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8章 背影

虽说篮球是团队运动。

但当实力差距过大之后，团队的作用性又在某种程度上显得极其渺小。

比如说几个成年人和小朋友比赛。

成年人一打一个准，而小朋友即便左传右传却依旧是处于被阴影覆盖的范围，就连出手都非常困难。

此时的场上。

在顾子谦开始认真之后，即便是被双人夹击都无法阻止他得分或者助攻，一时之间，局势完全风云变幻，化为了一边倒的局面。

匆匆十来分钟。

对手被打停了好几次。

可无论他们下去之后布置了什么战术，重新上来之后都依旧是没办法改变战局，只能双眼失神地看着分差越来越大。

而随着顾子谦发力，场内的其他人也逐渐被解放，对方的忌惮让队友们的自信逐渐高涨，这不，闲庭信步一般在弧顶摆脱两人的夹击并成功发牌到右侧底角，于是早已埋伏在那里的刘兴接球便投。

伴随着水花声。

篮筐如大海一般发出了让人爽快的声音，就好像拿到小费的女侍应生，嗲声嗲气表示感谢。

眼瞅着比分越拉越大，虽说时间还有一些，但对手的脸上逐渐多了几分慌张和绝望，那面对毫不讲理的顾子谦的压力让他们出手都变得犹豫起来，似乎生怕出手不中后让比分继续扩大。

现实就是这样，当你心存畏惧的时候，那么就预示着你即将步入失败，而只有你坚决出手，坚信自己会成功，那么胜利女神才会对你夹道欢迎。释放出无尽的热情。

场边，看着身影好似一座大山般伟岸并且将班级从谷底拉扯上来的顾子谦，许多人都自发地开始加入了啦啦队。

而不少路过看热闹的人也从一开始的颜粉逐渐沦落为实力粉，甚至于还有少数隔壁班的女生都看着顾子谦双眼发光，一副盖世英雄踏着七彩祥云来接她的花痴模样。

陈慢小脸通红，而她的旁边，周婉容脸色的红润也不亚于她，两人都盯着还在场内的顾子谦，好似最忠实的粉丝在每一次顾子谦触球的时候都会送上恰到好处的鼓励和助威。

球场如战场，是荣誉的争夺，所以很多时候大家不得不尽力去争抢一些东西。

胜利仿佛已经被顾子谦等人收入囊中。

至少场边观摩的大家都是这样认为。

而就在这时，意外的情况还是发生了，很突兀，没有丝毫的预兆。

只见顾子谦站在中场线前两步的位置直接拔起来就自信出手，接着一脸平静地朝着地面落去，然后在即将踩到地上的瞬间，面前防守他的矮个子突然间没有征兆地朝着他所在的方向继续迈出一步。

嗯，没错，很熟练的踮脚姿势。

甚至还为了洗刷自己故意的因素，这个家伙伸脚的同时还回头朝着篮筐的方向看去，一副不知道顾子谦即将落下来的情况的样子，身心似乎都在关注着身后。

虽然一瞬间就察觉到不对劲，顾子谦在最后一秒改变了一下落脚点，但毕竟是无心算有心，所以他最终还是踩在了面前这个家伙的脚背上。

于是，伴随着脚踝位置的一丝刺痛，顾子谦顺势倒地露出略显痛苦的表情。

“呀？”

正举着双手打算欢呼一下的陈慢瞬间愣住，她眼睛瞪得溜圆，表情出现了刹那间的错愕，似乎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

而在之后。

在场内场外所有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瞬间，她一脸焦急地冲进了场内，一下子站到顾子谦的身边，并且挡在了刚刚踮脚那人的前面隔开对方和男友。

之后，她又一边担忧地扶着顾子谦，一边很生气地瞪着面前虽然在男友面前显得矮小，但其实也比她高出不少的男生，怒声道：

“你为什么故意把脚伸到顾子谦的落脚位置？”

