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野扫了祁母一眼,语气懒散:“你儿子不只有祁州吗?他是你儿子吗?”
“他当然是我儿子!”祁母高昂着头,一声呵斥,不屑地扫了他一眼。
祁野点了点头,冷嗤一声:
“从小到大,你只知道逼着他按照你的心意去生活,你有让他快乐过吗?现在又为了另一个儿子,趴在他身上吸血,但凡你还觉得他是你儿子,就不会做出这么恶心的事儿。”
屋里静悄悄的,祁野语气不缓不急,每个字却都像是针一般,精准又细密地扎在了祁母的心里。
她愣了半晌,眼神闪烁,生怕祁棠听进了这话,慌乱地去拉祁棠的手:
“不是的儿子,以前我之所以管你管的严,是因为我想让你成才!现在……妈是觉得你爸走了,你弟弟又还小,这个家就得靠你来撑了啊!”
祁棠垂着眸,俊美的脸被埋在阴影里,看不清神色。
他把手从祁母的掌心抽了出来,嗓音平静:
“不,你是因为自己的私心,小时候是为了把我培养成你喜欢的样子,让我成为一个可以到处炫耀的奖章,现在你是偏心弟弟。”
这话藏在心里很多年了,他一直没有胆量说出口,今天祁野的话,彻底点破了他心头的那层膜。
是时候做个了断了。
他不想再被人操纵着生活,也不想成为母亲和弟弟取之不竭的钱袋。
但是这话却彻底激怒了祁母,她愣了好半晌,反应过来后猛然站起身,啪地一个耳光甩了过去。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辛辛苦苦倾尽所有心血养大的儿子,有天竟然会违逆她,还说出这样的话。
“我是有私心,但你现在这么优秀,难道不是因为我的教养吗!我怎么就生出了你这么一个白眼狼!”
祁母气得双眼血红,那只打了祁棠的手在隐隐颤抖:
“你弟弟他还小,你是哥哥,让着他怎么了!我跟你爸养了你二十几年,现在想从你这里拿点钱怎么就真么难!白眼狼!”
安静的办公室,女人的尖利的嗓音刺得人耳朵疼。
祁棠垂着头,被打的那半边脸透红了一片,看着有些瘆人。
对祁母的责骂,他没有出声。只是眸底的神色逐渐平静,最后归于死寂。
从这一巴掌开始,他就知道他跟这个家,以后是再没有关系了。这个家也容不下他。
“你终于说出真心话了。”祁棠嗓音淡淡的。
祁母气疯了,抬起胳膊还要再打,却被祁野一把攥住。
祁野微眯着眼,懒散的痞气一收,他整个人顿时透着一股无形的威压:
“我可不是你儿子,从小到大你对我也不曾客气过,所以,如果你再动手,我也是不会客气的哟。”
他倒不是真想跟祁母动手,只是实在看不过去,出言警告一下。
听到这话,祁母面色凝滞了片刻,但很快平静下来,冷哼一声甩开了他的手。
祁野从兜里掏出一张银行卡,放到祁棠面前:“这卡就当我借你的。你想给她钱吗?”
沉默片刻,祁棠很轻地点了下头:“想。”
他想用这笔钱,来跟那个过去二十年都让他痛苦不堪的家划清界限。
祁母站在一旁有点看不懂两人的意图,不过眼瞧着能拿到钱,她面色缓和了很多。
果然,这个儿子就是个软心肠,只要多磨个几次,总能行的。
知子莫若母。
这么想着,她对方才祁棠说的话也不那么恼怒了,反正都是气话,一家人总归是一家人,还能散了不成?
祁野按在那张卡上的指尖扣了扣,他怕祁棠又犯傻:“真的想好了?如果这次给了,可就脱不了手了。”
人的贪欲都是无限的,他不信祁母拿了钱就再也不找祁棠。
祁棠睫毛很轻地扇动了下,点了点头:“嗯。这是最后一次。”
说着,他抬头看向祁母,眼里的波光一片死寂:“妈,这些年你辛苦了,这钱拿着吧。”
“不过,以后您就当没有我这个儿子。往后每个月我会把工资的一半打给你,就当是赡养费,把你和爸花在我身上的钱都还回去。”
祁棠语气不缓不急,这一天终于来了,他有种解脱的感觉。
母亲以及非人一般的教育方式,以及对弟弟极致的偏心,还有父亲的家暴,在那个家里,他从来没感受过一丝的温暖,现在他想抽身了。
祁母脸色顿时一白,脚步踉跄了几步险些没站稳。
“你、你说什么?”她满脸的不可置信。
祁棠拿起桌上的卡放进她手里,样子平静:“拿着吧。家里,我不会再回去了。”
最后祁母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出了那个门的。
她看着手中的银行卡,整个人都是懵的,脸色煞白得可怕。
怎么也不相信,这是那个乖巧温顺,除了留学的事自作主张外,其余事情一向对她言听计从的儿子做出来的事。
祁母死死攥着银行卡,一股怒意直冲大脑。
这可真是她养的好儿子啊!这么多年竟养了一个白眼狼出来。
好得很!以后她也权当没这个儿子!
