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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了。
站在这条青石板路上,可以看到远处的山和雾。草绿色的风和草绿色的潮湿气味一起造访,造访这一片明媚。
江帆绕着这附近跑了一圈又一圈。他醒得很早,醒来后隐约觉得昨晚是做了一场梦,一个有杜君棠的梦。
他以前很少梦到他。大概那些淫乱和刻骨的记忆太不真实,到后来江帆总怀疑有关杜君棠的一切都是他的臆想。
他一直在流浪,从没有人收留过他,没有人会庇佑他,没有人想成为他的天地。
如果没有杜君棠的存在,他不会成为任何人的一条狗,命运的某个时刻,他或许也有能力改变自己,从此往后的人生,一路坦途,风光无限。
他会成为一个优秀的人,不用下跪的人。
这样好吗?
江帆瞥了眼朝阳,奔跑的步伐骤然停顿,他俯身撑着膝盖,擦了一把额角的汗,站在原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脑袋有片刻的空白。
他想,不好,不行。
这世上不能没有杜君棠。
兜里的手机在震,江帆看也没看,摸出来接了。
“你去哪儿了?”杜君棠问他,听声儿是刚睡醒。
那声音很近,就在耳边,杜君棠好像就醒在他身边。江帆的心忽然变得很轻,整个人都很雀跃,不自觉就朝别墅的方向一步步走去。
“去哪儿了?”杜君棠把问题重复了一遍,他似乎喝了一口水,江帆听见吞咽的声音,和他语气中易察觉的不快。
“我在饭厅里留纸条了……”江帆加快了步速,他急慌慌地,像第一次去见杜君棠,“我出来晨跑了。”
“嗯……我已经自己弄过吃的了,吃的烤吐司。我现在就回去。”
对话结束时,江帆心里有点舍不得,他安静地等着,等到那边挂断了才准备收手机。没等他收起来,手机又开始响。
是丛阳打来的,他扯着嗓门喊:“哥们儿什么情况啊!你这电话怎么清早都占线呢?不是让你保持全天畅通吗?”
“老板打的。”他摇着尾巴说。
“嚯!你没跟老板在一起?”
江帆听丛阳语气不对,步履渐缓,皱起眉头问:“怎么了?”
“实验室出事儿了——欸,就那个,那个肖男,杜夏可好像跟他闹上了!”
从别墅去实验室这一路江帆开得飞快,饶是如此,到达医科大也是一个半小时之后的事了。
杜夏可和他的人竟然还在实验室里赖着,肖男倒是没有理他的意思,正忙着指导一个学生养细胞。
杜夏可看见杜君棠进实验室时,眼睛瞪得老大,他霍地站起来,要说什么,愣憋回去,把脸朝着肖男那边,问:“肖教授——你叫我堂弟来是个什么意思?”
江帆安静地跟在杜君棠身后,暗自打量杜夏可。
这人看上去三十上下,却没点稳重的感觉,细眼睛,薄嘴唇,一副刻薄像。一套正装穿得乱七八糟,隐约还能嗅到烟酒混杂在一起的异味,身后缀着一大窝,哪儿有一点来谈生意的样子。
“你来医科大闹,不怕老爷子不高兴?”杜君棠也没叫杜夏可堂哥,像是不打算认他这个便宜亲戚。
杜夏可嘴边冒着胡茬,邋里邋遢的。听了杜君棠这话,才把眼珠子转到这边,仿佛极不屑,又不得不多几分忌惮,“堂弟,你可真会搬大佛啊!——医科大的实验室,凭什么准你合作,不准我合作?昨晚一句话,说不干就不干了。怎么?靠你杜君棠一家就能养活这个实验室了?”
“就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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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杜君棠跟实验室负责人关系好,我们这些小虾米都得靠边站了?公是公,私是私,我劝你不要太过分。说穿了,你可不算真正的杜家人!”
肖男拍了拍紧张得直哆嗦的学生,示意他接着做。
肖男两手插在白大褂的兜里,朝他们这边走来。眼里已经浮了几分不耐烦。
“我可没那个意思,您也别瞎猜。我们小实验室,从来都是打开门做生意,跟人吧,没什么太大关系。有合适的活儿,我没有不接的道理。”肖男站在一旁扒手套,看也不看杜夏可那一伙,“我跟您解释了多少遍——我不接您的活儿是因为跟我的研究方向不符,没那个人力精力。您非不信,拦着不让人开工,这就没劲了吧。”
“什么意思?有功夫给杜君棠改进药效,没功夫给我做仿制药?”杜夏可像宿醉劲儿没过,扯着那破锣嗓子发疯。
肖男沉稳的面具似乎有了一丝裂痕,他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眼神火燎过般,在达到某个阈值后霎时冰凉。
他用力把手套扔在了手边的台子上,“你到底听不听得懂人话?”
“你他妈什么意思!”杜夏可站那儿吹胡子瞪眼,手要把桌板拍烂似的,忽的又伸出手朝杜君棠指指戳戳,“我算看出来了,你就是合着这死杂种一块儿整我!”
杜君棠的神色没什么变化,只眼里渐渐积聚了一些不可捉摸的阴云。
他厌弃地后退了一步,江帆却上前了,杜君棠没怎么看清那动作,忽然听到一声骨骼脆响。
“啊——!我操!我操!”杜夏可在他眼前嗷嗷叫,护崽儿似的护着刚才戳过来的那根食指,大概疼极了,滑稽地上蹿下跳。
杜君棠没心情看杜夏可,他把目光落在了江帆身上,正看到那人眼中不可抑制的愤怒和凶狠。
像只即将出笼的兽。
一反以往的温顺,他听见江帆一字一顿地下着警告:“你不准指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