虽然不是不懂打篮球。

但陈慢能意识到对方刚刚故意把脚往前伸的动作绝对不是常规的防守动作，更别说此时她的男友已经倒地露出了痛苦的表情，本来因为兴奋和高兴而显得红润的脸上满是愤怒，那紧紧捏着的小拳头更是清晰地反应着女孩的内心实情。

“草尼玛！”

“我-日-你仙人板板！”

“打不过玩阴的是吧？操！”

“狗东西！”

“……”

在陈慢进场之后，场内的其他人也随即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以陆景明为首的四人顿时就围了上来，推推搡搡的围住了刚刚垫脚的那小子，而紧接着，他们的语气和动作看上去随时都好似会出手一般。

裁判的哨子也响了。

但场面的混乱并不能被阻止。

垫脚那家伙的队友们也有看到自己这位队友之前的动作，而在野球场打过的人都知道这个行为有多恶劣，所以大家一时间都没有凑过来帮已经被围住的那人解围，似乎还在犹豫和抉择。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当时没有注意，他自己就踩到我脚上的，跟我没有关系！”被几个五大三粗的人围住，然后队友还站在旁边不说话不帮忙，所以这人也慌了，想着后退，但后路却早已被切断，直接就撞到了刘兴等人的身上。

看向自己的队友们，这个垫脚的家伙露出几分恐惧，犹犹豫豫地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个局面，按照剧本，大家不是应该一伙的，然后会有人过来帮我挡住这群家伙吗？

为什么现在就我一个人被围着，下一秒就要被锤？

“草泥马的，不是故意？”陆景明是最气的，和顾子谦一个寝室，平时关系也很不错，然后这场比赛对方也尽力在给他制造机会表现自己，结果眼看都赢了，对手却搞这一套，还在他们的眼皮底下？

这能ren？！

怒骂间，陆景明不管不顾地直接揪住了对方的衣领，梆硬的拳头随即落下。

而他这一动作也让场面变得更加混乱。

之前还在犹豫的那些人也靠过来想要给自己的队友解围，毕竟垫脚是垫脚，但没必要打人不是？

于是，两边一下子就开始推搡起来。

场外。

简明城、刘宏和其他观战的男生在双方碰撞到一起的时候也迅速进场，更多人的介入直接导致了场面鸡飞蛋打起来。

裁判也没想到会突然演变成这样。

哨子都快要吹烂了才终于是将两边人彻底分开。

不过。

分开之后的画面却并不是那么的美好。

比如说之前垫脚的那个人此时已经鼻血横飞，眼眶位置都肿了一大片，看上去简直不要太惨。

“驱逐！”

裁判站在两拨人的中间直接给出驱逐的手势，垫脚的那家伙还摆出一副无辜的脸色，然后就发现被驱逐的人居然是他？

不是？

我被打了呀，裁判？！

这一瞬间，这个家伙开始怀疑自己的人生，然后他还等着裁判是不是还会有后续，比如说驱逐刚刚给了他几拳的陆景明，结果……

结果就是没有了结果，全场驱逐的人真的就只有他一个。

孤苦伶仃的样子。

而最难受的还是一点，那就是他们班上的人看他的眼神似乎都有些不对劲，那种同仇敌忾的厌恶表情是怎么回事啊？！

“顾子谦，你没事吧？”陈慢恨恨地瞪了一眼垫脚的那个可恶家伙，接着又回头盯着顾子谦，小脸上满是担忧，眼睛也都逐渐红了起来，仿佛下一秒就会哭出来。

顾子谦其实是有点蒙圈的。

虽然被垫脚。

但除了一开始痛了那么一下之后，他发现在地上坐了这么几秒就完全没有其他问题，然后场内发生的事情连他自己都来不及阻止。

当然。

其实最让他心里面感动的一件事还是本来在场边观战的陈慢突然间冲了进来，就好像是是小母猫一般挡在他的前面，明明和对方对比那么小一只，但从后面看去却显得那么坚决，似乎没有退后半步的意思。

