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恬站在几步远的位置看着,没有着急开口。
这边长公主已经让人小心的把土挖开,露出被浇到的根茎。
“到底能不能补救?!”
长公主声音中没带什么希望,甚至只是这么问一句的意思。
周围几个花匠打扮的下人不敢妄言的看着,小心翼翼的回话。
“长公主,这开水浇在了侧根系上,但是离主干比较近,奴才们也不敢确定。”
“是,开水不算少,不知道重新浇些凉水能不能行?”
“对,奴才们之前也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实在不好把握。”
长公主抿唇,顺着根系往上看。
周围虽然种了许多三角梅,但是她不希望任何一株三角梅死掉。
“应该没事,我觉得可以把这个偏系切掉,然后再移过来一株别的颜色的三角梅与它嫁接,说不定一段时间后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路恬这个时候开口说出自己的意见。
长公主收回视线,看着路恬,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你懂这些?”
路恬耸肩,“长公主知道的,我出身乡野,对于一些植物也有所了解。”
“你说的嫁接是什么意思?”
路恬走上前,蹲下。
“长公主请看,这根系大约是半尺深,周围还有不少细小的根须。就算那王婆子提着烧开的水过来,中间肯定也耽搁了不少时间,开水在那过程中定然也没有那么烫了。”
“另外,现在已经九月中旬,天气其实有些凉意了。开水浇下去,再渗透到半尺的位置,加上根须的保护,对于主根可能没有太大的伤害。”
“臣女觉得,可以从这个位置截掉,然后再移过来一株三角梅与这一株嫁接在一起生长,算是给这株提供一些养分。”
长公主听的倒是很认真,在路恬话落之后,转头看几个信得过的花匠。
“这样可行吗?”
“回长公主,奴才们觉得可以一试,这确实算是最好的补救方式了。”
“对。让三角梅连通,说不定可以。”
“那还不快去准备!去矮坡上选一株合适的挖过来!”
“是,奴才们这就去!”
下人应声行动,去补救,长公主看向路恬,脸色稍缓。
“若是这株三角梅真的能活下来,本公主一定记你个头功。”
路恬倒是无所谓,“多谢长公主。”
长公主没再说话,转身,脸色沉沉的朝那边跪坐在地上的云月薇走去。
冷冷的看了一眼云月薇,长公主看向那边不停抖着的王婆子一家,威严开口。
“把王婆子杖毙!她的家人全都关进大牢三年!”
“不,长公主饶命!长公主开恩哪!长公主,老奴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七公主,您救救老奴吧,七公主,老奴不想死”
求饶声响起,七公主哆嗦了一下,看也没看身后的王婆子一家。
她现在已经自身难保,还怎么去为别人求情。
王婆子一家被拉走,长公主看向云月薇,“月薇,别说本宫不念姑侄之情!你敢打本宫三角梅的主意,就应该想到本宫定然不会放过你!”
“姑母,月薇知道错了,您放过月薇这一次吧!姑母,我真的没办法了!都是路恬!是她!是她一次次的刺激我,是她不给我看病,让我每日都活在痛苦中!我好不容易找到一次机会,就”
“姑母,您看在父皇和母后的份上,饶了我这一次吧,姑母,您让月薇做什么都可以,真的,姑母”
路恬无语的呲笑一声,这七公主到现在还不忘把她拉下水,看来还真是恨透了她。
不过,她也没恨错人,那个病,确实是她给七公主弄出来的。
这次之后,七公主若是不死,还会有别的毛病,她不会再手下留情。
“好了!别狡辩了!本宫看着你长大,你是什么样子本宫最是了解!这一次别说你父皇母后,就是太后护着你,本宫也要办了你!”
长公主说完,没有直接下令,竟然意外的转头看向路恬。
“路恬,这一次你被陷害,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路恬神色微动,“回长公主,说实话的话,臣女很想看到七公主倒霉。”
“路恬,你放肆!”
