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的暴风雪之中,栖魂树孑然而立。
火红的魂狐趴在树上扒拉着眼皮昏昏欲睡。
直到一股逼人的杀气袭来,魂狐才陡然打了个哆嗦,直起身体谨慎地向远处望去。
风雪之中缓缓走出一道颀长的身影。
那人满头银丝飘扬,雪白的毛领缠身,一身高贵儒雅的气质只让人恨不得下跪膜拜。
他面容肃冷,眼神阴郁,长着一张祸国殃民的脸,就算一身杀气迸裂袭人,那风华之姿也让人忍不住停留想去多看上几眼。
那是一个明明危险无比、却充满了诱惑的人。
此人,幽冥境内的生灵无所不知。
他是单挑了幽冥境所有妖主,成功平定幽冥境叛乱的新冥主——褚明月。
魂狐眯了眯眼,跳下栖魂树幻化成了女子的模样。
“不知冥主远道而来所为何事?”魂狐尽量将语调放得恭敬,毕竟这个幽冥境新的领袖威名在外,她与栖魂避世在此,不想与他多惹事端。
事实上,他们一向井水不犯河水,魂狐亦是不明白,好不容易统一了幽冥境的冥主为何不在自己的宫殿好好享受美好的生活,而要跑到栖魂的领地来。
长明淡淡扫了眼魂狐,手掌一摊,手中便出现了一把金灿灿的斧头,他如白玉般骨节分明的手指拂过斧头的斧刃处,“当日你们骗了尊上,但骗不了本殿。”
魂狐只瞧了那斧头一眼,便知大事不好。
那日来求取魂魄的女子模样儿在她脑中一晃而过。
“冥主可是与那外界来的女子有什么渊源?”
长明手指自斧头中导出三枚散状魂魄,却是没有直接回答魂狐的问话,“此魂乃是天地间少见的至纯之魂,栖魂想要幻化成精怕是一早就盯上了此魂,所以才在此魂诞生之日,拔取了此魂的智魂……”
他话还未说完,面前忽而亮光一闪,竟是栖魂安耐不住,自己从树中出来了。
栖魂淡笑,“冥主分析在理,栖魂实不相瞒,此智魂确实是栖魂抽取的,但栖魂却并未伤他性命,只抽了一魂用来将养自己。”
“哦?”长明勾起嘴角,“你是未伤他性命,却害得这世上最纯良之人一出生便有痴傻之症,害得他一声潦倒艰辛。让他来这世上受苦,比直接抽取他命魂杀了他来得更为残忍。”
“当日尊上前来取魂,你虽交出了此人的智魂用来讨好尊上,却并未将实情如实相告,害得此人三魂不聚,这罪孽,你可认?”
栖魂还未答话,却是魂狐抢先了一步,“你到底要怎么样?栖魂树你也是知道,本就靠吸取万物破碎的魂魄用来修行,当日如果栖魂不抽取至纯之魂的一缕魂魄,根本无法遮掩魂树的罪孽,那修成人身的雷劫自然是渡不了!”
“罪孽。”长明冷笑,“你也知道魂树乃是这世间罪孽之树,勾人魂魄本就罪恶至极,如今害了世上最至纯之人的一生,这罪孽,也该还了吧?”
魂树,靠勾引万物破碎的魂魄、吸取魂力为生,这种修行之法本就是邪恶的,越是邪恶的东西,越要得道进阶,所经历的雷劫就越为厉害。
这世上的法则便是如此,你越善,你进阶时所历的雷劫便越轻,你越恶,你进阶时所历的雷劫便越重。
大部分的邪祟之物在进阶历劫之时,都会直接被强悍的雷劫劈死。
但如果能用到一些遮掩自身罪孽的法宝,所历的雷劫就会减轻许多。
栖魂想到的法宝就是世间至纯之人的魂。
至纯之人,就是心无怨念一心向善之人,这样的人本该安然度过一生,功德无量……
“若是此人还活着,三魂养一养倒是还能合一,可偏偏此人已经死了,那便只有拿你的命来养魂了。”长明说着,杀气毕露。
栖魂拦在魂狐跟前警惕地望着长明,“你知道如何聚魂?”
长明冷笑,“栖魂树的内核,是养魂聚魂的最强法器,当日你将此魂归还与尊上,便是你有心想赎罪,既是想赎罪,那便好事做到底,交出你的魂树内核。”
魂狐怒了,“想得倒美!魂树内核乃是魂树的性命!怎能随意任你取了去?你虽然修为高超,但我们也不怕你!我们两人合力,你顶多落个玉石俱焚的下场!”
“本殿……倒是要看看,你怎么个玉石俱焚法。”长明说着杀招即起。
栖魂与魂狐随即也展开攻击。
“褚明月,你想清楚了,不过是个跟你不相干的魂而已,你处心积虑这么久,好不容易平定幽冥境的叛乱,坐稳冥主之位,真要跟我们同归于尽?”
栖魂一边挡去长明的攻击,一边苦口婆心的劝说。
谁都知道,幽冥境的褚明月虽有着天人之姿,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是啊,本殿平定叛乱花的时间太多了,竟让你们多活了这么久。”
“褚明月!”
魂狐气急,挥向长明的攻击更加凌厉。
三人在风雪中打得天昏地暗,谁也没有注意到,一股危险的气流正悄然靠近。
等到几人反应过来时,原本肆虐的风雪竟突然定格了。
“怎么回事?”魂狐不安地看向四周,不明白内心突然涌上恐惧之感是怎么回事。
直到看见栖魂胸膛大朵大朵的血迹蔓延,她才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嘶吼一声,“栖魂!”
栖魂低头,看着自己胸膛无缘无故出现的破口,且那破口之处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增大,就像是有人正拿着刀捅着他的胸口,而他却无能为力。
更可怖的是,明明没有人在伤他,可他却是真真实实的被人伤了命脉。
“栖魂!”魂狐惊恐的上前扶住栖魂,颤抖着声音,“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啊!”
长明亦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隐隐有一个猜想,却是努力压抑着。
栖魂胸膛的伤口越来越大,直到胸腔中那个长得像心脏一般的东西陡然飞了出去,他才颓然的倒地。
那东西正是他的命脉——魂树内核。
“不!”魂狐一声凄然的嘶吼,伸手想要去抓住魂树内核,却不知被什么东西隔着,无论她如何努力就是抓握不到。
魂树内核缓缓飞向前,最后落到一个似葱白一般鲜嫩的手中。
那人一袭紫衣缓缓从定格的风雪中走出,声音冰冷无情,“想跟我养的狗玉石俱焚……”
“没门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