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章 胜利者？

“陈慢对吧，这个时候、这个地方就我们两个，所以我们不妨大胆点，有什么想说的就直接说，遮遮掩掩的也没有意思，你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好吗？”

柳依很想尽快结束此时的对话，语速不免快了几分。

因为越是和对方交流，她心里面那种‘我才是破坏别人感情的家伙’的这种感觉就越是强烈，可事实上不是眼前这个女孩在破坏她和顾子谦的感情吗？

她实在是想不通。

“我……”陈慢听到这话，吸了一下鼻子，接着抬起头看向柳依，见后者的目光很认真，而且也并没有那种让她觉得对方是在欺负压迫她的感觉，于是，她沉吟了几秒，稳定又平静地说道，“我很爱他。”

柳依看着陈慢，没有立即说话，她无比确定眼前这个女孩说的并不是假话，那说话的语气和神情透着惊人的认真和无法掩饰的对顾子谦的爱意。

可是，这种情况下她真的能保持淡定吗？

胸脯不断起伏，尽管是隔着厚厚的衣服，她一下子粗重却极力想要掩饰的呼吸也暴露了内心的实情。

“我和顾子谦从高一就认识，而三年的时间，我们都无比地了解对方，所以说尽管正式在一起没多久，但实际上算起来我们俩也算是在一起了三年多的时间，而你跟他，只是暑假的时候才认识，而且当时因为你，他还受伤了，所以这么短的时间你怎么可以确定你真的是爱他呢？”

ren住内心的各种复杂情绪，柳依精致的脸蛋上再次多了一抹认真，随即便朝着陈慢说道，而这些话，就好似重锤一般落在陈慢的心上，带着一种无可匹敌的力量。

对此，陈慢似乎很难去反驳。

所以。

她呆呆地盯着柳依，嘴巴蠕动好几下后脸上闪过一层暗淡，视线更是斜向下地落在地上。

“其实他也不是那么好，不是吗？”

柳依觉得自己刚刚说的话已经让眼前的女孩露出了一丝怯意，所以她紧接着打算趁胜追击。

只见她先是伸出手搭在陈慢的胳膊上，一副可以说是很亲切的样子，接着又继续说道，“虽然他很关心人，也不会对女孩多粗鲁和不尊重，但是他有时候很大男人主义，而你觉得自己爱他，或许就是因为他的强势和之前救过你，你觉得呢？”

说出这种话的时候，柳依的眼神略一闪烁，真要在顾子谦的身上找一些缺点的话也并不是没有，可就要说出来的时候那么一回想，她竟然也觉得没有太大的说法，哪怕很多时候她喜欢抱着男孩诟病着对方什么小毛病。

所以。

她只能牵强地随便说一个并且结合着其他方面企图带动着陈慢产生感性的发散。

下一秒，陈慢脸上的犹豫之色愈重。

于是。

只见她表情纠结，似乎做出了某种决定，最后迎着柳依期待的目光有些不服气地说道：

“他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好的，虽然花心是花心了一些，但其他方面都很好，至于性格强势，我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被他保护，我很喜欢，而且，我说我很爱他也不是因为他救过我，或许一开始确实是这样，但现在我无比确信我是爱他这个人的。他才没有你说的那么不堪，大男人主义什么的，我完全没有这种感觉！”

柳依随即愣住。

她本以为面前这个女孩刚刚表情暗淡犹豫是因为被她给说动，所以内心陷入了一种焦灼怀疑的状态，结果对方此时却说出了这种话，仿佛她重拳出击却落到了棉花上面，不仅没用，反而让对方不咸不淡地反问了一句‘你在给我挠痒痒吗’。

“呼！”

轻轻吐出一口气，柳依盯着陈慢，眼神逐渐尖锐，似乎是要重新看清自己的对手，而内心的那种不舒服就再次强烈不少。

如果对方是那种对上她也摆出一副强硬姿态的人的话，她完全可以占据着高位由上至下地对对方施压或者进行降维打击，可陈慢并不是那种被抓住把柄后反咬一口的人，对方从始至终都摆着一副‘我不会跟你争，但是我也不放弃’的态度。这就让人有些无法下重手，以至于此时陷入僵局的样子。

至于陈慢这边，她之前还不敢长久地和柳依对视，可随着对方怀疑她爱顾子谦是否真实之后，她的内心就莫名憋起来一团火，一种名为‘不服气’的火焰，而这火焰，正在从小火苗不断膨胀过度到滔天巨焰。

在柳依找过来之前，她的内心甚至已经逐渐接受了男友的花心，而她觉得男友虽然多情了一些，对依旧很爱她，从来没有委屈过她，那么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吧？

