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英雄末路

对于赵厚安的为人在场的官兵，还真没几人能比戚继光更了解的了，私下里他与陆正冕都以“妄人”称呼这位高出一届的学长，一致认为这家伙要是没病的话，一定活不到现在，他但凡是个正常人的话，恐怕早就被打死了。

此时此景就仿佛在印证戚继光的看法，闻声出来的龙骑兵越来越多慢慢聚集在大门口，其中很多是与赵厚安一样的皇族子弟。只不过这些人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在他们的认知里军人的身份才是第一位的。

至于皇室血统，呵呵，这玩意能挡子弹吗？所以此刻他们看着赵厚安两手空空，在那里比比划划吆五喝六的，顿时心里就一阵的腻歪，其中也有人认识赵厚安可见他这副模样，顿时就收起了打招呼的心思两眼望天，仿佛在说“这人是谁？我不认识他啊”。

“闭嘴，现在大战已停你还跑到这里煽动叛乱，是不是想死的快一些，再说看看你这幅德行，赤手空拳的难道想拿支扫把杀进皇宫救人吗？”，戚继光眼见赵厚安此时仍不警醒，心道再任他胡说八道很可能就会连累弟兄们，于是当机立断出言喝止住了赵厚安。就在他话音刚落之际只见远处尘土腾起，一支骑兵向着这边疾驰而来。

待这队人马行到近前，戚继光看清为首那人不觉得大大的松了口气，然后指着赵厚安说道：“陆参谋，这人无故跑到龙骑兵的军营前，叫嚣要大家跟他一起杀进皇宫，你来的正好，麻烦现在把人带走，不要影响我们休息”。

安鼎新在接到胡宗宪的通知后，立即将陆正冕叫了过来，让他带上洪炳忠的一连立即赶到龙骑兵在北苑的军营，临出门前他面色凝重的对着陆正冕交代了一句，如果龙骑兵有所异动的话可当场“格杀勿论”。

陆正冕听了这话也是心中一沉，当即点齐人马就急匆匆的赶了过来，一路上他都祈祷着小光千万不要做出什么事来。待赶到地方远远见到大门处一大群人，都是一副抱着膀子看热闹的样子，顿时一颗心就放了下来，待看清“叛军”首领居然是赵厚安，不由得咧开大嘴笑出了猪声。

就这样赵厚安等人跑到北苑一番搞笑后，被游骑兵绑成一串准备押回京城，直接投入了刑部的大牢之中。陆正冕见事情处理完就跳下马，将戚继光拉到了一边。

“刚才多谢你啊，也省着我多费一番手脚了”，陆正冕摘下军帽擦拭着帽檐内侧的汗水。

“你是不是以为我会跟着那货去造反啊？”，戚继光笑眯眯的问道，并抬手制止了陆正冕的反驳，继续说道：“放心，经过上次那一战我算彻底看透了，宋人打宋人，没意思！...我当初报考军校也不是为了这个，我想过了等事情结束我就回家，申请退役的报告已经打好了，不干了，回家...”，说到最后语气中透出无限的萧瑟。

“你在打仗上是个天才，一身的才华就这么浪费了不可惜吗？”，陆正冕仍想将他拉进陆氏的警备团。

“可惜！可惜什么？一身杀人的本事吗？学会文武艺货卖帝王家，可你看看无论是瑞王还是那班子文官，你选哪一头？都是一路货色而已，倒霉的还不是军中的同袍和无辜的百姓？算啦，还是归去吧...”，说罢转身背着手走向了营房，将陆正冕扔在了那里。

回城的路上陆正冕也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真个不清楚这两方为何会厮杀的如此激烈。现在回想起赵厚武临死前曾说过的“你以为我想这样吗？无论我是不是穿越过来的，既然成了这个身份，冥冥中就有一支大手在推着你向前走，不是我也会是别的什么人去做这些，没得选的...”。

想着这些不知不觉间就回了城，结果在城门处意外的看到了陆安，当即陆正冕就驱马上前问道：“陆副官，怎么这么巧啊，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大少爷，我就是在等你呢，老爷让你回去一趟”，陆安见到他已经进了城门，当即上前说道。

