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晚楼本以为看到赢夙后会紧张到发慌,原来她错了,经历过生死的人,心情并没有多大的起伏,就连姑娘家的羞涩都没有。
赢夙从来没有见过赵晚楼这么认真的样子,走上前,又道:“谈什么?”
赵晚楼也没有拐弯抹角,直接道:“大人在凤城听闻我与谢公子的事情,快马加鞭回到帝都,是怕谢时因着买卖的事情对我做什么?”
“是。”赢夙也没有遮掩,只是目光加深了不少,不用想,也知道是十七对这这姑娘说了什么。
“大人、担心我?”
“是。”
“我听十七说,大人在乎我?”
“是。”
“……”
赢夙看着赵晚楼无语的模样,倒是露出了许久没有见过发自内心的笑容:“还想知道什么?”
赵晚楼:“……”
“有负担?”赢夙怎会不知道少女的担心?他知道她的所有顾虑和担心。
赵晚楼听到‘有负担’这三个字的时候,心里有着微微的触动,好像从来没有人在乎过她的感受,都是把所有的情绪强加在她的身上,从不会管她喜不喜欢,讨不讨厌。
“有。”赵晚楼见赢夙这么好说话,也并没有那种摄人的气息,她的胆子也放大了不少:“我不能回应大人的心意,所以有负担,我深知自己无权无势,空有满肚子的算计,但我这点算计在大人眼中不值一提。”
“赵晚楼,你在想什么?”赢夙轻然一笑:“你以为我会强迫你吗?”
赵晚楼仰头看着眼前的男人,他不会强迫她吗?
“我不会强迫你,你也不必回应,不要有负担。”
赵晚楼深深的盯着眼前的男人,脑海中却是另一番画面。
前世她经历过那场大火后,醒来见到赵苏彧本以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可那才是她人生中最黑暗的时候,她也没有想过那场黑暗会伴随她死亡。
赵苏彧不允许她有任何的思想,强迫她!囚禁她!
就连她与侍卫说上一句话,赵苏彧也会病态的让她亲眼看着那侍卫是如何被他折磨而死。
赵苏彧不允许她的眼中没有他!
赢夙看着赵晚楼的脸越来越苍白,拧眉:“你怎么了?”
赵晚楼回神,后退一步:“没事。”
赢夙没有错过赵晚楼眼中的慌乱以及害怕,看着这样的赵晚楼,赢夙心里生平第一次有了心疼。
“你想到了什么?”
赵晚楼呼吸有些急促,她僵硬的笑了笑:“没事,既然说开了,就好了。”
赢夙见赵晚楼脸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细汗,抬手想要探她的额头,赵晚楼下意识的退避着。
赢夙的手在半空中有些僵硬。
“赵晚楼、”赢夙的声音冷了许多。
赵晚楼看着赢夙,眼神有着闪躲,她知道这个人不是赵苏彧,也没有强迫她,但她内心深处还是怕,她已经不敢相信任何一个人。
不过,赢夙向她走来的时候,她这次却没有躲开。
那温柔的大手触碰到她额头的时候,赵晚楼心尖好似被一片羽毛轻轻晃过,痒痒的。
“怎么这么凉?”赢夙低头正见姑娘用着那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赢夙瞬间收回手:“十七,带姑娘回房好好伺候。”
躲在暗处的十七又出现了。
赢夙却是往谢时刚刚消失的方向大步离开。
“姑娘,你的房间早就准备好了。”十七还是很欣慰的,没想到大人也有柔情的一面,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铁汉也有柔情时?
躲在游廊转角处的谢时与楠山见赢夙走进,二人都站直了身子站在游廊两边。
“阿夙,小丫头跟你说什么了?你们说清楚了?小姑娘是不是感动到哭了?”谢时满是打趣的问道。
楠山轻咳一声:“谢公子,怕是没有那么容易。”
谢时一听,立即反驳道:“我说你这小子,就不盼着你们大人好一点?这些年来你们大人都是孤家寡人,现在好不容易铁树开了花,你们应该帮助你们大人拿下赵晚楼。”
“说够了吗?”赢夙淡淡的看着谢时。
谢时笑眯眯的双手环胸,意味深长的说道:“阿夙,我跟你说,像对付赵晚楼这样清冷寡淡的小姑娘,最好是攻心,外在的,是打不动那小姑娘的,更何况,我听闻赵晚楼在赵家过的并不好。”
“像自小身边都是凉薄的人,渐渐的,也会成为一个凉薄的人。”
谢时见赢夙瞪着他,他连忙解释道:“我说的凉薄和我们的凉薄不同啊,我们的凉薄是对于对手,对碍着我们利益的人,但像赵晚楼那样,那是对谁都凉薄,特别是像赵晚楼那样的身世,她应该是除了她身边的那两个侍女外,对谁都没有心。”
“什么意思?”赢夙问。
谢时重重吐了一口气,捋了捋衣襟,说道:“因为赵二姑娘,自小就没有感受过什么温暖,一旦有人对她好,她并不会觉得你是对她好,而是你在算计她,她也不会相信这世上会有人对她好,毕竟她的亲人都对她凉薄。”
“懂了吗?”谢时说着,见赢夙一副仍旧不懂的样子,轻啧一声后,继续说道:“就是你想要她的心,很难。”
“我知道。”赢夙平静的说道。
“你知道?你知道还要继续吗?要不要考虑考虑三娘?你放心,不用你去感动三娘,就你站在三娘面前,就打动了三娘那颗火热的心。”谢时笑嘻嘻的说着,似乎没有感觉到气氛有些沉重。
赢夙推开谢时,冷声道:“聒舌。”往他的房间走去。
谢时看着赢夙的背影,骂道:“小爷我是为你好替你打算呢,别不知好歹,你以为温水煮得了青蛙啊,想得美。”
楠山拍了拍谢时的肩膀,略感慨道:“公子,要是大人像你这样就好了,省的镇抚使担心在大人这里,赢家断了后。”
谢时拍开楠山的手,跳起来骂道:“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我有后了?小爷我都还没有遇到我的真命天女呀!”
楠山耸了耸肩,道:“说不定真有呢,毕竟,谢公子还是有那个能力的。”
而走远的赢夙神情淡漠,脑海中却一直是赵晚楼刚刚那恐惧与害怕。
所以,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她不是惧怕他,而是惧怕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