云月薇害怕长公主,但是却不害怕路恬。所以在路恬说完这句话之后恶狠狠的瞪着路恬。
路恬无所谓的看着七公主,“你能陷害我,我还不能说几句实话了?”
“哼!”云月薇冷哼,眯眼,想要放狠话。
只是,她还没说出来,长公主已经下令,“把人带下去,打二十棍子,先关到本宫府上的祠堂反省!若是这株三角梅能活下去,再把人送回皇宫。若是三角梅死了”
长公主顿了一下,脸上带着厌恶的看了一眼带着不可思议表情的云月薇。
“本宫说过的话绝对算话!”
“不!姑母,您不能把一株花看的比我还重?!姑母,我是公主啊,我是您的侄女,那三角梅只是一株破花,您再喜欢也不能让我给一株花陪葬!”
“哼!你明知道那三角梅深得本宫喜爱,还利用三角梅陷害他人!月薇,你不仅胆大包天,更是没把本宫放在眼里!”
“好了,带下去!给本宫打!不用留情!皇帝和皇后那边有任何意见让他们来找本宫!”
长公主气势十足,没有丝毫的顾忌。
身为太后疼宠的女儿,皇帝敬重的姐姐,身份尊贵的长公主,她确实不需要有任何忌惮!
“不要,姑母你们这些狗奴才放开我!”
“姑母,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您饶了我这一次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姑母”
“我不要,不要”
云月薇在呼喊求饶中被带走,周围的夫人和小姐们都大气不敢出的站在原地。
长公主挥袖,“都去别处吧。”
众人屈膝行礼,“是。”
长公主转身看向路恬,“你留下帮忙。”
“是。”路恬应下,转头看向那边不放心的元氏,对她眨眨眼,给了元氏一个安心的笑。
元氏扯了扯嘴角,看了一眼没动的云珟,心下微微放心。
有云珟在,她应该不用太过担心。
附近的夫人小姐们渐渐散去,只留下几个人在原地。
走在人群中的江羽姗回头,视线在云珟身上停留了几瞬。
她从来不知道,印象中那个意气风发的皇子还会有这么温柔的一面。
以前的云珟性格外露,有皇子的尊贵,张扬,高傲。
如今那份贵气依然在,甚至增加了许多。
性格比以前内敛,温柔。
只是,那温柔好像只对路恬。
为什么她觉得现在的五皇子更加有魅力了?而且浑身上下还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神秘感。
难道,真的是失去之后才觉得好?
想着,江羽姗甩甩头,她不应该这么想,也不应该去注意五皇子。
当初已经选择与五皇子撇清关系,现在想这些是自寻烦恼。
最近母亲与她说了关于选夫君的事情,让她
“小姐,是袁公子。”
丫鬟的话让江羽姗回神,听到袁公子,江羽姗下意识先蹙眉。
“江小姐。”
袁开看到江羽姗,当先拱手打招呼。
江羽姗施施然回礼,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袁公子。”
她和袁开在猎场碰过几次面,都知道彼此,这还是第一次单独遇到。
袁开脸上带着笑意,但是那笑却不达眼底,看不出对江羽姗有什么特别的情意。
“江小姐先请。”
听到这话,江羽姗暗道袁开识抬举,“好。”
两人错身而过,袁开侧身看着江羽姗走远,然后抬脚离开。
江羽姗的丫鬟转身看了一眼袁开,抿唇,“小姐,袁公子一直看着您呢?”
“春雪,别瞎说。”江羽姗说不上什么情绪。
虽然不喜欢袁开。但是,袁开对她表现出痴迷,也满足了她一点虚荣心。
“奴婢没瞎说。奴婢觉得袁公子肯定对小姐有意思。老爷不是有意选”
“好了,春雪。袁公子是传胪,但是,皇上还没正式给他授官,这将来还不一定会如何,你不要把本小姐和他扯在一起。”
春雪看出自家小姐有些不喜,拧眉,“小姐,您对袁公子?”