当然，她也不想顾子谦花心或者跟别的女生不清不楚，但是她能感觉到男友不仅对她是认真的，对像柳依也都是认真的，加之她真的不愿意顾子谦难受，比如说选她还是选别人。

于是，她这才做出了艰难的决定，那就是只要顾子谦不离开她，她完全可以当作不知道对方花心的事情。

可此时。

柳依的语气明明也不是那么冲，但却让她觉得自己好像被轻视了。

你一个知道别人有女朋友还跟别人纠缠不清的女人，难道还会真的喜欢以及爱上别人？

没错。

陈慢觉得柳依刚刚说的那些话就是在表达这一层意思。

所以，她本来觉得自己大可不必争论什么，只需要在柳依面前让对方宣泄一些心中的愤怒就完事心态一下子发生了不小的变化，那就是即便是接受了某种东西，她也不能真的一直避让或者退缩。

“你认真得吗？”

柳依注意到陈慢眼神的变化，心中微微一惊，接着便出声询问道，这话一说出来，她下一秒就觉得自己的问题很傻，答案其实很明显，问的必要其实并不大。

“嗯！”陈慢也没有觉得觉得这个问题很傻，依旧是很认真地回答着，而点头之后，她又盯住柳依的眼睛，反问道，“你也很喜欢、很爱他吧？”

柳依没有回答，她觉得这个问题很蠢，比她刚刚问的问题还要蠢，即便她们其实说的话都是同一句。

我不爱顾子谦，我会这样跟你说话吗？

我不爱顾子谦，我会把什么都给他吗？

我不爱顾子谦，我会这么在意他的感受不愿意当着他的面跟你说话吗？

……

很多理由和决定都能表现自己有多爱多喜欢顾子谦，可是柳依觉得自己此时对陈慢说出来似乎又显得很矫情，爱就爱咯，没必要说出来让你也知道有多爱吧？

难道你还能因为我喜欢他就离开他？

心里是这样想的，可是和陈慢那双纯澈的眼睛对视之后，柳依的内心又多了几分踌躇，你都敢说你爱他，为什么我不敢，我不说的话，不就是被你比下去了？

“嗯！”

柳依很是冷淡地吐出一个字，而语气说是冷淡，其实倒不如翻译为难言的傲娇。

听到这话。

陈慢露出淡淡的笑容，紧跟着便又微微翘起下巴，语气平静地说道：“我不介意他花心，所以既然你也很爱他，我们大可不必……”

“我介意！”

不等面前的女孩把话说完，柳依接着打断了对方说话的动作，同时脸上还浮现了一抹名为震惊的神情。

她刚刚听到了什么？！

‘我不介意……’

那是正常脑回路能说出来的话吗？

爱是什么？

不就是对另外一个人的占有吗？

不就是希望对方只属于自己一个人吗？

不就是希望对方眼中只有自己，看到别人不说像是遇到洪水猛兽，至少也觉得平平无奇吗？

而你这个不介意……

简直就像是在开玩笑。

柳依觉得陈慢在跟她开玩笑，可是仔细看着对方的神情后，她心里面咯噔一下开始怀疑起人生。

因为在她说出‘我介意’三个字后，眼前的女孩居然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似乎很是不能理解她的反应，搞得好像她才是那个思想有问题的人？

难道说还真的是她太独了？

心中升起疑问。

不过下一秒久就被柳依自己掐灭。

不对劲的人绝对不是她。

虽然她承认自己的性格有不小的缺陷，在很多人眼中都不是那么讨喜，但眼下这件事绝对不应该是按照陈慢所说的那样解决，还什么如果你也喜欢他，我们大可不必。

不必什么？

争宠吗？

你是旧时代的余孽吗？

而即便现在还是旧时代，她也不可能接受这种设定啊，明明她先来的，为什么最后没有座位或者说需要跟别人抢位置的是她？

这公平吗？

这合理吗？

没办法解释，柳依其实也知道没办法解释，甚至争论的意义都没有。

但她就是很不服气啊，凭什么？

凭什么要这样对她呢？

她以为经历了三年的朝夕相处（高三岁月），她和顾子谦几乎可以说是完美契合的一对，什么见家长，什么毕业之后在蓉城扎根，什么以后两个人各自有一份稳定的工作，接着再生一两个孩子共同抚养。

