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矜上坐在后座,直到商遇城挂断电话,也没发出一点声音。
倒是商遇城挂断电话后,回头看了她一眼,竟然主动问她,「你没什么想说的?」
梁矜上开口,「我应该说什么?」
商遇城罕见地没有冷嘲热讽,「他欠你那么多,说什么都是应当的。」
梁矜上想了想,「什么时候能二次中风?」
第一次脑溢血如果抢救及时,一般都能捡回一条命,只不过会留下偏瘫、瘫痪等后遗症。
但如果一个人第二次发生脑溢血,那基本就是命运向他发出回程邀请了。
商遇城大概没想到梁矜上会如此直白,不明意味地笑了笑。
「这个问题我没法回答你,不然你有唆使我犯罪的嫌疑。」
梁矜上清明的眼睛从后视镜里与他对视,不以为然道:「说得好像他第一次中风与你没有关系一样。」
刚刚商遇城在跟安风的对话里,很明显透露出这个讯息。
商荣把商锦康气得脑溢血了,而后面的推手应该就是商遇城。
梁矜上想到自己在晁家私立医院抽羊水查DN那次遇到司桃司榕的场景。
商遇城曾经给她透露过的,司桃肚子里那个生父不明的孩子,就是痛击商锦康的杀手锏之一。
看来,杀手锏真的起作用了。
商家是锦城当之无愧的顶级豪门,在这样的豪门世家里,出现以生命为代价的争权夺利并不奇怪。
颜赫那次差点被要了命的车祸,不就是商家二房趁着商锦康和商遇城鹬蚌相争的时候,从中间使得手段么?
还有商锦康对商遇城一次又一次毫不留情的下手,完全不顾叔侄之情,就因为商遇城不肯受他控制,成为一个听话的继承者。
商遇城这样一击毙命的反击,梁矜上非常理解。
这份理解,梁矜上并是因为商锦康对她和她的家庭做出的那些天怒人怨的行为。
如果牵扯上这些,就不止是理解,她都要大肆欢庆了。
她理解商遇城,是以商遇城的骄傲,商锦康那些过界的管束,对商遇城来说是难以忍耐的。
梁矜上不想给自己脸上贴金,认为商遇城之所以这么迅疾地出手反击,是因为她。
彼时她都已经把商遇城得罪透了,离开了他。
商遇城对她应该只剩下恨意,怎么也不可能为了替她报仇就攻击商锦康。
究其根本,最大的原因是在于商锦康倒下了,商遇城就是商氏名正言顺的掌权人。
商遇城发动了车子,并没有否认梁矜上的说法。
就凭商锦康这些年做的恶,他还暂时留着他的那条命,已经比商锦康要仁至义尽得多。
商遇城陪梁矜上做完产检,花了不少时间。
梁矜上被医生告知,腹中羊水偏少,让她需要多补充一些水分,不然可能会对孩子造成不好的影响。
梁矜上怀孕,一直都有羊水偏少的问题,但也都在正常范围之内,没想到快生了,却被医生警告羊水过少。
梁矜上当即就问医生,「能不能现在就剖出来?」
商遇城站在她身后,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医生却建议,「先回去补液两天看看吧,如果还补不上来再考虑剖腹产的事。毕竟是开腹的手术。」
梁矜上因为商锦康而微微雀跃的心情,被这个接踵而至的坏消息给击碎了。
她在发虚,还是身后的商遇城问医生,「为什么会出现羊水偏少的问题?」
医生说已经排除了脏器等病理问题,也不是胎儿的问题。
「应该跟母体条件变化有关。母体血容量不足、缺氧,还有心情和情绪的问题,也会牵一发动全身,造成影响,你们可以根据自己的情况,排除一下。」
梁矜上抿唇看了商遇城一眼。
他们两个其实都很清楚。
像前两个原因,基本都没什么变化,虽然梁矜上偶尔出现过几次缺氧,但那都是孕晚期正常现象。
她生活中最大的变量,就是商遇城不顾她意愿,将她硬生生扣在自己身边,而且传递出一个坚定的信念——
她的孩子生下来就会被商遇城带走,母子分离。
梁矜上这段时间的焦虑根本掩都掩饰不住。
医生看他们两个的表情,大概也猜到了情况。
「是不是跟最近的心情有关系?」
梁矜上扯了扯嘴唇,勉强答道:「可能是吧。」
「这已经是最好解决的情况了。」医生抬头看向商遇城,「妻子产前焦虑,丈夫是最重要的药物。这是你们两个人的事,你作为男人要替她承担起来,不能让她一个人面对困难。问出她最害怕的事,替她解决。男人哄好了女人,能让她在生产时少受很多苦的。」
梁矜上不知为何,眼睛开始发酸。
她只能认为,是自己担心羊水偏少的副作用。
她张了张嘴,想谢绝医生的好意劝导,怕惹来商遇城的不快。
商遇城却很耐心地应了一声,「好的,谢谢医生。」
医生看他听进去了,也就不再啰嗦,吩咐了几个增加羊水的方法,让梁矜上注意胎动,接下来两天天天到医院复查。
梁矜上走出医生办公室的时候,腿脚有几分发软,商遇城看出来了,默然地扶住她往外走。
梁矜上在外面的长椅上坐着休息,一边将咕嘟咕嘟大口地喝水壶里的水。
商遇城看她细细的脖子咽得艰难,连两颊都鼓了起来。
他忍不住皱眉道:「别喝这么急。」
梁矜上摇摇头,还是大口地喝。
等她把水壶里的水喝完,再走路时,涨得只能由商遇城扶着了。
只有他一个人陪她过来产检,梁矜上再想避嫌,也只能由他先扶着了。
梁矜上走着,忽然低声道:「要不,就早点剖了吧。」
商遇城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最好还是自然生产。」
梁矜上没想到他竟然跟那些舍不得花钱、亦或是蒙昧迷信顺产对胎儿比较好的人一样,竟然反对剖腹产。
当然,商遇城当然不可能是前者,那就是后者——
她一颗心往下坠,「但是孩子可能会有危险!」
现在都已经39周了,剖了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