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章 对不起

“呲呲——”

当尘烟散去时，天地之间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坑洞，坑中还有雷鸣在不断闪烁。

北云山雀与白天渊立即冲上前。

第一眼便是看到了那木屋，仿佛是开了挂一样，依然处于完好无损的状态，坚挺不倒。

事到如今，北云山雀与白天渊如果还看不出来这木屋有猫腻的话，那实在是白活这么多年了。

不过很快，他们又立即在洞窟中看到了陆三生与星芒的身影。

如今两人依然在对峙之中。

陆三生安然无事，身上一点灰尘都没有沾到。

反观星芒，一脸错愕！

甚至……

还充满了无尽的恐惧！

没错！

满脸的恐惧！

他手中的那把巨斧，此刻已经折断。

从斧身之上，齐齐折断！

这个结果，可以说是将星芒的内心，震惊到了无以复加！

他数倍的力量，承载在这凶神之斧上，为了就是将陆三生彻底了解于此，然后证明自己的分量与强大。

可是如今看来，一切都太过于天真了……

这斧头不仅没有给予陆三生半点伤害，还自身到达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它是在砍在陆三生身上的那一刻，瞬间断裂的。

就像是一根枯枝，敲在了石头一样。

毫无威慑力。

无法置信！

星芒整个人都处于颤抖当中。

“砰！”

他手中的半截巨斧，因为颤抖，从手中脱落，然后消散成了一股浓烈地黑烟。

荡灭，无踪。

一切归于虚无。

“怎么可能……”

“你怎么可能一点事情都没有？”

“这不可能！”

“我不信……”

“我不信啊！”

这一刻，星芒揪着自己的头发，“砰”地一声，直接跪在了地上，充满了绝望的呐喊，更是歇斯底里。

他完全无法想象，自己到底输在了哪里。

会如此凄惨。

败得彻彻底底，败得体无完肤！

“你输的并不是我，而是输给了你自己。”

陆三生淡漠地声音，缓缓响起。

此话一出，星芒的身子微微一颤。

输给了……自己？

他那颗婉如磐石的内心，开始动摇了起来。

陆三生望着虚空之上的那尊开始幻灭不定的凶魔，摇头叹息。

“你是为了证明自己而想要变强。”

“因此走上了歧途，甚至不惜一切。”

“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做下一件件大逆不道的事情。”

“可你想过没有？”

“修炼本是逆天而行，坠魔更是天地所不容之物。”

“可你却依然一意孤行，最后会有什么下场？”

“邪不胜正，古往亦是如此。”

“你如今得到了什么，将来会双倍，甚至是数倍讨回来。”

“你真的以为，借助邪魔之力，就可以战胜一切？”

“陆媛星，醒醒吧！”

“修炼永远都是一步一脚印，而不是妄想投机取巧，走上所谓的捷径。”

“这一点……”

“你真的不如媛烟。”

这或许是陆三生下山以来，说过最长的一段话。

可这些话，字字如矶，更是发自肺腑。

他不愿意看到陆家的后人，走上不该走的道路。

人的一生，有太多的欲望。

如今的陆媛星，已经将欲望放大到了极致。

可这样的结果会是什么？

无非就是作茧自缚。

到头来一场空梦，还要为自己所做的一切，付出惨重的代价。

陆三生没有用一丝一毫的力量，就足以立于不败之地。

可这些力量。真的是凭空得来的吗？

并不是。

他是花了两千多年，轮回了九世，积累得来的。

错过了很多，也有太多的遗憾。

可他不忘的永远是初心。

“呵呵……”

星芒顿时笑出了声，眼眶与鼻子瞬间通红了起来，泪水犹如断了线的珠子，疯狂落下。

他的笑声，逐渐变大，变得充满了讽刺。

“哈哈哈——”

“原来……原来我星芒，不过是一个妄图获得无上力量，爬上犹如高山的老祖宗头顶。”

“可这路，越爬……越高……越爬……越高！！！”

“我永远追不上……”

“我终究比不过老祖宗啊！”

“太天真了！太可笑了！”

“一切到头，终成空！”

这一刻，他绝望了。

真的绝望了！

陆三生闻言，却是再次摇头，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

“放下一切执念，回头吧。”

“我会帮你。”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该受的罚，陆媛星终究得去承受。

这是他自己犯下的错。

十年，二十年，甚至更久，哪怕一生一世，都需要去完成。

但是。

陆三生会帮他，帮他超度死在他手中的冤魂，让他们可以重生，他的罪孽，也会减轻。

至少陆媛星，或许会因此有了投胎的机会。

哪怕花费自己的寿元，浪费自己的实力，陆三生都在所不惜。

他们，都是陆家的子孙。

一个都不能少。

他们，都是一群可爱的孩子。

陆三生不舍，不忍。

“我……”

