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故地

顺路而行，走到何处，便算是何处。昨日在云水镇听了话本戏文，今日林清珏便到了坪阳镇。

既是顺路，也是为因而来。

坪阳镇的人流比起旁的小镇来说，更多些。漫步在镇上，可见往来结伴的修者和世俗子弟，人间喧闹，来往不绝。

十年光瞬，街影如昨。顺着长舫街的喧闹声出去，林清珏便转身，凭着依稀的记忆寻了路去。

待站在一处宅院外，瞧着大开的门和立在两侧的黑石，林清珏将自己的弟子玉牌拿出，灵力自玉牌中运转而出，最后便打在了黑石之上。

不过几息，便见门内快步走出一位弟子，同林清珏一般，是金丹初期修为，此时青衫铁剑，见到林清珏后，便俯身见礼，“林师叔。”

剑宗的弟子，进入金丹之后便可以进入内门，同时也可以出宗门进行历练。一般的内门弟子或外门弟子，因着不如各大峰上的亲传弟子那般，有师尊和宗门的极力栽培。

是以，在其出宗门时，都会领取世俗界宗门驻地的三年驻守任务，任务完成之后，也会得到宗门的奖励积分，换取自己心仪的丹药、法宝等。

而在剑宗之内，以掌门宗主的辈分论称，若是大峰亲传，自然算得上辈分，但因三年一选，普通的内外门弟子辈分便隔代久远。

是以，普通的内外门弟子，皆以宗主继任那年开始往后，皆小一辈。

“我故地重游，今日想在驻地修整一晚。”林清珏瞧着面前的弟子，淡声回答。

那弟子闻言，侧身引人进门。

踏上阶台，走进大门，便是山水石径，旧日来时陈昀师兄曾经给林清珏讲述过的灵均长老，恍若昨日。

行过长廊隔门，便到了迎客来，人来往少，林清珏瞧见了缈落居的屋子，便对着青衫弟子直言，“这处若是无人，不知可否居在此处。”

“师叔请便。”

待进了缈落居，亦是一尘不染，极为洁净。那弟子不曾进屋，见林清珏有自己的安排，当下也便退了出去。

这驻地之人选，皆是三年一换，是以此处虽为故地，却不曾见到陈昀。待过了一刻，便有敲门声响起，林清珏睁开双目，指尖一动，便挥开了房门。

门外有一妇人，此时垂目立在门外，门虽开，但不见仙长传唤，徐娘便不曾进入。

“徐娘。”

忽闻一声清冷声呼唤自己名字，徐娘立在门外抬头，却见在那房中长榻之上，盘坐着一个蓝衣少女，眉目清婉，眉间冷淡，此时正瞧着自己，却好似带了一丝暖色。

许是见徐娘瞧着自己不曾有动静，林清珏眉目一转，徐娘恍然回神，忙快步进了房内，走近人的这几步，徐娘好似想起什么，张口不确定的呼唤了几声。

“林小姐？”

林清珏点头应声，瞧着在屏风后放下浴桶的徐娘，偶然瞥见一丝银光，“光阴如瞬，徐娘可好？”

“劳仙长挂念，奴极好的。”

对林清珏而言，在宗门的十余年，不过清修一瞬，极快的便过了，而对仅在练气六层的徐娘而言，十余年已经是极长的一段时间了，寿数将近，银发渐生。

“那便好。”

徐娘因着时间久远，加之此时见到的林清珏不同旧日那便，如今所见，一身清冷，仙风道骨，叫人不敢轻易亲近。

将一切事宜准备好后，林清珏便让徐娘退下，自己一人入了浴桶，难得闭目养神。

而后翌日，林清珏便离开了坪阳镇的驻地。

徐娘到缈落居中洒扫，却见在那小桌之上，放着个白玉的小瓶子，不曾留下只言片语。

自出了坪阳镇，林清珏便一路向着北方去，慢慢的城镇也越来越大，来往的修者和居住的人也越多。

在世俗的山水同修真界相差颇大，却也是各美其美。

水雾缭绕，天地阔达，纤影独立舟自横。却是更能体会这其间的山水之美，心旷神怡。

山水的风光之下的城镇，也带着水汽温柔。小巷雨蒙蒙，扶伞长檐下，佳人才子。这是俗世常有的话本。

忽而林清珏收回落在落雨屋檐下的目光，透着屏风，直直看了过去。

“道友跟了我半日了，何不赏脸来饮一盏茶？”声微冷，但林清珏还是伸手将桌上的茶盏翻开来，将袅袅的热茶注入盏中。

话落时，茶楼中的人神色各异，却是静默几息，呼吸可闻，然过了一会儿，林清珏便看见自己的屏风外，出现了两道身影。

“林道友。”

被屏风遮掩的人影便出现在林清珏面前，正是徐菱和钟洁二人。

见人来了，林清珏颔首应声，抬手示意，“请。”

二人落座，却是颇为局促，见林清珏将茶盏推过来，也是不安得紧。徐菱紧挨着钟洁，垂目不言。

钟洁见状，虽也有所惧，但也心中一叹，颔首致谢，却见林清珏只低眸饮茶，三人半晌不言，氛围多少冷凝，钟洁抿唇，手捧茶盏，言道：“还望林道友见谅，我与师妹只是想寻道友道声谢。”

此话一出，好似惊了对面的人，透过茶雾，可见少女的眼睫一动，抬眸瞧着两人，淡笑出声，“倒不必谢我。”

此番说的，便是在万兽林的那桩事了。

若不是叫徐菱看见了，或许林清珏便不会出言提醒，但无非是两人脱身时废些心神力气罢了。这事大家心知肚明，多余跟着人行了半日，只为道个谢字？

钟洁自然知晓自己的话站不住脚跟的，但心中也无奈得紧。

在万兽林时，林清珏可一人独战兽群而退，便是能力极强，而当时她们疾行逃出极远，却还可听见那处的战场动静，想来必是法宝的威力，身怀法宝，必是出身不差。

她不过是个小宗门出来的，若是可以结交到这般好友，也是极好的。但顾忌林清珏对陈中天下手的果断狠厉，便又心中犹疑，却不曾想林清珏如此敏锐，同为金丹初期，她却早已经发现了自己。

是以，才会将那道谢的托词用了出来。

瞧着林清珏的淡淡的神色，钟洁更是局促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