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晚楼对李殷的语气有些不舒服,但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过去,在李殷的对面坐下。
她淡笑:“不知,丞相把我喊到这里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难道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就不能请你来这里?”李殷漫不经心的反问道。
赵晚楼轻笑道:“我与丞相好像并不是熟,甚至可以说是陌生人。”
言外之意就是,你把我喊到这里来,不合规矩。
李殷淡笑,视线别开,慢悠悠的说道:“你还记得你母亲吗,你还记得你母亲的声音吗,还记得你母亲是怎么笑的吗,还记得你母亲的容颜吗?”
赵晚楼拧眉:“我的母亲对于我来说,就如同一个陌生人。”
陌生人三个字让李殷的眉宇间升起一股冷意,他说道:“可是我记得,我记得你母亲的所有,不过她的那张脸随着时间的久远,在我这里也渐渐的模糊起来,直到我看到了你,才让我记忆中的雪宁变得清晰起来。”
赵晚楼的眉头拧成了一团,她不明白为什么李殷会对她说这番话,她不会觉得李殷这个人跟李隐一样,李殷这个人明显比李隐阴冷狠厉得多。
“我与你母亲在一起时,时常都会憧憬未来的日子,时常都憧憬着,不过事与愿违,我们都没有过上我们憧憬的日子,反倒是,阴阳相隔,我也时常的后悔,当年不够强大,没有好好护着她,待我能护她的时候,她也没有在我的身边。”
赵晚楼看着李殷一副回忆的面容,内心竟升起一股不耐烦,这些好像跟她并没有什么关系,但李殷缺在她面前说起这些话,意味着什么她内心深处也有着隐隐的猜测。
“怎么,你不太想知道我和你母亲的事情?”李殷挑眉又问道。
“我没有兴趣知道你和她的事情。”赵晚楼把不悦的心情表现出来:“如果你又什么事情的话直言便是,我没有多余的时间跟你谈论你与我母亲之间的事情。”
“我的意思是,以前我与你母亲憧憬过的事情,没有完成的事情,你,能替你母亲完成吗?”李殷说这番话的时候唇角挂着笑意,他的心早已偏执到不行,或许是对齐雪宁的执着让他成为一个遇到齐雪宁相似的人就开始魔怔起来,而且他也并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妥的地方。
反倒是李殷看到赵晚楼的神情后,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他挑眉,冷声道:“你不愿意?”
“我应该愿意?”赵晚楼反问道。
李殷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的看着赵晚楼,他也在这一刻明白,眼前这个与齐雪宁相似的女子跟齐雪宁根本就不像,只是那张脸有些相似罢了,而且与以往那些与齐雪宁相似的女子不同,那些女子会迎合他,而眼前这个赵晚楼并不会迎合他,甚至还在赵晚楼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厌恶。
“丞相不觉得你所说的很荒唐吗?”赵晚楼此时此刻很厌恶眼前这个男人:“你对我母亲到底是因为爱,还是因为得不到的执念?或者你真的爱我的母亲吗?如果真的爱一个人,不是这个样子的。”
“那应该是什么样子?”李殷语气中透着一股愤怒。
“你知道我的大伯吧。”赵晚楼轻笑着:“他很爱我的母亲,或者说我大伯至始至终就只爱我母亲一个人,就算是有妻有妾,但那也是坦坦荡荡,他把所有的爱都给了母亲,妾是妾,就连妻,那也不过是妻。”
“你什么意思?”李殷甚至觉得赵晚楼很荒诞:“你与我跟赵闰那个奸诈小人相比?”
“你们谁又能好得过谁呢?”赵晚楼嗤笑着:“起码赵闰不会,不会像丞相你这样的心思。”
李殷呵呵几声,正要说什么的时候,外面响起了脚步声。
赵晚楼凝神,朝着房门处看去,见是李德元一脸阴沉的走进房中,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微微一突,李德元也来了这里。
李殷也没有想到李德元会前来,不过他心意已决,就算是李德元也不能改变他的计划。
“晚楼,跟我走一趟。”李德元原本是想找李殷的,但是走进来看到赵晚楼的时候,李德元最先考虑的还是赵玩楼的安危,他只是想赵晚楼能救治李隐,赵晚楼与李隐好好的活着,但是李殷却不一样,李殷的态度已经逐渐走向魔怔了,明明说好的前来东越帝都是来做什么的,但是在这个时候临时变了卦。
并且李德元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与赵晚楼商量,赵苏彧所说的是不是真的。
一旦赵晚楼有了身孕,那就代表着赵晚楼会有生命危险,而且李隐的病绝对不会痊愈。
这般想着,李德元越想越气,他更气李殷到现在还有了这样的态度,不顾这十年来的筹谋,更不顾及李隐的安危,还要突然改变原来的计划。
“德元,你没见我与赵姑娘在谈事情?”李殷明显不满李德元,说话的语气也冷了几分。
赵晚楼却站起身来,说道:“德叔,我现在不忙,我就跟你走一趟吧。”
赵晚楼很清楚跟着李德元不会有什么危险,但待在李殷的身边,那就不一定了。
李殷见赵晚楼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跟着李德元走,心里的怒气腾的一下就升起,他修长的指尖重重的敲击在桌面上,冷声道:“赵晚楼,是我先请你来的,我话还没有说话,你就这样走掉,你父亲就是这样教你这么对待长辈的?”