听到这话，陆媛星伸出自己的双手，望着纹路清晰的手心，仿佛看到了无尽的鲜血。

那是被他亲手杀死的无辜之人，所留下的血液。

为了证明自己无罪，为了不让陆家跟着蒙冤，为了调查一切真相的凤小筑……

被迷惑心智的海沙村后人……

明明可以过上幸福生活的新娘……

自己……

有什么权利去剥夺他们的一切？

星芒哽咽了起来，鼻泪横流。

他颤抖着身体，抬起了头，看向了近在咫尺的陆三生，脸上的神色，变得复杂无比。

有愧疚……

有无奈……

还有……

忏悔。

“媛星，你知道陆家最让我欣慰的是什么吗？”

“是团结，是信任，还有……那对敌之时的不悔。”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无论强弱，我们都是一家人。”

“实力不能决定一切，因为一味的追求实力，追求自己所谓的重要性，可最后还不是要成为黄土一杯？”

“可失去的，远远比这个多。”

陆三生目光柔和了起来。

大战四方，终有累的那一刻。

仗剑天涯，也有孤寂的那一天。

绝世无敌，更是寂寞一场空。

而代价呢？

失去了所有，就如同他们的累、孤寂、寂寞一样。

蓦然回首，阑珊下的人影已不在。

连斟上一杯小酒，痛饮三千杯的人都没有。

他们活在了自己的道路上，可这样的人生……却显得毫无意义。

“轰！”

就在这时，陆媛星头顶上方的凶魔瞬间破碎！

他的脑袋，抵在了泥土之上，痛哭了起来。

犹如一个无依无靠地小孩。

是啊……

为了证明自己，他一步错，步步错。

到头来，将一切的责任，推卸到了陆三生的身上。

他总以为，如果不是老祖宗的偏心，或许就不是这样的结局呢？

可是这些不过是逃避自我，逃避一切的自我说辞。

他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今日的败北。

输得一败涂地。

星芒颤抖着身子，缓缓抬起头，哽咽着地轻声唤道：“老祖宗……”

“在的。”

陆三生慈祥地望着他，轻声应道。

“我对不起您。”

“对不起整个陆家。”

“对不起我姐姐……”

“更对不起那些死在我手中的人们……”

这一刻的陆媛星，仿佛再次回来了，他泪眼迷蒙地哭喊着。

“可说再多，已经无用了。”

“我不想因为我的过错，而牵连整个陆家。”

“我会以我自己的办法，了结这一切！”

话音一落。

陆媛星的身上，瞬间凶焰滔天。

全身的血管，也在此刻疯狂地显现出来。

“住手！”

陆三生见状，神色骤然一变！

他连忙一手虚抓而出，朝着陆媛星的身上，笼罩了过去。

“轰！”

可，终究还是迟了一步。

陆媛星的丹田之上，瞬间爆裂了开来。

在他说话的那一刻，他已经暗暗地催动了起来。

这一刻，无穷无尽地黑烟，疯狂冲天而起，在虚空之上，化为了点点尘烟。

“砰！”

陆媛星仰天倒在了地上。

脸上浮现出了一抹如释负重的笑容。

陆三生的身影瞬间来到他的身边。

他连忙搀扶住陆媛星的身子，颤声问道：“为什么要这么做？我说过，我会帮你……”

若是陆媛星没有自爆丹田。

虽然无法改变堕魔之相的结局。

可陆三生可以极力的保他！

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

可是他自爆了。

强行从堕魔之相中挣脱了出来。

一切回到了原点。

他的原点，亦是终点……

“老……老祖宗……”

陆媛星的嘴角，不断地渗出了鲜血，他尽力地撤出一丝微笑。

虽然很难看，却很真诚。

仿佛是最开始见到的那个陆媛星，一直将微笑挂在脸上的陆媛星。

“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了……”

“您能不能……替我跟姐姐说……说一声对不起……”

“是我这个做弟弟的……辜负了她所做的一切……”

“是我……太傻了……”

陆三生的眼眶，渐渐通红了起来：“我……答应你。”

“谢……谢。”

“老祖宗……”

“木屋里面，是一个……传送阵……它可以……将所有人……全部……召集回来……”

“启动它的唯一办法……就是……我的血……”

当最后一个字落下时，陆媛星地目光涣散了开来。

他走的很安静。

脸上依然带着那一抹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