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方的马不是普通的马,虽然比不上那些稀有珍贵的飞行法器以及需要大量灵石才能维持运转的飞舟,但是它的奔跑速度肯定比普通的马快得多。
至少不用担心被后面的妖兽群追上。
芈陆瞬间作出决定,以最快的速度从板车上爬起来。
他把身上的毯子连同地上的法器一起全部收进乾坤袋里,随即连毯子带人地抱起斛律偃,转身上了石方的马车。
马车的踏板偏高,芈陆单独上车容易,偏偏这会儿他怀里抱着一个斛律偃,上车难免有些困难。
还好马车里及时伸出几条纤细的手臂拉住了他。
芈陆在倪文慧等人的帮助下上了马车,气喘吁吁地道完谢,忽然听见外头响起嵬生崩溃地吼声:“我呢?!”
芈陆这才想起还有个嵬生,他回头看去。
只见嵬生从头到脚都被捆仙绳绑得结结实实,根本上不了马车。
嵬生已然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他连蹦带跳地来到马车门外,发红的双目死死瞪着芈陆:“你倒是把捆仙绳给我解开啊!不然我怎么上去?”
芈陆伸手抽走了嵬生身上的捆仙绳。
嵬生赶紧上车坐下。
马车外的石方见他们都上了车,忙不迭驾了一声,扬起马鞭用力抽打在马儿的屁股上。
马儿发出长啼,带动马车飞快地奔跑起来。
马车行驶在尘土飞扬的荒地上,车身因速度过快而左摇右晃。
本就不大的马车里一下子容纳下六个人,原本还算宽敞的空间猛地变得拥挤起来,坐在一排的人几乎是腿贴着腿、手挨着手。
不过男女有别,倪文慧等三个姑娘坐一排,芈陆抱着斛律偃和嵬生坐一排。
嵬生被方才芈陆扔下他就跑的行径气得头脑发昏,恨不得就地解决掉芈陆和斛律偃这两个麻烦。
但他知道自己也就是想想罢了。
不仅因为此时此刻的他根本不是芈陆和斛律偃的对手,还因为石方等人也在,石方拜入的太升宗不是省油的灯,倘若知道斛律偃还有其他用途,那么和他们药宗堂争抢斛律偃的对手便多了一个。
嵬生思来想去,还是硬生生地忍下了铺天盖地的火气。
忍到后面,他身体微颤,整张脸沉得吓人。
倪文慧等人皆被嵬生阴沉的脸色吓到了,但她们不好多问,便齐刷刷地把目光转向正在调整怀里人的睡姿的芈陆。
光论相貌,芈陆比嵬生好看许多、也更像好人。
至于芈陆怀里的那个人,从她们的角度,只能瞧见那个人散落下来的乌黑长发以及从毯子里滑落出来的一只手。
而其他地方,都被毯子遮掩得严严实实。
倪文慧正好坐在芈陆对面,她的视线微微下垂,便定格在了那只若有似无地碰着她裙摆的手上。
好漂亮的手。
也好白。
倪文慧心想,这只手比她见过的所有姑娘的手都要精致好看,都
说以手见人,也不知这只手的主人拥有何等的绝色容颜。
刚想完,对面传来芈陆感激的声音:“多谢三位姑娘出手相助,在下感激不尽,若是没有三位姑娘,也许今晚我等便命丧于此了!”
倪文慧藏在面巾下的脸挂上客套的笑容,她正要开口,却被身旁的景桃用胳膊肘轻轻撞了下。
倪文慧立即明白了景桃的意思,她轻咳一声,咽下了想说的话。
很快,便听得景桃用另一种声线回答:“举手之劳,公子不必介怀。”
禹莺也道:“但我们前行的方向和药宗堂的方向截然相反,若我没记错的话,药宗堂是在九尧县吧?”
“是的。”芈陆点了点头,才道,“目前保命要紧,等摆脱了后面的妖兽群,还要劳烦姑娘们随便找一处地方放我们下去。”
禹莺道了声好。
说完,他们都沉默下来。
一时间,只有车身颠簸发出霹雳哐当的声音以及外头狂奔的马蹄声充斥在拥挤的马车里。
后面的妖兽群紧追不舍,从地面传到车身的震感越来越强,石方不得不加快抽鞭的速度。
随着车速的加快,车身左摇右晃的幅度也越来越大。
芈陆担心怀里的斛律偃挤着坐在他对面的姑娘,尽量把斛律偃的手和脚都圈在怀里。
他忍不住用余光多看了对面的姑娘两眼。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
他感觉那个姑娘的穿衣打扮和气质都似曾相识,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可能真的在哪里见过吧。
只是那个姑娘同其他两个姑娘一样用面巾蒙着脸,发饰也被一条薄毯遮掩,只露出一双漂亮的杏仁眼。
对方如此打扮,让他实在无从辨别。
但芈陆并未将这件事放在心上,眼下除了嵬生和药宗堂堂主,其他人都不太重要。
芈陆不动声色地收回余光。
这时,倪文慧还是没忍住压着嗓音问道:“公子,你怀里的姑娘可是出了什么事?”