赵晚楼视线落在李殷的脸上,唇角漾着几缕冷笑:“丞相严重了,我可没有你这样的长辈。”
话落就转身朝着李德元走去。
李殷见状,那双瞳孔明显的升起了戾气。
李德元却对着赵晚楼说道:“还劳烦晚楼在外面等德叔一下。”
赵晚楼微颔首后就走出了雅间中,生怕李殷在这个时候把她给叫住。
李德元深深的看着一脸不耐的李殷,靠近两步,他突然对李殷没有任何的怒气了:“你真可怜,居然妄想从雪宁女儿身上找到雪宁的身影,若是雪宁在九泉之下知晓,定会不理解你的行为。”
“你懂什么!”李殷低吼道。
“是,我是不懂。”李德元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只知道逝者已逝,活下来的才该好好珍惜,这些年我们对隐儿做了那么多的事情,难道就因为雪宁的女儿长得像雪宁,你就要对隐儿不管不顾?大哥,这些年来你在西凉所做的事情,有很多我都不是很理解,但我明白,你这些年的苦,我能够体谅你,但是在对雪宁的两个孩子,我希望你看在雪宁的份上,不要太过分。”
“你什么意思?”李殷的眼睛开始腥红起来:“你的意思是我对隐儿不管不顾?”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李德元说完就转身,他也根本不会对李殷说赵晚楼有身孕的事情,他更知道李殷知道后,后果不堪设想。
李殷的视线一直紧锁在李德元的背影上,就算李德元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中,他的目光依旧没有收回。
他当然知道李德元是什么意思,但这又跟与赵晚楼有什么关系?
他更知道赵晚楼是齐雪宁的女儿,但是那又跟他有什么关系?跟他没有丝毫的血缘关系,他没有能与齐雪宁过一天以往憧憬过的日子,就不能让齐雪宁的女儿代替?
俗话说的话,父债子偿,赵晚楼怎么就不能替她母亲完成她答应他的事情?
李殷猛地收回目光,视线落在窗外,看着街道上赵晚楼的身影,唇角勾起一抹冷笑,越是得不到,他就越喜欢,越想得到。
手中紧握的杯子,砰!的一声碎在手里。
血迹延着手掌弯曲之处滴落。
李殷丝毫没有疼痛之意。
——
李德元追上赵晚楼,说道:“晚楼,我们谈谈。”
赵晚楼回头,倒是真挚一笑:“刚刚多谢德叔。”
“他为难你了?”李德元没有错过赵晚楼刚刚那紧张的样子:“你莫要怕,只要有我在,我不允许他对你做什么。”
闻言,赵晚楼也明白了,李殷刚刚对她所说的话,李德元是知道的。
只是赵晚楼不明白,李德元居然不是跟李殷一条心的。
“德叔,改日与你谈如何?今日已经很晚了。”赵晚楼的言外之意很明显,今日不想与李德元相谈。
李德元也不勉强,只是询问到:“晚楼,听闻你有了身孕?”
赵晚楼眼皮微微往上挑,说道:“是赵苏彧跟你说的?”
“是假的?”李德元试探的问道。
赵晚楼淡笑着:“我倒想是真的。”
李德元一看赵晚楼并不像是作假的样子,会心一笑:“晚楼,其实我也能明白你的心境,但是我希望在李隐你大哥没有痊愈的前,不要有身孕。”
闻言,赵晚楼又想到了走出北镇抚司的时候,赢夙担忧的那种感觉,她问:“德叔,你这是什么意思?”
李德元微微叹气,说道:“很多事情虽然不严重,但是一旦超出了所预设的,后果不堪设想啊。”
赵晚楼不知道那所谓的‘预设’是什么意思。
“德叔所说不堪设想的后果是我会死?还是因为我死了,李隐不会痊愈,也会跟着我死?”赵晚楼挑眉:“或者说,我与李隐的命是紧紧相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