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吃醋吗?”离慕寒笑着道。
“我只是在为那个姑娘不值。”章天青不看离慕寒,有些气馁。
“有何不值?”
“她做了那么多事,有些人却想要抹杀,想要忘却,所以不值。”章天青还是说出了心中所想,抬头看着离慕寒,等着离慕寒的回答。
离慕寒抿着唇,沉默了一阵,想好了说辞,开口而道:“因为我怕。”
章天青愕然,她没有想到离慕寒会如此而说。
“因为我怕很多事情再来一遍。因为我怕她再次全身是血,遍体鳞伤。她做得够多了,多到了很多人都无法企及的地步。一个二十出头的姑娘,为何要做到这个地步?”
离慕寒眼中褪去了轻松,陷入了一阵难以自拔的沉重。
“你无法想象,当我见到她躺倒在一片尸体里面,身上插着箭矢,胸前一把长矛贯穿身体,你无法想象那一刻,我的心简直就像被人紧紧的挤压,根本无法呼吸。
世人都不知地狱是个什么样子,而对于我离慕寒来说,地狱就是那一天,城墙之下,看到她的那一个画面。
这段岁月,每当我闭上眼睛,那个画面就会浮现,就会让我噩梦连连,就会让我无法呼吸。
因为是我将她带到这里,是我让她任了这个职,需要履行护城的职责。
她是个责任感极强的人,只要在职一天,她就会拼尽全力而为。
你无法想象当我抱着浑身是血的她,走在帝都的大街之上,我的后悔,我的自责,就像身上有无数利刃,在一点点的割破我的肌肤,在凌迟自己。
所以,我怕,真的很怕。
因此我抹杀掉她的一切,将这个人抹杀掉,那么她就不用再回到那个位置,就不用去护卫山河,就不用去用自己消瘦的身体去抗衡历史的洪流。
姑娘家,应该有人护着宠着爱着疼着,而不是拿着刀剑,立于城墙之上,面对着暴风暴雨。
世人骂我也好,说我自私也罢,皇城守卫军抵抗我也好,就算她怨我也好,作为想要护住他的男人,我毅然决然而为。
哪怕她之后一事无成,哪怕她之后觉得无所适从,她可以去寻找自由,她可以去浏览天下大好河山,去享受世间所有美景美食和美物,哪怕她在旅途当中遇到另外一个人,决定白头偕老,决定恣意而为,而我站在这皇宫之中,也会给她祝福。
只要她不再承担那不属于她的,能够压垮她的责任。”
夏夜的空气中还有着燥热之感,室外有夜虫的鸣叫,室内的珠光闪烁不停,墙脚的冰砖散着凉凉的寒意。
章天青安静的听着离慕寒的述说,第一次了解到她自从护城之战后,昏迷以来,离慕寒的心路历程。
她不是离慕寒,没有感同身受,但是却能够理解了他为何如此而为。
世间纷扰,人心难定,你要说离慕寒错,他也有他自己的出发点,特别是作为当事人的章天青,更是无力驳斥。
“我明白了。”章天青轻声而道,躺了下来,内心却始终不能平静。
“你明白什么了?”离慕寒靠了过来,将下巴搭到她的胳膊之上。
“明白了该到睡觉的时间了。”章天青道。
离慕寒扯唇而笑,知道章天青的气应该消了不少,再次伸出双臂将她揽入怀中。
这次章天青没有抵抗,任凭他抱着,感受着离慕寒有力的心跳。
离慕寒抱着怀中得人,满足的闭上了眼睛。
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情比现在更美好呢?
有心爱之人的陪伴,她不用面对任何的狂风暴雨,只是享受着平静祥和,那就足够美妙了。
第二天,一道圣旨降临在十一位女姬居住的寝殿之外。
传旨的公公高声念着圣旨,之后就将那卷黄色卷轴交到了最前面的浅浅的手中。
“恭喜淑妃娘娘。”传旨太监阿谀奉承,满脸谄媚笑容。
“谢谢公公。”浅浅接过圣旨,从袖中掏出一个镯子,给了传旨太监。
“哎呦,谢谢淑妃娘娘。您也赶紧收拾收拾,前往定坤殿了。”
“好,稍等片刻。”浅浅转身,就见到身后十位女姬看着她,眼中有羡慕,有嫉妒,也有疑惑。
是的,昨天她还在御花园被人撕嘴打脸,第二天摇身一变,就成了淑妃娘娘,你要这些同样来自天域雪国的姑娘们能不惊讶不觉得奇怪?
可是浅浅却不觉得奇怪,她觉得眼前的女子都是嫉妒得她发狂,但是表面上却没有人敢表露出来罢了。
如今她终于扬眉吐气一番,她最早获封,而且是大顺皇帝的妃子,位列在皇后之下,这种地位,足以让浅浅觉得很是爽快。
自己的付出,自己失去的,值得。
“各位姐姐,浅浅就此要跟大家告别了。多谢之前你们的照顾。”浅浅昂着脖子,扫了一圈眼前的女姬们,特别加重了照顾这一个词。
是的,照顾。
昨天她被那个泼妇坐在身上打的时候,这些人可没有一个愿意出手相救的!
这就是照顾。
“浅浅……你……真的要去定坤殿吗?”礼儿如往常般的拉着浅浅的手,脸上全是担忧神色。
浅浅今年才十六岁,那大顺的皇帝已经年过花甲,而且据说已经身体很是不佳,她们入宫这么多天也没有听到任何大顺国君的消息,只听说已经病重,足不出户了。
那浅浅现在被封为贵妃,前途命运可想而知。
说句难听的话,这大顺国君说不定已经活不了多久时间,届时她浅浅如何处之?
难不成年纪轻轻在皇宫守寡一辈子?
但是,浅浅却不如礼儿想的那么透彻,礼儿不是她,没有受过昨天的侮辱以及那么强烈的对怡晴的嫉妒和记恨。
她现在不想去想未来,她现在就想报复,用一切手段报复。
“礼儿,你现在的动作似乎于理不合吧?”浅浅垂眸看了一眼礼儿搭在她手臂上的手,示意她放开。
现在的她可是高高在上有平有阶的淑妃娘娘,礼儿这样的草民哪有权力这样攀住她?
礼儿明白了她的话,赶紧放开了手,行了个礼,道:“礼儿有所不敬,望淑妃娘娘不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