这不是很完美的剧本或者据情发展吗？

为什么突然间就崩裂或者说破碎了呢？

……

还是那句话，感情这东西，很难用常理却解释，而柳依尽管心里面有不少的话想说，但最后的最后还是并没有直接说出口，仅仅是盯着面前的女孩，企图用眼神去击败对方。

另一边，陈慢确实是用着一个不解的眼神看着柳依，因为她此时心里所想的和对方吐槽的大同小异，而沉吟了许久，她小脸上满是复杂，最后低下头红了眼圈，不知所措地说道：

“那……那你要我怎么办啊……我……我真的很喜欢顾子谦，不想离开他啊！”

她以为自己说出不介意那种话的时候柳依就会接受她，可随即她发现似乎并不是每个人都愿意跟别人分享自己的爱，而她愿意分享，不外乎是因为i她觉得如果自己不分享的话就不会有拥有的资格。

所以两相对比之后，她选择了分享。

而此时，陈慢说出这句之后，她的肩膀便开始轻微松动起来，而吸鼻子的声音也隐约发出，仿佛已经开始哭泣。

柳依再次懵了。

她开始怀疑自己为什么会站在这里，然后为什么会找到陈慢，最后又为什么会企图跟对方拉扯一些对对方而言究极复杂的问题。

我是顾子谦的女朋友，你是在我之后才和他搅和到一起的女生，我找了过来跟你单独聊天，那么想要表达的意思不外乎是想要你离开顾子谦，以后不要再纠缠对方，可是你却给我来一个‘我要怎么办？’。

这是一个‘小三’应该说出来的话吗？

你是在询问我该怎么做吗？

不是吧？

再说，你要怎么做我还能给你指出一条路吗？

哦，也不是不能指出一条路，可是你在说话之前就已经把那条路给堵死了呀，我想要你离开顾子谦的意思还不够明显吗，你按照我的意思远离他不就好了？

柳依发现自己今天一天的吐槽比起过去一周都还要多不少。

眼前这个陈慢。

不是那种普通的傻。

是那种很特别很特别，你完全找不到形容词的呆萌，或者呆萌也不太行，这个词是褒义，用于形容竞争对手的话有些不妥，那就用傻白甜吧！

总之，柳依在尾随几人来到这里的路上，心中产生了不少想要说的话，什么摊牌啦，什么施压啦，反正就是各种各样用顾子谦女友身份去压迫陈慢，让对方主动离开、

可真的和陈慢说上话。

好嘛！

就好像写小说，完全没办法按照大纲写下去，直接就蹦了，找不到北的那种！

柳依盯着陈慢，胸口不断起伏，想要说的话更是换了一茬又一茬，可最后却都没有能如期说出去，无奈，她就只好一直盯着对方，继续在心里思索着对策，可是，此时的她，内心完全已经凌乱，那种挥拳出去被人轻飘飘接住的感觉简直让人上头。

陈慢低着头，心里面很不是滋味，她觉得自己和柳依的交涉算是彻底失败了，可是她都已经做出了那种堪称不可思议的让步了，为什么还没能让对方接受呢？

主动离开顾子谦？

她不是傻子，所以这层意思她怎么可能没有从对方的话间听出来呢，可是这个想法从来没有在心里产生过，哪怕是上次知道顾子谦和一个叫做楚淑轶的女生在搞暧昧，哪怕是知道原来顾子谦还有一个女朋友是叫柳依……

所以。

只要是顾子谦没有主动跟她提出什么‘我们分手吧，我已经厌烦你了’这种话，那么她就不会离开。

这种情况，用书上的说法就是卑微。

可是她自己却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好卑微的，她不觉得以后还会遇到更照顾她、更懂她的男孩子，所以她只愿意抓住眼前、抓住当下的一切，然后紧紧地箍牢对方，不让自己远离。

越想，陈慢心里就越委屈，她觉得眼前的柳依就是在逼迫她离开顾子谦，而一旦产生了这种想法之后，她就觉得害怕。

万一呢？

万一顾子谦觉得白月光比起红玫瑰什么的更珍贵，然后就抛弃她了呢？

张爱玲说过，也许男人全部有过这样的两个女人，至少是两个。娶了红玫瑰1，久而久之，红的变成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床前白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就是衣服上粘的一粒饭粘子，红的却是心口哦的一颗朱砂痣。

这话的意思不外乎是得不到的永远最珍贵，所以已经被得到的她，是不是就已经是不足为到的‘蚊子血’？

慌张、不安……

导致了陈慢通红的眼眶开始缓缓地朝着下面流淌出晶莹的泪水。

珍珠一般的泪珠顺着光滑的脸蛋一路向下，接着在皎白的下巴处完成了一次跳跃，最后啪嗒一下落在地上的青石板上。

清脆的声音打破了两人间的沉默。

柳依看着什么都没说，突然间就无声一般哭出来的陈慢，早已不复一开始波澜不惊的心态再次泛起了难言的涟漪。

我还能说什么呢？

她的心里只剩下了一种复杂的情绪，想要趁此机会继续朝显然已经败下来的陈慢施压，然后让对方答应她和顾子谦分开的要求，亦或者是……

“别哭了，我又没有欺负你，你怎么就突然哭起来了？”脸上带着苦笑，柳依最后还是没有选择那对她最有利的措辞，说话间，她一边用手碰了一下陈慢低垂的头，一边从包里面拿出纸巾递过去示意对方擦一擦。