话音未落,嵬生噗嗤一笑:“他哪里是个姑娘?他就是个带把的小子。”
“啊?”不仅是倪文慧,连景桃和禹莺的眼里也流露出了几分惊讶。
可还没惊讶完,她们便猛地反应过来嵬生方才说了一句荤话。
刹那间,三个姑娘都闹了个大红脸。
幸好有面巾遮挡,不用担心被对面的人瞧见她们脸上的尴尬和窘迫。
芈陆没想到倪文慧居然把斛律偃认成了姑娘,好笑之余,他编了个理由解释道:“我师弟中了妖兽的毒,虽然性命无忧,但是清醒的时候不多,我们别无办法,只有等回到宗门再找人帮他解毒。”
嵬生冷笑:“呵。”
如此蹩脚的理由,鬼才相信。
“中毒?”景桃皱了皱眉,“妖兽的毒需尽快解开,否则随时有性命之忧。”
芈陆叹气:“是啊,所以我们才急着回宗门。”
“原来如此。”倪文慧心生怜悯,同情地
说,“倘若有用得上我们的地方,请尽管开口。”
芈陆感激地笑了笑:“多谢。”
嵬生:“??”
不是,这三女的看着挺机灵,结果就这么相信了一个生人的说辞?
嵬生看热闹的心情被击散,郁闷至极,索性垮起一张脸,静静看着这个姓芈的表演。
然后就在下一刻,整个马车一阵晃动,外头的马儿发出一串惊惧的啼叫。
芈陆被这突如其来的晃动吓了一跳,险些抱着斛律偃从位置上滑下去。
但此时此刻他们的情况也好不了多少,在车身的剧烈晃动下,他们甚至无法保持基本的平衡。
景桃和禹莺急忙将倪文慧护在中间,景桃扬声问道:“石方!出什么事了?”
“该死!”外头传来石方的咒骂声,石方喘着气回答,“前方又出现了一群妖兽,貌似是……是八目鸡!”
话音落下的同时,车顶发出轰的一声巨响。
有什么东西重重落了下来。
下一瞬,车顶竟然被那个东西硬生生地砸出一个大洞,翅膀扑棱的声音占据了整个空间,扇起的风发出呼呼的巨响,好似要把芈陆从马车里扇出去。
芈陆来不及抬头看向罪魁祸首,便听见石方大声喊道:“跳车!”
景桃和禹莺最先护着倪文慧从车里跳出去,芈陆抱着斛律偃紧随其后,嵬生则落在最后。
嵬生的心脏怦怦直跳,他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果然连老天爷都在帮他!
他跳下车,正要趁乱逃跑,谁知身上骤然一紧——那条捆仙绳又被芈陆扔到了他身上,并把他结结实实地绑了起来。
嵬生一个没站稳,直挺挺地栽到地上,他像一条扭动的虫,瞪向芈陆的眼睛红得仿佛能溢出血来:“芈、陆!”
芈陆冷冷地看着他:“别怪我,我在杜绝后患。”
嵬生怒道:“可你这样会害死我!”
芈陆表情漠然:“若你跑了,那么我害死的将是我自己。”
闻言,嵬生浑身一震,张大嘴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他一直以为芈陆是个被宠坏的天真少爷,没经历过人间险恶,没品尝过痛苦滋味,因此对任何人都抱有一颗单纯的心——即便斛律偃拥有那样的身份、即便他差点强占芈陆,芈陆也没有丢下斛律偃不管、没有直接杀掉他。
可眼下看来,原来天真的人是他。
在真正需要作出决定的时候,这个小少爷比他乃至他认识的所有人都要冷漠且不近人情。
其他人无暇关心芈陆这边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已经被两群妖兽包围了。
一群是追了他们上百里的赤火狼,一群是闻声赶来的八目鸡,加起来的数量足有三四十只之多!
它们全部虎视眈眈地盯着中间几人,或红或青的瞳孔在浓稠的夜色里时明时灭,泛着贪婪的光泽。
赤火狼和八目鸡向来水火不容,可今晚它们竟然史无前例地达成了默契——先解决掉中间几人。
赤火狼属火,八目鸡属水,它们同时发动攻击,一道道或红或青#3034
火焰和水波猛地砸向他们。
混乱的气流中带着令人牙酸的滋滋声。
中间几人慌忙躲避。
景桃叮嘱禹莺护好倪文慧,随后召唤出本命剑,她怒喝一声,同石方一起提剑而上。
禹莺双手掐诀,闭上眼,嘴里念念有词。
不多时,一层淡金色的保护罩在疯狂扭曲的空气中迅速凝结,保护罩从无到有,越来越坚硬厚实。
倪文慧连忙对芈陆招手:“快进来。”
芈陆抱着斛律偃快步走进保护罩内,把斛律偃放到地上后,他又去把嵬生也拖了进来。
倪文慧欲言又止地看了眼地上的嵬生,似乎想问什么,但终究没有问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