很有趣，也足够感动。

尤其是此时女孩又盯着自己好似要哭出来一般，顾子谦此时心里的想法是想着抱住对方，然后用力捏捏对方脸上的肉，最后凑到对方的耳边说‘我还真的要保护我啊？’。

“我没事。”

顾子谦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脚腕，朝着陈慢摆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脸上露出一抹轻笑。

“可是你刚刚脸上的表情那么痛苦？”陈慢不信，非要扶住男友的半边身体，穿着臃肿羽绒服的身体支撑着后者，就好像是一根火柴企图支起大树。

“真的没事，你还不信我的话？”

顾子谦揉了揉陈慢的脑袋，接着一只手搂着对方的后脑勺，在对方担心的眼神下亲了一下对方光滑的额头。

说到这个，他其实也很惊讶，毕竟被垫脚以前就有遇到过，有无心的，也有故意的，但那种持续的痛苦让他很难忘记，而刚刚在踩到对别人脚上的瞬间确实也很痛，但很快就好似又恢复了一般，最多就是脚踝的位置有点酸。

“真……真的吗？”

男友都这样说，陈慢也不得不信，只见她低头下去看着顾子谦脚的位置，似乎想要蹲下去帮忙看看，但随后又觉得自己此时应该先扶住男友的身体，别出造成二次伤害什么的。

“嗯！”

顾子谦露出无奈的表情，握着女孩的手微微用力来表达自己的情绪。

于是、

陈慢没有继续再说话，而紧接着，她的目光又扫了扫，嘟起嘴巴‘哦’了一声。

“顾子谦，你没事吧？”

“谦哥……”

“……”

在陈慢询问过后，其他人也很快反应过来这个时候需要关心伤者，刘兴、陆景明、其他同学都掉头围了过来，纷纷出声关心道。

“没事，不用担心。”

男孩子的关系有时候很简单，打一场球，或者一起出去唱个歌，然后一下子就到位了，而刚刚带领着班级走出低谷的顾子谦自然是值得大家信赖和关心。

“别武断，有时候受伤了当时看不出来什么，但也许后面就会逐步展露一些端详，虽然我们大家都希望顾子谦你没事，但你等下还是去医务室简单看看吧，别落下毛病！”

刘兴是班长，很快就站出来给出了建议。

其他人纷纷附和。

尤其是抱着顾子谦手臂和虎腰的陈慢更是不住点头，瞪着水灵灵的双眸盯着男友，虽然没说话，但言下之意就是‘咱们先去看看。好吗？’。

“那行吧，不过这里……”

大家的好意顾子谦不好拒绝，不过此时比赛都还没有结束，对手或许还存在着翻盘的可能，所以他这一走似乎有些不太好。

“没事，他们赢不了，谦哥你放心去，等下比赛结束我们再过来看你。”陆景明砰砰砰地拍着自己的胸口，那自信中夹杂着怒火的样子让人莫名有一种信服。

领先这么多，就只剩下最后十分钟不到还能翻盘，那他直接从涪江跳下去，而且，不仅不会给对方赢的机会，他还要扩大比分，让下黑脚的对方深深记住今天的事情。

当然，事情还远没有结束，不要以后被打了几下就完事了，顾子谦没事还好，等下检查后真的有事，绝对还有后续！

用男生的手段来解决问题。

“好，那这里就交给你们，我相信你们能拿下比赛，我……唔，我就先去医务室了？”顾子谦呵呵一笑，看着周围关心的面孔点着头，随即就打算朝着场外走去。

“嫂子，让我来扶吧？”简明城和刘宏走过来想要帮忙，不过，陈慢没有第一时间松手，而是迟疑地看向顾子谦。

“没事，你们忙自己的，我跟陈慢自己去就可以了。”顾子谦并不觉得脚有问题，大概是意识到现在身体素质各方面真的有些变态，所以他也很自信，所以就摆摆手让两人闪开。

香喷喷的妹子不要，难道要你们两个浑身都是处-男酸臭的汉子？

“那……那你们小心点，有事就打电话，我们很快就可以过来帮忙？”简明城看出顾子谦并不想他们打扰的想法，于是也不再纠缠，略微嘱咐了一句后便站在原地。

“喂？傻站着干嘛，帮我把那边的东西拿上，一起去医务室转转。”