“哦，怎么啦，出事情了吗”，陆正冕闻言不由得心头又是一紧，也暗骂这“乱世”真是一刻都不让人消停。

陆安见他如此忙解释道：“大少爷放心，不是什么大事，老爷就想让你和正星少爷陪他进宫一趟，看看怎生想个办法将官...哦，是瑞王移出宫来”。

陆正冕这才“哦”了一声放下心来，又是不自觉的感慨了一下瑞王如今英雄末路，当真是落配的凤凰不如落配的鸡啊！

一路与陆安闲扯着蛋很快就赶回了皮匠胡同的陆府，拜见过父亲后二人约定明日一同进宫，与一直守在瑞王身边的长公主一同劝说他尽快搬出皇宫。

第二天一早陆氏父子三人就进了皇宫，现在整个宫廷的宿卫都交给了游骑兵暂时执行。进门时陆正冕与各处的守卫不断的打着招呼，马车一路通行无阻到了寝宫门前才停了下来。长公主赵嬛知道他父子三人今天要过来，也是一大早就守在了殿外，此时一见老公忙向前迎了几步。

“老四怎么样了，好点了没？”，陆博思看着老婆这几日不见竟然憔悴了许多，心里颇为关切，但还是以正事为主先问起了瑞王的情况。

赵嬛摇摇头叹口气说道：“还是吃不下东西，精神倒很健旺昨个一晚都在...都在布置行军打仗，还不停的吩咐‘厚武如何如何’的，唉....”。

陆博思以一种中年夫妻变兄弟的方式，轻轻拍了拍老婆的手背，然后带着身后的陆氏兄弟走进了寝宫。一进门就见瑞王披了一件睡袍赤着双脚在地上走来走去，见到陆博思进来顿时大喜，迎上去说道：“厚武，你来的正好我又想到了一个方案...”，尽管他仍是龙行虎步走路带风，但苍白的脸色衬托着一双赤目明显是体内的虚火烧的极旺。

他现在显然已经进入到了自己的境界里，把姐夫当成小儿子了。可这番话却惹恼了后面的陆正冕，暗道：“孙贼，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儿玩伦理哏抄便宜”，当即就想拿大脚丫子踹他。哪知他一闪身却被瑞王看到“厚武”身后竟还有人，当即开口道：“丁孝卿，你不在山东前线指挥战事跑到这里做什么？”。

陆正冕：“我泥马...”，他刚要开口就骂，但随即眼珠一转开口道：“回官家，臣等带队在山东大获全胜一路追击之下，已将一众匪首全部围困在了江宁，臣想着这最后的收官一战，必是要您亲自出面主持才好，所以特意赶了回来想请动官家御驾亲征”。

瑞王闻言大喜一边连声说“好”一边大步走了出去，殿外的赵嬛见状赶紧给他披了件外衣，却被他随手扔在地上冲着大姐像小孩子一般吭叽道：“不要这件，我要穿我的元帅服....”，赵嬛见状悄悄拭了下眼角说道：“行，这就去拿，这就去拿”。

而陆正冕趁着他二人说话的机会，紧跑了几步赶到马车前面一拉车门然后笔挺的站在那里，瑞王也不迟疑如同老鼠进笼一般“嗖”的一下就钻了进去，嘴上却来了句：“赵诚，你不必随行注意看管好京中的事务”。

陆正冕：“是，臣领旨”。说罢敬了一个礼绕到了另一边开门上车，与此同时陆博思也跟了上来，二人将瑞王夹在中间马车便向宫外驰去。

一路上马车有节奏的晃动着，瑞王的精神也随之放松了下来渐渐的垂下了头，看起来似要昏睡过去的样子。陆正冕知道这是他体内肾上腺素大量分泌后所产生的疲倦感，也就没有多加理会。

等车到瑞王府门前陆正冕将已经瘦成一把骨头的瑞王抱起时，他仍然没有醒来只是嘴里含含糊糊的说道：“大哥，对不起”，显然是在梦里与德宗说着什么。

陆氏父子将他安置在卧房后，就被江晟阳手下的民军将整座王府接管了，隔着渐渐关闭的房门陆博思又回头看了一眼瑞王，此刻他静静的躺在床上看上去颇为安详，一代枭雄终将要落幕，陆博思不仅心头五味杂陈一时间竟有了人生不过如此的感觉。

几天后京师通州大运河的码头，陆正冕伸出手拍了拍即将上船的戚继光，说道：“保重，有事托人带个话过来”。经过那天的交谈他知道戚继光的去意已决，就找到了安鼎新要他帮忙先将戚继光“捞”出来。

虽然戚继光的计划使得民军在河南、山东吃了大亏，但两方交战他只是尽了一个职业军人的本分，在安鼎新的疏通下戚继光很快就被批准退役。临行前，陆正冕特意赶来为他送行，多年老友一朝别离彼此都是尽在不言中了，尽管没有洒泪而别但船行出很远，却仍是一个在岸上一个在船上，相互挥手致意了很久。

送走小光陆正冕觉得胸中一股闷气无处宣泄，回到城中就想去找“麻将组”的其余几人喝酒，但在路上却碰上了二弟正星，他告诉大哥今天早上，瑞王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