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不相通的心

离开议事厅，绯玉丸却并未听从德丽莎的劝告返回住宿区，而是径直穿越大半个基地前往了医院。

见到了绯玉丸的出现，医院大厅顿时一阵骚动，许多轻伤的女武神甚至还不顾自身伤势跑出来与她打招呼。

在叛离天命至长空市大战的数月间，绯玉丸一直都是作为极东的S级女武神参与到同崩坏的战斗中的。纵然时间不长，却给极东的女武神们留下了相当深刻的印象。

毕竟对当时的极东而言,绯玉丸是妥妥的王牌，重要性完全不亚于幽兰黛尔之谓天命。

即便少女日后离开极东回到了天命，可她在极东的人气却没有多少降低，甚至隐隐还有持续增加的态势。

微笑着回应一众女武神们的热情，绯玉丸好不容易才脱开身来，抵达了她此行的目的地。

站在特殊医护室的门前,绯玉丸长长地吸了口气，压下心中有些忐忑的情绪，才缓缓将手搭在了门把手上。

“咔哒”一声轻响，本就没锁的门很快打开，宽阔病房里一张白色床铺摆在中间，一位身形娇小的黑青发少女正静静躺在床上，双眸紧闭宛若睡着了一般。

“温蒂还是没有醒来吗？”

轻叹一声，绯玉丸低声问道，目光看向了病床旁坐着的红发少女。

“嗯，没有的哦。”

视线不曾从自己手中的漫画书上移开，菲尼斯头也不抬地回答道。

“……”

见到红发少女这副仿佛对温蒂全然不关心的语气，绯玉丸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哪怕对方自温蒂转移到极东后就一直守在了少女身边，从未离开过半步，但这种态度……只能说崩坏能造物的脑回路迥异于常人了。

目光落在了白色病床中的黑青发少女身上，绯玉丸不由长长一叹，眼神兀然变得复杂。

虽然医生诊断的结果只是脱力，休息几日就能苏醒恢复，但她的心里却很清楚，温蒂到底为她付出了什么。

即便是对于一位律者而言,死之律者的黑雾也是难以承受之痛。若非那个还未降生的孩子给予了母亲一份庇佑,温蒂的身体机能早就被腐蚀殆尽了，绝非如今一个简简单单的“脱力”就能了结。

但纵然再如何神异，没有出生的胎儿所能做到的事情依旧有限，而且强行使用力量的代价终究得是由少女自身来偿还的。其结果便是温蒂至今仍昏迷不醒。

看着少女那张柔和得甚至有些稚嫩的脸庞，苍白的面容没有多少血色，散开的头发凌乱铺在枕上，绯玉丸不禁有些恍惚，第一次深深意识到温蒂这位威名赫赫的第四律者也不过是个未满十八的小女孩罢了。

不复平日里的精明强干，也没有战斗时的恐怖强大，此时躺在床上的只是一个虚弱不堪的人类少女。

哪怕心中再如何嫉妒对方与明羽的关系，但绯玉丸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几乎无法从温蒂身上挑到丝毫的错处。

这次倘若不是对方力挽狂澜，她还不知道要铸成怎样的大错呢。

轻轻走到窗边，将半开的窗户彻底打开，望着天空那轮如月盘般皎洁无比的银色神殿，绯玉丸微微有些发愣。

单从视觉效果来看，银色神殿离地面并不遥远，似乎仅仅只是几百米的距离罢了，她甚至能够清楚地看到神殿中高高耸立的一十三根立柱。

以她如今的能力来说,不要说是几百米，即便是千里之遥,也不过是多花些时间而已。可少女心中知道，她是永远也无法凭借自己的力量登临神殿的。

甚至不单单是她，纵然是掌握空间权柄的琪亚娜，也不可能在得到授权之前进入神殿。

在屏障崩解消失后，这座神殿就取而代之地出现在了天空之中。而且与屏障一样，不论在地球的哪一个角落里，只要轻轻抬头就能随时看到这座神殿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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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座看似不远的银色神殿，根本就不存在于现实空间之中！

亦如，那个再无半点儿回音的银发男人一样……

“菲尼斯。”低声唤道，绯玉丸嘴唇轻抿，目光落在了正津津有味地看着漫画书的红发少女身上，“对于羽大哥，你是怎么看的？”

“啊？”似乎是惊讶于绯玉丸的问题，少女抬起的脸颊上流露出丝丝茫然来，“主，就是主啊。”

虽然语气并不如何坚定强烈，可只要看到菲尼斯这对澄澈透亮的红色双眸，任何人都能明白少女是发自内心地相信这句话。

明羽就是明羽，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问题，却显然不是绯玉丸想要的答案。

“羽大哥要不了多久就会离开这个世界了，你心里就没有什么担忧吗？”

手指紧紧捏住了衣服的下摆，绯玉丸小心翼翼地问道。

哪怕答应了明羽不会再阻挠，可少女心中的惶恐和害怕却并没有多少消减。她依然不愿去接受那样一个冰冷的现实。

“没有哦。”脸上绽放出一个天真烂漫的笑来，菲尼斯语气里满是真诚，“主就是主，祂一直都会在的啊。”

“唔……”

看着少女脸上孩童似的纯真无邪，绯玉丸顿时觉得自己在对方身上寻找认同的想法简直是蠢透了。

尽管明羽曾解释说菲尼斯可以算作是他的女儿，但现实显然并非如此。

神明与眷属的关系，绝对是超乎血脉亲情的存在！

就如同鱼儿不会质疑水的存在一样，作为沐浴神恩而诞生的崩坏能造物，菲尼斯是无法理解绯玉丸的复杂心情的。

对于少女而言，她所拥有的一切都是神恩的证明，不论明羽是否在她身边。

只要她还存在，还能够继续思考，就不会觉得明羽的注视从自己身上移开，也就会一直对明羽保持着绝对的忠诚。

也正是因为明白自己对于菲尼斯的统治力，明羽才没有将少女留在身边，而是放任对方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纵然算不上是人类，明羽也希望菲尼斯能活出自己的精彩，而不是把侍奉他当作生命的唯一意义。

即便明羽清楚，身为眷属的菲尼斯一定会对此甘之如饴，甚至将其奉为无上的荣耀。

注视着菲尼斯那琉璃般纯净无暇的红色双瞳，绯玉丸心底越发烦躁了起来。

作为眷属的菲尼斯可以将明羽的登临神座视作平常，心中没有丝毫的波澜，但她做不到啊！

她只是一个凡人，只希望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

呼吸不由得急促几分，绯玉丸紧捏衣摆的手掌松开又攥紧，额头沁出的细密汗珠昭示着少女内心的焦虑与不安。

压抑的沉默在病房间悄然流淌，指尖翻动书页的声音为少女粗重的喘息留下一个个注脚。

忽然，一阵陡然的喧嚣从外界响起，穿透房门钻入了静谧的病房之中。

“布洛妮娅回来了呢。”

纤细的指尖捏起漫画书页的一角没有继续翻过，菲尼斯不轻不重的声音飘荡开来，打破了房内的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