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原本属于韩国、如今属于秦国的重镇宜阳东南数十里的地方,坐落着一座命运颇为曲折的城邑,新城。
作为一座坐落于秦国、楚国、韩国三国交界的城邑,新城历来就深受这三国的重视,而这也正是它在三国之间数次易手的原因。
原本,新城一直属于三国之中的韩国,他也是后来三川郡的一部分。
就在公元前308年也就是秦武王嬴荡继位三年之时, 秦王嬴荡派遣左丞相甘茂率军攻占了韩国的重镇宜阳,而这一座新城则是落入了韩国南方的楚国之手。
有些戏剧性的是,在这一场大战的一开始,楚国其实是站在韩国这一方的。
在秦将甘茂的大军围困韩国重镇宜阳之时,得到了这一消息的楚王芈槐,当即派出大军准备救援韩国。
只是楚国这次出手, 显然是有些太迟了。
当楚国大军经过一路行军抵达楚国与韩国边境的时候, 秦将甘茂已然攻下了韩国的重镇宜阳,韩国也已经向秦国递上了求和的国书。
眼见自己麾下的大军即将抵达战场、战事便已经结束,心中充满郁闷之情的楚军主将,下达了一道令人有些大跌眼镜的命令。
即使秦国这个对手此刻已然消失,他也要为自己麾下的士卒寻找一个作战的目标。
而很显然这个目标不是别人,正是宜阳之战的战败国,韩国。
伴随着这名楚军主将的一声令下,楚国大军当即向韩国这个不久之前还是盟友的国家发起了进攻,新城也由此落入了楚国的手中。
对于这个地处楚国、秦国、三国的新城,整个楚国上下虽然对于它的获得经过不好多说什么,但是他们还是选择在此地驻扎了士兵,以提防秦国、韩国可能的进攻。
事实证明,楚国上下的预见确实是十分正确,就在今天一支秦军便出现在了新城之外。
……
“敌袭!”
新城城墙之上一名楚军士卒的高吼,立刻就让原本平静的新城,陷入到了一片沸腾之中。
片刻之后,伴随着耳畔不断响起的一道道悠长的号角、一声声的激昂的战鼓, 整个新城的防卫力量开始了自己的行动。
一名名手持长戟的楚军甲士站在了城墙之上,一名名手握强弓的楚军弓箭手出现在了垛口之后, 而这些楚军的身后更是有众多的后备力量在默默等候。
也就是在整个新城都如同一架高效的战争机器一般, 无比迅速地运转起来的时候,作为这一架战争机器核心的楚将屈列却是已然站在了新城的城头。
透过前方的女墙,遥遥打量着城外那支突然出现的秦国大军,这位楚国将军的脸上充满了凝重的神情。
如果他没有估计错误的话,他这次所要面对的这支秦国大军,人数绝对不少于数万。
楚将屈列的估计十分正确,下一刻一名楚军副将出现在了他的身后,沉声说道:“启禀将军,据斥候探听而来的消息,我们此番所面对的秦军人数大致在五万左右。”
虽然自己的估计十分准确,但是楚将屈列遥望着前方那一片黑色,却满是凝重的神情。
作为一位身处秦楚前线多年、不知道和对面那个虎狼之国打了多少次交道的将军,楚将屈列当然知道对面的那支秦国大军的战力究竟有多么的强大。
在抽调了城中的大部分兵力增援雍城前线之后,新城的防卫可以说是空虚到了极点,此刻楚将屈列手中能够动用的守城士卒数量不过是区区四千。
城内的楚军是四千,城外的秦军却有五万,楚将屈列面对着双方之间十数倍的兵力差距,心中只剩下了深深的绝望。
双手紧紧握住拄在身前的长剑剑柄,眼中的凝重之色越发深沉, 这一刻楚将屈列能够做的也只有拼死一战了。
“传我将令, 坚守城邑。”
“诺。”
……
城内楚军遥遥望着城外的数万秦军的同时,站在秦军方阵之中那一面黑色大纛旗之下的秦军主将甘茂,同样依凭着身下战车的栏杆遥望着前方的这一座新城。
视线不断在新城的城墙之上游荡,将其上的防御情况都尽数收入眼底之后,秦军主将甘茂的右手缓缓攀上了腰间长剑的剑柄。
紧握剑柄用力一抽,伴随着一阵清脆的剑鸣之音,锋利的长剑遥遥指向了前方的新城。
“全军将士,听本将号令……”
“攻击。”
伴随着秦军主将甘茂这一声令下,城外的数万秦军立刻进入到了战斗的状态之中。
首先发挥威力的,布置在秦军方阵最后方的一架架投石车。
“投石车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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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数名秦军士卒的通力合作之下,沉重的石弹被放置在了投石车长臂末端的弹袋之上。
“放!”