本以为会是一个很难对付的‘小三’，结果到头来却是这么一个没有战斗力的人，可是这个威胁性却又莫名的大是怎么回事啊？！

楚楚可怜吗？

目光又扫过陈慢梨花带雨般的脸，柳依意识到自己和对方的一些差异，心里面该说不说还是很不开心。

“谢谢！”

陈慢有些惊讶，但紧接着还是接住了柳依递过来的纸巾顺势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泪痕和眼角的泪水，她其实也不想哭的，但是一想到某种糟糕结局，她就没办法ren住心中的情绪爆发。

而一边擦，她又一边小心地看向刚刚释放了一些shan意的柳依，说道：“我……我不是在博取你的同情，我……我只是没有ren住，对不起！”

伴随着说话，她又微微弯腰，一副想要道歉的样子。

柳依连忙扶住对方，同时小声地在心里面说道：“你这个样子其实已经博取到我的同情了。”

这话自然不会说出来。

可是当陈慢用那种因为哭泣而红润的眼睛看着自己的时候，柳依的心里是真的产生了一种负罪感，简直就差点跟着一起弯腰去道歉了。

“你别跟我说对不起，虽然……哎！算了，你快别哭了，快点擦干净回去吧，我也打算回去了。”柳依看着陈慢眼角又情不自禁滑落的几颗泪珠，一时间完全不知道说点什么，于是她直接把手里手帕纸全给对方，接着后退一步就打算离开。

继续跟对方聊下去的意义似乎并不大，不是吗？

“你……你这就要回去了吗，不跟他打个招呼？”陈慢似乎才反应过来，抬起头带着浓重的鼻音很是不解地说道。

柳依扫了一眼陈慢，确定对方不是在嘲讽自己，随即很冷淡地摇摇头，接着把之前取下来的口罩重新戴上，最后摆摆手，语气冷漠地回答道：

“不了。”

“哦。”陈慢也不知道接下来应该再说点什么，她也发现自己好像再多说点什么都仿佛会让柳依觉得是在拉嘲讽，所以她只好瞪着微红的眼睛盯着对方，欲言又止。

尽管之前的对话并不是那么的愉快，不过她还是能感觉到柳依对顾子谦的那种眷念之情，虽然她自认自己绝对是最喜欢顾子谦那个，但对方似乎也不差，所以她就想着要不要让对方和顾子谦见见。

“对了，他的伤应该没多大问题吧，我看刚刚走路的时候都看不出来什么。”

柳依的内心莫名多了一丝烦躁，所以她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可转身之后才刚走一步，她又停下脚步转过来，而在和陈慢疑惑的眼神对视了一秒后，她保持着自己一如即让地冷淡语气下意识地问上一句。

“我也不清楚，等下他出来就知道怎么样了，你……你要不要再等会儿，等他出来？”陈慢破涕而笑一般看向柳依，不知道想到，眼圈明明都还红红的仿佛随时都可以哭出来，结果脸上却露出一丝隐约的笑容。

你认真的吗？

柳依很想把这句话说出来，可惜她最后并没有说出口。

不过，似乎已经能理解陈慢说这话的初衷，所以她被口罩遮住的白皙脸蛋上轻轻露出了一些不一样的神色。

“我走了，你……唔，你也不要跟他说我来过，至于以后，随便你吧，反正我不是不会跟别人一起分享，毕竟这种东西，从来就没有分享的说法.”

“啊？”

陈慢再次失声，她抿着嘴巴看向柳依，神情满是错愕，而之后，他的脸上又弥漫起一层隐晦的暗淡。

没有再理会陈慢的反应，柳依这次扭身之后便迅速离开，而在她逐渐远去的之后，没人注意到她眼角的位置多了一些晶莹的亮点。

骄傲的人。

即便是哭都不愿意让人知道。

其实柳依心里很清楚自己今天过来后并没有达到想要的目的，别看她刚刚几句话就‘逼’哭陈慢，但那都是无效的哭泣，不仅没能让她坚定地说出‘你别缠着顾子谦’，反而是让她自己心里面多了几分难受。

同情、共情……

就是没有胜利的喜悦和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