獐子岛,位于鸭绿江入海口,由泥沙淤积逐渐形成。
由于面积不大,并未得到朝廷重视,一直属于无势力范围。
以至于在安奠升千户所时五军都督府的公文中也只是规定了安奠所辖境为安奠往东南百里至海,并未有“獐子岛”一说。
后来赵安在领兵击溃岛上的小队水匪之后,便派人在岛上修建了一堡三墩,并上报都司,在此设置了獐子岛百户所。
而今天赵安本人第二次来到岛上,一行人坐着沙船自位于獐子岛西南处的南堡登岛。
岛上的东、西、北墩台各自驻扎了一个小旗的军士,剩余军士则都在这南堡,有军士、工匠合计百人。为首军官见了赵安,连忙上前拜见。
在赵安的布局中,獐子岛是纯粹的军事区,因此并未迁移民户上岛。
而岛上军士在赵安的命令下,日日都要操习火器,基本已经脱产,每月粮草补给都要从陆上运来。
运送补给本不需要赵安亲至,但此次随补给而来的还有赵安雇佣的几名朝鲜炮手以及从朝鲜军中弄来的四门火炮。
很快,一队军士便推着四门火炮自沙船而下。
一门地字炮,三门玄字炮。
沙船缴获自原本岛上的水匪,船身有些陈旧,甲板也稍有损坏,船上的武器也只有区区两架小佛郎机炮,但这却是安奠所拥有的最大船只。
至于更大的船?
一穷二白的安奠根本连造这小型沙船的资本都没有。更别提大船了。
扔下粮草补给之后,众人不做停留,直往岛中央赶去。
等赵安用布遮住了脸,众人才走入林子,周围环境略显阴森,随着众人的不断深入,一堵木墙出现在众人眼前。
众人止步在寨门前,赵安从怀中掏出一块木牌,奋力抛上寨墙。
片刻之后,寨门被打开,赵安率先进入,十几名家丁紧随其后。
寨子里除了身穿布面铁甲的安奠家丁之外,还有大量身穿黑袍的青年男子,更有甚者嘴边还未长出胡须。
忽有四人径直走来,及至赵安身前,四人同时单膝跪地。
“见过大人!”
“不必多礼。”
赵安抬手,四人站起,跟随着赵安进入了寨中最大的一间木屋。
一进屋子,赵安便坐上了中央的正座,赵金则扶刀侍立在赵安手边。
那四人则站成一排立于阶下。
再看去,其中一人着甲,另外三人皆穿黑袍,着甲之人却隐隐与其他三人保持着些距离。
“近来寨子周边可有异样?”
那着甲之人立刻回道:
“回禀大人,近来也只有中校事麾下有一人试图出寨,现已被属下擒杀。”
“哦?”
赵安目光定格在了三人中位于中间的那位黑袍人。
后者有些惶恐,连忙解释道:
“那是属下新从朝鲜招募之人,还未学汉话,因此不懂规矩。”
既然人已经死了。
赵安闻言也没有过多的追究,只是向几人一一询问起了近来探得的消息。
没错。
这一处寨子正是赵安为了培养探子而专门建立的,其中的探子基本来自辽东或者朝鲜。
他们的共同之处除了年龄小之外,还在于这些人入寨之前多是底层的仆役、乞丐之流,三年以来寨子里一共培养了超过两百名密探。
原本寨子设在安奠附近,后来由于规模的扩大以及保密的需要被赵安移到了獐子岛上。岛上其他官军虽然知道有这么个寨子,但并不知道寨里人是做什么的。
寨子里一共有四名长官,除了负责监督、保卫工作的一人之外,还有中、左、右校事各一人,分别负责凤凰城地区、辽阳地区、朝鲜地区的情报工作。
四人都是赵安细思熟虑之后选出来的,每个人都有一大家子住在安奠堡内,也算是赵安手中的把柄。
为了促使他们安心工作,赵安特地令人制造了他们已经死亡的假象。当然,四家每年都会获得大量的“抚恤金”。
几人依次做完报告,赵安只是勉励了他们几句,便直接带着家丁们离开。
从他们进入寨子到离开寨子全程不超过半个时辰。
一行人很快重新登上了沙船,返回了安奠堡。
才入城门,赵安便被告知有客前来。
进了千户所衙门正厅,一个穿着破烂的汉子便迎了上来。
开口便是带着浓重朝鲜特色的汉话:
“赵千户,你终于回来了!”
在两人进行了一番交谈之后,赵安这才明白了来人的身份。
朝鲜西人党领袖之一金瑬府上之人。因为大北派官员的监视,这人不得不伪装成乞丐来到安奠堡。
随后那人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递给了赵安。
篇幅不长,赵安很快就看完了全文。
原来是参加萨尔浒之战的朝鲜军中就有亲近西人党之人,他们不满光海君的统治已久,便将赵安斩杀姜弘立的前因后果都告知了金瑬。
后者得知赵安手中掌握了光海君一系私通建虏的证据之后,便希望赵安能将此上报万历,借助天朝的力量,帮助西人派实行政变。
赵安这才想起,便是这金瑬联合一干文臣武将发动了武装政变,使得仁祖李倧上位,这便是发生在天启年间的“仁祖反正”一事。
扶持敌视建虏的仁祖上位对于大明确实是件好事。
不过赵安却有些纠结,当初自己以不揭发姜弘立通敌的代价从朝鲜军中搞来了二十门火炮。
现在转眼间就卖了金景瑞,这么做是否有些背信弃义?
皱着眉头思索片刻,努力盘算着自己能捞到的好处,最终赵安对着那朝鲜信使义正言辞地说道:
“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