折的暴雷中散放。
源氏重工里,副校长透过玻璃幕墙,呆呆地望着那个巨大的旋涡。
他左手戴着的黑曜石戒指上刹那间出现一道裂痕,上面以拉丁文刻着翠玉录的第一句话:Verum,sinemendacio,certumetverissimum:(真实不虚,永不说谎,必然带来真实)
这是一件他耗费数年的心血亲自炼制出来的炼金物品,其内部雕刻着数以万计的炼金铭文,比世上最先进的芯片还要精密,能操纵卡塞尔“冰窖”灵,控制其脉络走向,还能加强“戒律”的效果。
副校长感觉到周围的元素脱离了自己,连戒指中被封印的灵,都在无比地渴求挣脱,奔向那大漩涡之中。
终于,那细小铭刻中流动的灵冲破了壁垒,咔嚓,在原本的裂痕上,黑曜石戒指上蔓延出更加细密的裂纹,如蛛网般蔓一般分布,接着碎裂成齑粉,化作晶莹细小的碎片飘落。
“这便是...神吗?”
副校长钻研炼金术一生,更能体会到这种境界的可怕之处。
不需要炼金矩阵,也不需要刻画繁杂的龙文,开口便是真言,这是何等的伟力!
他的心中出现了极为恐怖的念想,他竟然...想对那主人顶礼膜拜,以渴求真理。
虽然只是一瞬间的念头,但也足以让他的信念崩塌。
他的手,止不住颤抖起来,因为,他是如此地接近真理,接近历代弗拉梅尔导师所追求的真理之门,可那道门,却永不会对他无法打开。
这对一个炼金术士来说,无疑于深坠于地狱之底。
“昂热...你可曾知道,我们面对的到底是什么样的敌人...”副校长一瞬间,仿佛衰老了几十岁。
旋涡的中心,那宛如擎天之柱的雷光坠落,直升飞机被元素的乱流所搅动,旋翼折断,猛地朝富士山撞去。
风刮了起来,一阵旋转的微风,从地面上升起,在高处与它的万千同胞相会,微小的力如奔入大海的涓细河流,最终汇聚成无边无际的大海。
“分土于火,萃精于糙。”
老唐颂唱的音节和白王颂唱的音节互相重合。
火山口出现了爆裂的异动,岩浆如水般沸腾,白王所劈开的巨大沟壑中,溢流出金色的熔岩,遍布那些细微的裂痕,在其中流动,整座富士山被老唐制造成一个巨型的炼金阵!
灼热的空气升起,与白王掀起的飓风对抗。
容纳老唐的那一颗贤者之石像是加速了几百倍融化的冰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变小湮灭。
承载着上杉越一行人的直升飞机在风与风的撕扯中,一点点破碎。
绘梨衣眼中绽放出金色的光芒,伸手指向了白王。
领域扩散之处,连风也平息了。
上杉越将长刀插入机舱的金属板中,黑日也具现在他的身后。
雷光如雷龙般直冲向白王的骸骨巨剑,绘梨衣的侧脸上出现细密的龙鳞,顺着她的眼角处向外蔓延,暗红色秀发在空中狂舞。
眼见直升飞机就要撞到富士山壁,绘梨衣的眼中金光更甚,岩石、土块、植被...直升飞机所接触的一切都湮灭了,没有撞击也没有爆炸声,物质就是如此无声地死去。
上杉越深吸一口气,黑日的日冕绽放光芒,他将机舱门的上方的金属片捏的变形,纵身跃出飞机外。
源稚生和源稚女对视一眼,也跟上了他们的父亲。
三人脚踩在泥土上,在地面上犁下三道深深的沟壑,硬是以肉体的力量,让直升飞机安全降落。
绘梨衣仍然风平浪静地站在机舱内,她的暗红色秀发在身后飞舞,她的脚尖并未着地,无形的领域固定着她的身形。
巫女服的衬托下,她宛如神的祭祀,那双眼里尽显神性。
毁灭的领域朝着那道雷光冲击,但只是稍微停滞,无穷无尽的雷光就冲破了束缚。
绘梨衣眼底的金光猛然溃散,像是反噬一般,吐出一口心头血。
“世间一切完美之源就在此处,其能力在地上最为完全!”
白王和老唐同时颂念完这一句箴言。
富士山的岩浆喷涌而出,化作一道熔岩的巨龙。
那是一道灼热的熔岩之柱,与那天上的雷光分庭对抗,
“我能做的就到此为止了,上吧,去屠神吧!!!”
最后一小点的贤者之石消耗殆尽,老唐的虚影一点点消融,雷光包容了熔岩,轰击到骸骨巨剑上。
路明非知道自己不必为老唐担心,脱离贤者之石的老唐随时都可以用卵复活。
因为龙王,是不会死的。
摩托车已经冲刺到白王的头顶,但那雷光也追逐着而来。
路明非跃起,头顶上是耀眼的雷光,他高举手中的楔丸,以肉身承载这神之暴雷。
雷光顺应着楔丸的刀身蔓延,毁灭的气息却再也无法迈进一步。
白王张开嘴,喷吐出炽白的龙息。
忍义手变化为紫伞的形状,将极热的火挡在前方。
楔丸夺走了雷光控制权,耀眼的暴雷凝实成一把斩天的巨刃,切割开黑夜,一缕阳光自分开的云中洒下,宛如神降世的圣光。
“神啊...”
