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醒来,陈立行走出房间。
原本正在客厅接电话的陈平福赶紧拿着手机走到阳台,并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
很快讲完,走回来说:“阿行,你想吃什么早餐?爸给你做。”
陈立行问:“一大早跟谁打电话?”
“一个同事,让我跟他调课。”
陈平福神态不甚自然,说完便走进了厨房。
陈立行“哦”了声,没有多说,其实走出房间前他就听到了些话。
这个电话是打来催债的。
洗漱完毕,郭瑷打来电话,问长问短:“伯母没有什么事吧。”
“还好,休养一阵就没问题了。”
“那就好。”
“酒吧的生意怎么样?”
“差不多……对了,昨晚还有不少人来,要点《余香》。”
随着那些小主播的节目上线,《余香》热度不减,在B站上,已经出现了好几个版本的翻唱。
这种翻唱,等于是把街头卖唱的模式搬到了线上,不过跟那些专业翻唱的商业性主播又有不同。
反正就是擦边球,不用经过授权,原创作者也难以追究,就当是帮忙增加传唱度了。
陈立行知道郭瑷打电话来的真正用意,闲聊两句后就说很快回燕京。
郭瑷听了,放下心来。
在家吃过午饭,肥华的电话打进来,汇报道:“行哥,从昨天到今天,我一共跟三间公司谈过,其中乐途给的价最高,两首歌,一共七万。接下来,我会找另外两间公司谈,应该能谈到八万左右。”
他的语气很兴奋。
原本卖歌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过因为有了《余香》这块敲门砖,事情就好谈得多了。
只要能坐下来谈,加上歌曲的质量有保证,就能卖出理想的价格。
“不用了,就卖给乐途,但有个条件,今天要拿到钱。”
陈立行突然说道。
肥华一怔:“啊,行哥,你相信我,我能卖得更高的。”
陈立行语气平静:“我相信你的能力,不过我现在急需一笔钱,昨天我回老家这边了。”
肥华沉默了几秒钟:“好的,我明白了。那么收到钱后,该打进哪个账户?”
昨天把《只要平凡》和《光明》交给肥华去操作时,陈立行就已签过了授权书。所以卖歌的时候,并不需要他在场。
陈立行把父亲陈平福的账户发给了肥华。
挂了电话后,坐在沙发上想事情。
对于肥华这次的表现,他颇为满意。
不该问的事绝不问,不多嘴的时候沉默是金,而且能做到快速服从,挺好用的一个经纪人。
如今卖歌,陈立行不求卖多一万几千,因为那可能需要更多的谈判时间。
他急用钱,就在今天。
他不愿意再看到父亲面对债主时的低声下气。
一个中老年人的自尊和体面,才是真正的心酸与卑微。
所以陈立行宁可便宜点,早些把那两首歌卖掉,套现出来给父亲周转,还债。
……
傍晚时分,陈平福走出学校,裤兜里的电话又响了。
掏出来,看着来电号码,脸色挣扎,最后按下接听键:
“阿南,那笔钱不是说好年底还的吗?”
“平福,我知道你有难处,我也有难处,等着那五千块钱用呢。”
陈平福想了想:“这样吧,三天,我三天之内一定还你。”
好说歹说,终于应付过去。
早上一个电话,现在又是一个电话,明天可能还会有人打来。
一笔笔的债务就像是一座座的山,当拥挤到了一起,能轻而易举地把一个人给压垮。
作为拿死工资的人,一下子要拿出那么多钱来,根本做不到。
没办法的话,只能把房子卖掉了。
他是个老师,是个很爱惜声誉的人,不愿意因为借钱的事而失信于人。
不过卖房子是大事,老伴那边就很难过关。秦春芝早就说了,这套房子无论如何都得留着,以后给儿子结婚用的。
像他们这般的百姓人家,一辈子,也就只能积攒下这一个房子。卖掉之后,可再也买不回来了。
没有房子,陈立行的终身大事就没有着落。
可是……
陈平福长长叹口气。
已经到了楼下,他赶紧伸手来揉了揉脸,得把面色揉正常了,免得被家里的儿子看到,产生怀疑。
叮咚一响,有短信提示。
掏出手机一看:银行卡账户打入了五万五千多块钱。
这么多钱?
怎么回事?
谁给我打钱了?
陈平福又惊又喜,差点都要叫出声来。猛地想起了什么,赶紧跑上楼:“阿行,你是不是又卖歌了?”
除了这个,想不到别的可能性。
陈立行正在家里帮忙搞卫生,手里推着根拖把,头也不抬:“对,卖了两首,七万。扣除税务,以及经纪人的抽成后,应该得四万多。我让人直接打入你的账户上,到了没?”
陈平福举着手机:“不是呀,有五万多呢。”
陈立行站直身,拿过手机来看,想了想,大概明白了怎么回事。应该是肥华没有抽取分成,而是把所有的钱都打过来了。
拿出手机,给肥华拔了个:“你没抽取分成?”
“呵呵,行哥,你不是急用钱嘛,先拿去用。”
“好,谢谢了。”
陈立行没有矫情,说那些虚的,记在心里便好。
陈平福问:“阿行,你现在都有经纪人了?”
“写的歌有点多,所以得找个人帮忙卖。”
陈平福瞧着他,像刚认识这个儿子一样。前两天一笔,现在又一笔,这赚钱的速度有点猛呀。
写歌卖钱是一种本事,写很多歌卖很多钱,那就是更大的本事。
陈立行道:“我说了,家里的债务,我来还。”
“好好!”
陈平福开怀大笑,只要不是来路不正的钱,怎么都好说。
父子俩高兴,晚饭喝了白的。
“阿行,你明天就回燕京吧。”
陈平福抿了一口酒说。
旁边秦春芝听得一下子急了,她好不容易盼得儿子回家,可不愿意这么快就让陈立行走。
陈平福抬手阻止了她:“我想明白了,外面才是儿子大施拳脚的地方。再说了,请假太久,对工作影响不好。”
秦春芝不吭声了。
陈立行举起杯子:“爸,我听你的。”
时不我待,这一阵子,真应该趁着热度多赚钱,尽快把所有债务全还清了。二老身体没事,还硬朗得很,早点赚到大钱,把他们接出去,这才是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