周围没什么人,江羽姗垂眸,声音很低,“他这身份怎么比得过五皇子。”
刚刚的五皇子霸气,尊贵,潋滟,温柔,眼中只有路恬。
相比较平平凡凡的袁开,差距太大。
或者说,根本没有可比性!
她怎么可能会喜欢一个出身低下的学子,更不甘嫁给这么一个人!
春雪听到这话吓了一跳,“小姐,您不能这么说啊,这话若是传到五皇子那边”
“你不说就不会有人知道。再说了,袁开确实没法与五皇子相比。”
春雪是江羽姗的心腹,倒是没有害怕江羽姗的话。
小姐肯定也知道她不会乱说。
可是
“小姐不会还喜欢着五皇子吧?”
江羽姗转头看了一眼春雪,眼帘轻闪,“没觉得喜欢。”
“什么叫没觉得喜欢?小姐,您自己的心思还不知道吗?”
“也许吧,我现在有点乱。别说了,走吧。”
“这,是。”
这里确实不是说话的地方。
但是,小姐这样矛盾,或者说,真的对五皇子还有旧情,这事可就很难办了。
*
元氏被孟氏和魏氏拉着远离了高塔附近,还安抚着她。
“长公主虽然威严了一些,却分得清楚是非,放心吧,恬恬没事。”
“对,姿儿留在那边了,还有五皇子在,你不用挂心。”
元氏颔首表示明白,“是。我主要是怕长公主对恬恬有什么不好的印象。而且,七公主如今受罚,皇后那边不可能不知道事情经过,到时候”
皇后定然会生气长公主这般狠心,但是,真正动怒的话,只会针对路恬,绝对不敢对长公主如何。
这京城满地贵胄,恬恬的性子又不好收敛,她现在真有些担心以后嫁到五皇子府,恬恬会如何生活。
全天下的贵人都在皇家,恬恬偏偏要进皇家。以后再怎么避开都要经常和那些贵人碰面。
就算五皇子事事维护,但是,也不能保证每一次都能及时出现。
这一次算计其实根本不算什么。
一个是恬恬没理由让人弄坏长公主府的三角梅。相信长公主也明白。
另外一个就是,七公主安排的根本不算严密,稍微查探就可以查到。
但是,以后日子还长,若是遇到个厉害角色,安排的缜密一些,恬恬的麻烦只会更多。
就像元家,在官场几十年,后面察觉到了麻烦都没办法自证清白,只能尽可能的保住她。
以前只想着恬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一切让她跟随自己的心意。
现在的话
元氏拧眉,眼底神色有些沉沉,不确定将来会不会是一件好事。
她不愿违背女儿的心思,但是,五皇子的身份实在太过冒险了。
就算五皇子和三皇子能走到最后,恬恬最基本是个亲王妃。
身份确实足够尊贵。
但是,架不住上面一堆长辈,一堆规矩。
她还真的要好好考虑一下这件事才行。
孟氏和魏氏对视一眼,心里都清楚元氏的担心。
“现在满京城都知道恬恬和五皇子的事情,就算不出今日这件事,皇后也不会对恬恬友善。他们本来就是站在对立面的。”
“就是。再说了,你自己的闺女你还不了解吗?恬恬机敏的很,许多事情她可能不说。但是,她心里肯定都明白。”
孟氏笑着拍了拍元氏的肩膀,“是这么个道理。老话说得好,儿孙自有儿孙福。咱们该操心的操心,其他的只要不拖累儿女就行。”
元氏轻叹一声,摇头,“确实,只要不拖累他们就好,是我想差了。皇后那边,交不交好都是一样的结果。”
“对。”
“唉,那边亭子里坐着的是钱老夫人和钱家夫人,若不然弟妹你们先去听戏,我去试探一下他们的口风。之前一直说找时间把你们家路言的事情敲定,也没机会。我看今日刚好,你觉得呢?”
孟氏看到亭子里的人当即就问元氏的意思。
反正今儿个这宴会其实也有一些相亲宴的意思,说一些孩子的亲事也不算唐突。
元氏暂时把路恬的事情放到一边,颔首,“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