顾子谦很想把自己的手抽回来不让陈慢扶着，但动了好几下都无济于事，所以也就放弃，而之后，他又看向站在不远处同样露出担忧神情的周婉容，很是随意但并不僵硬的吩咐道。

“哦？哦，我来了！”

周婉容愣了一下，接着捣蒜一般点头，接着急急忙忙走到顾子谦刚刚所指的地方将叠起来的衣服裤子抱在怀里就打算追过来。

“还有包。”

明明长了一张少-妇脸，但有时候去又显无比冒失，愣头青一般好似没见过市面，对于周婉容，顾子谦也逐渐了解了不少，然后又因为一些事情，对对方的感观还算不错，当然，是因为对方和陈慢关系不错才这样，不然也就只是个被普通员工罢了。

“哦哦！”

周婉容听到那边顾子谦的话，又慌不择路地低头，然后看到放在地上的一个黑色的包，接着又蹲下去提起来，而这次，顾子谦没有再说话，所以她便这样抱着自家老板的东西小碎步地跑过去。

而因为手里的东西似乎不少，她略显吃力，脸蛋映上一层绯红，不过，她并没有一句怨言。

陈慢觉得男友和婉容姐之间的气氛有些不对劲。

反正说亲密也不亲密，就是对话交流的那种状态看上去不怎么像普通老板和员工，毕竟谁家老板能这么使唤员工，员工还不生气，甚至还屁颠屁颠跟上来的？

“走吧。”

顾子谦说道。

说完，他就率先朝着远处走去。

而周围，许多人就这样目送着离开的三人露出羡慕的神情。

当然，。

他们并不是羡慕一男二女。

而仅仅是羡慕顾子谦有这么漂亮又体贴的学姐女朋友，或者陈慢有这么帅气又厉害的男友。

至于提东西的那个周婉容。

漂亮归漂亮。

但就是感觉打扮有点俗气，不足以让他们侧目，当然了，还是有不少早已领悟轻熟真谛的人看着后者的背影露出艳羡的神色，至于想了什么，只能说天知道。

顾子谦等人很快就消失在球场这边。

大家的注意力也很快回到了场内。

不过，就在顾子谦被陈慢扶着远去的时候，一个站在球场角落的边缘且带着帽子和口罩的身影却久久地望着三人离开的方向。

针织帽下，从口罩边缘露出的白皙肌肤透着雪白的光泽，那高挺的鼻梁更是让人印象深刻，至于身材，虽然穿的比较保暖，但仅仅是那一双牛仔裤下的腿就足以让一些人大呼‘玩年’。

而这样一个身材高挑且气质出众的女生，即便是隐藏在人群也能收到许多男生的关注，这不，恍然间撇到身边女生的容颜，一名鼻子上挂着青春痘的男生心中一惊，接着踌躇了好久才悄悄靠过来打算搭讪。

他觉得这可能就是缘分，不然这么漂亮的女生为什么不站别人旁边却站在他的旁边呢？

所以他必须行动起来抓住机会。

“同……同学，你是……呃？”

不过，人生的错觉总是那么的直白且残酷。

不等他把话说完。

带着针织帽的女生便抬腿离开，留下了一脸错愕的他独自在凉风中凄凉。

冬天虽然还没有完全到来。

但这个学校却又再次多了一颗冰冷且破碎的心。

女孩的步伐很快，加上双腿本就很长，所以很快就追上了先一步离开的顾子谦等人，不过，她并没有立即冲过去干点什么，只是望着男孩和女孩很亲昵地说着话，最后目光又下意识地落到男孩之前受伤的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