一声令下,又有数名秦军士卒用力拉动手中的一根长绳,由此而产生的巨力带动着投射车的长臂迅速向着上方抬升。
在长臂达到最高点的那一刻,投石车弹袋之中的石弹被猛然抛出,携带着巨大的威势飞跃了双方之间的距离,并最终砸在了对面新城的城墙之上。
伴随着一声声巨响在城墙之上响起,伴随着一颗颗石弹砸中自己身旁的同袍,新城之内的守城士卒承受着身体与心理的双重打击。
就在城内的楚军士卒面对着石弹的巨大威力而担忧不已的时候,秦军方阵之中再次向着新城城墙方向发动了一次远程攻势。
只不过这一次攻势的主角并不是刚刚的投石车,而是一支支足有数丈长的弩矢。
在高悬于天际之上的太阳照射之下,这些一支支弩矢锐利的箭头无比快速地划开了周围的空气,向着城墙之上楚军士卒飞射了过去。
这些弩矢有的射中了新城的城墙,有的则是直接射入了城墙之上楚军士卒的身体之中。
一时之间,伴随着一名接着一名的楚军士卒被弩矢射中,新城的城墙之上逐渐开始弥漫起了一阵接着一阵的哀号之声。
听着耳畔那不断回响的痛苦之声,坐镇城头的楚将屈列心中满是焦急,只是此刻他却已经顾不得自己周围的情况了。
因为城外的秦军,动了!
“风!”
“风!”
“风!”
……
在楚将屈列注视之下,远方那一片黑色海洋之中的一名名秦军士卒一边吟唱着大风,一边排着整齐的队伍向着新城方向压了过来。
面对着这一道黑色巨浪的侵袭,城内的楚军士卒们尽力发动着自己全部的力量去抵达它的前进。
只是他们一切的抵达,在绝对的战力差距面前,都显得那般无力。
即使楚军士卒已经拼尽了全力,秦国大军的脚步还是来到了新城城下,而下一刻一架架云梯出现在了新城的城墙之上。
“秦军上来了。”
一道充满惊恐的声音在城墙之上响起,然后那名喊出这一番话语的楚军士卒,就看到一名秦军先登顺着云梯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
楚国,都城郢都,楚王宫之中。
楚王芈槐端坐在大殿前部的王座之上,手中握着一卷从秦国送回的竹简,此刻他脸上的神情却是颇为阴沉。
“诸位,今日寡人将诸位召集于此,不为其他,而是为了我楚国对韩国战事。”
虽然此刻楚王芈槐语气之中听不出半点怒意,但是在场的一干楚国朝臣的状态全都是低头不语,很显然他们仍然能够感受到那一股已然被压抑住的愤怒。
视线从身前的一名名朝臣的脸上划过,将他们每一个人的神情都尽数收入眼底之后,楚王芈槐向着众臣缓缓抛出了一个问题。
“诸位,有谁知道如今距离我楚国出兵攻打雍城,已经过去了多久了吗?”
“启禀王上,大约已经有三月之久了。”听到上方楚王芈槐的询问,站在群臣最前方的令尹昭阳随即站出来沉声说道。
“是啊,整整三个月了啊。”一句喃喃自语之后,楚王芈槐猛地一下站了起来,然后对着下方的一干楚国朝臣怒吼道:“可是这三个月的时间之中,我楚国大军却迟迟拿不下一个小小的雍氏城。”
“有谁能够告诉寡人为什么,为什么我强大的楚军耗费了三月之久,却连一个雍氏都拿不下?”
面对着楚王芈槐的质问,在场的楚国朝臣的头低得更低了,此刻他们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楚王芈槐的质问。
面对着耳畔那一片的寂静,面对着身前那不发一语的朝臣,上方的楚国芈槐再次打开那份帛书看了一遍。
然后在下方群臣有些惊讶的眼神之中,楚王芈槐将手中这一份竹简默默卷起,然后将它掷在了众人中央的地面之上。
“诸位都看看吧,这是细作从秦国探听得到消息。”
“前些时日,韩王派尚靳作为使者出使秦国,秦国不仅答应出兵帮助韩国,还准备联合齐国、赵国、魏国、韩国、燕国五国一同向我楚国发难。”
“如何应对,还请诸位教寡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