处于灾难中的人们都被此番景象惊的呆滞了,那把巨刃朝下劈砍,仿佛划破了亘古的宁静,如同盘古从混沌中,开辟出天地。
雷光轰击在白王的躯壳上,竟是贯穿了它的鳞片,从上至下,接触的部位化作焦炭。
“来吧,杀死我吧,然后等待父归来之日!”白王大笑起来,俨然不见恐惧。
路明非跳在了白王的头顶,双手持刀,以刀尖贯穿这洁白无暇的美丽鳞片。
鲜红的血涌出来,喷洒染红了路明非的半身。
他拔出了血红的不死斩,妖异的氤氲雾气从刀身上散发。
白王的笑声忽然停下了,它在这把刀上真正地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连父也不曾赐予的,死亡,那是一个如此遥远的词汇,却出现在了它的面前。
“不,你不能!我还知道很多你不知道的秘密!你不能杀死我!你不能!”它大喊起来,所有的平静在死亡面前,都显得如此一文不值。
它还没有补全自己,还没有成就太一,还没有等到父的归来,怎么能死!
“安息吧。”路明非对它说了最后一句话。
不死斩,贯穿了它的头颅,深入它的脑髓。
白王的精神,它永恒不灭的灵魂,终于迎来了终局。
庞大的龙躯倒下,落入岩浆之中,溅起十几米高的岩浆巨浪。
路明非抽出了刀,刀尖处插着一颗猩红的宝石。
路明非使用忍义手勾住山口白色的丝线,逃离了火热的岩浆。
不死斩上插着的宝石是白王死去的精神所凝聚的贤者之石,代表着黑王赐予它的权能,掌控第五大元素精神的权与力,如今,这权力凝结为实质。
夜之食原也随着白王的死,开始崩塌。
那轮黑月,从中心处出现一道裂缝,接着碎裂成两半反向坠落于黑夜之中。
潮水不再翻涌,反而是缓缓地退潮。
那些高塔和宫殿的虚影逐渐消失,以富士山上方的天空为中心,阳光一点点扩散开来。
暴雨停歇了,但仍然有雨水落下,一场太阳雨带来了温润的春水,洒在人们的脸上。
随着白王领域的溃散,路明非的左臂也恢复成原来的模样。
只有在白王的领域中,才能实现认知和现实的转变。
但不死斩仍然留下,因为这是付出了代价所换来的东西。
路明非取下宝石,朝着直升飞机的残骸走过去。
源稚生扶着上杉越,源稚女扶着绘梨衣。
上杉越仰望着天空,感叹道:“皇真的过时了啊。”
“我们回去吧。”路明非拉住了绘梨衣的手。
绘梨衣无声地流下泪来,拥住了她的男孩,那一刻她真的以为自己要失去Sakura了,所以毫无限制地使用了力量,她眼睛的部位已经出现了一整圈的龙鳞,手腕和脚踝也是如此。
报复性地使用言灵,导致她的身体恶化骤然加剧。
路明非虽然很想把白王的权能过渡到绘梨衣的身上,但谁也无法保证,这种暴力的方式,会不会引来更严重的后果,绘梨衣不一定能承受这种力量,还得钻研一下,问问老唐和康斯坦丁。
“你杀死白王了吗?”上杉越咳嗽一声,身体的旧伤又爆发了。
“嗯。”路明非点点头。
“我还真是得了一个不得了的女婿啊...”上杉越回头望过富士山,这座美丽的山岳变得狼藉一片,山口从中间裂开,山巅处飘着浓黑的烟,自然形成的植被被破坏的不存一二,宛如被战斗机群进行过犁地式的轰炸。
“还有很多东西需要去查清楚。”路明非望着山巅处的白色丝线。
那个老人的身份,还是个谜团。
而且白王尚且如此,黑王的复苏又会是一个怎样的画面呢?
“唉,这次闹的这么乱,恐怕龙族的秘密,不能再隐藏于世了。”上杉越叹了口气,摇摇头,“还不知道要怎么公开这些事情,毕竟我们也没法对全世界的人都进行一次记忆清洗,总得给国民一个交代。”
事情到了这种地步,他们必须要站出来说话了,把舆论控制在官方的手里,总比让下面的人胡思乱想好。
上杉越几乎能想象到那个场景,装神弄鬼的神棍借以此次事件创立邪教,然后到处吸收教徒,让整个社会秩序变的一团遭,见识过神迹的人很容易把内心寄托到神上面,信仰有时是好的,有时却会引发难以想象的惨剧。
如果官方不站出来,谁也不能想象下面会乱成什么样子。
“就算外星人来和地球人建交了,大部分人该过什么日子还是照样过,不是么?”路明非也转身望过富士山。
“说的也是。”上杉越振作起来,“只是以后,就没有富士山这个景点了,想想还真有些可惜。”
“其实我觉得现在的样子,比原来更有观赏性。”路明非笑笑。
“报告,通讯恢复了!”在一旁调节设备的驾驶员,脸上出现兴奋的表情,递来话筒。
“喂,对,白王已经死了,危机解除。”上杉越接过话筒讲话,“想办法处理后勤工作吧,家族是时候要站到台前了。”
“别忘了让他们派交通工具来接我们。”路明非插话道。
上杉越点点头:“派一架直升飞机到富士山来,还有,记得先封锁这边的道路,不要让任何人靠近。”
“什么?你说政府的议员在对我们抗议?”上杉越皱眉:“现在哪有功夫去管他们!我当年在位的时候,政府不都是我们的人吗?总之先去把下面的群众稳定下来,保证秩序,至于抗议的议员,该怎么做你们应该很清楚,但是不要闹出人命,把维持秩序放在第一位。
至于秘党那边,他们肯定也很急,全世界的国家应该都注意到日本的情况了,这次可没那么好糊弄过去了,看他们那边怎么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