祁
母气疯了,狠狠地踢了一下旁边的垃圾桶。办公室里,祁野拍了拍祁棠的肩,想安慰他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思索半晌才吐出一句话:“这是你的人生,你自己总得过下去,及时止损这个四个字对什么都适用。”
祁棠点了点头,他明白的。
如果今天不断了,以后母亲和弟弟的欲望会像个无底洞一般,把他囚困在绝望的深渊中,像小时候那样。
他再也不想经受那种暗无天日,一个人孤独又绝望的痛苦了。
祁野看了他一眼,扬了下眉,转身出去了。
这事儿还得祁棠自己想开,别人帮不了什么,他能做的也只是借给祁棠五十万。
正好是下班的时间,祁野正要问问顾流寒晚上的安排,一条短信就过来了。
顾流寒:晚上你自己回去,我有点事要办。
祁野收起手机,行吧,那他也忙自己的去。
收拾了下东西正要走,陈洛却忽然从外面进来:“二阶酒吧,去不去?”
看他犹豫,陈洛拖着他胳膊就往外走:“去吧,哥俩好久没聚了,你就当是陪我。”
就这样,祁野跟着他来到了二阶酒吧。
之前知道这家酒吧是顾流寒开的后,他就有种莫名的亲近感。
这就是传说中的爱屋及乌?
两人找了个角落坐下,陈洛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来往的男人。
他胳膊碰了下祁野:“诶,听说最近酒吧来了个驻场,年纪小,但又野又飒,绝对合你胃口。”
祁野端着酒杯摇晃,神色慵懒:“现在没人能合我胃口。我的胃口固定了,只有一个。”
陈洛眼抽了抽,一副难以言表的样子看着他:
“你不会真喜欢上顾流寒了吧?玩儿真的?”
祁野抿了一口酒,斜睨他:“嗯。我难道就不能真一次?”
陈洛垂着头,似乎陷入了沉思:
“嘶,你跟他在一起,拥抱的时候,接吻的时候,难道不会被他身上的气场给震慑到?还有那双寒得瘆人的眼给吓萎?”
听到这话,祁野微微眯起了眼,懒散地瘫在沙发上。
他首先想到的,竟然是那晚顾流寒双眼蒙着水雾,带着略微的柔情还有情/欲,满脸潮红给他擦/枪的样子。
祁野眼底不自觉地漫起笑意,舔了舔唇。
陈洛看到他这样,觉得有点吓人:“别当着我的面发春。他真有那么好?”
祁野斜斜地睨了他一眼:“他可能不是世界上最好的,但,是我最中意的。严丝合缝地合我的心意。”
说这话时,他脸上的神情柔得不像话,眼里是盖不住的爱意。
陈洛脸抽了抽。
好肉麻。
两人谈话间,浑然不觉有一双眼睛已经盯着他们许久了。
楼上,顾流寒靠在沙发上,眼神炙热又明亮地通过透明的玻璃地板盯着祁野。
他本来今天是回酒吧拿点东西的,却不想这么巧地看见祁野也来了。
过去两年里,祁野每次来这个地方都是勾搭自己中意的鱼,所以再一次看见他出现在这里,顾流寒脸色顿时阴沉得可怕。
他没有去惊扰那人,而是转身上了二楼,打开玻璃地板死死盯着他。
这个玻璃地板的建造,就是当年他为了祁野让人专门弄的。
后来顾流寒还特意学了唇语,这个距离,他能清楚地看到祁野粉嫩漂亮的唇瓣一张一合。
然后准确地解读出他说的每一个字。
看到那‘最中意’的三个字,顾流寒觉得浑身都一股难以言说的酥麻,从大脑直蹿遍全身。
那张冷峻的脸上,很淡地勾起了笑。
后来,陈洛说的那个酒吧驻场来了,那确实是个又野又飒的男生,看一眼就会觉得有股危险感,但他身上就是有股魔力,让人忍不住想一直看下去。
陈洛不知道上去跟男生说了句什么,他唱完一曲后,就直直的朝祁野这边来了。
看到祁野的时候,男生眼里亮了下。
很好,他很久没看到长得这么符合他审美的人了。
“认识下,秦晓。”男生酷酷地伸出手。
楼上顾流寒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微微眯起,眸色冷了些。
祁野散漫地扫了他一眼,没有去握他的手:“祁野。”
陈洛在一旁偷偷跟他咬耳朵:“他好像很中意你。”
祁野没有搭话。
秦晓很自来熟地在对面坐下,他嘴上的唇钉在灯光下十分刺目,有种痞酷的感觉:“交个朋友?”
祁野挑眉:“有家室,勿扰。”
偏暖色灯光打在他脸上,把那张乖痞的脸蛋儿衬托出几分朦胧的美,秦晓看得目不转睛。
“交个朋友而已,不影响。”
祁野慢条斯理地放下手中的酒杯:“我爱人不喜欢我跟别人交朋友。”
听到这话,秦晓吹了个口哨,笑了笑起身走了。
他向来是个洒脱的人,人家都拒绝得这么明显了,他犯不着再贱贱地送上去。
而此时楼上,顾流寒眼底的阴鸷已经不见了,脸上被愉悦的表情取代。
爱人?
他唇边无声地重复了下这两个字,唇齿辗转,暧昧又深情。
小孩儿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