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谁要跟你在这过夜啦!”萧谨言气急,到底也是没了底气,老老实实趴上了纳兰栩的背。
“那萧三小姐。”纳兰栩勾唇暗笑,“抓好,我们要走了。”
天色渐沉,西边尚可见橙红色的霞光,与靛青的天空之间交融出斑斓的色彩,头顶上依稀可见一枚月影。
萧谨言羞愤地揽着纳兰栩的脖子,呼吸间充斥着男子身上独特的清冽气息,像是夏竹在炽热的空气中蒸腾出的竹叶香,清凉中透出一股子温柔的意味。
少女面若桃花,眼带娇羞,少年眉目清朗,浅笑吟吟,若不是二人正在坑坑洼洼的林间行进,妖风呼呼地在枝桠间穿梭,此刻岁月称得上静好。
出了林子,萧谨言左右看了看,指着西边一棵老树上拴着的一匹枣红马道:“马在那儿!”
纳兰栩将萧谨言在枣红马身侧轻轻放下,萧谨言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贺大哥怎么只留了一匹马?”
“萧小姐,你只跟贺捕头要了一匹马……”纳兰栩无奈道。
马儿打了个响鼻,像是也在嘲笑萧谨言。
“啊?”萧谨言回想了一下,好像真是这么回事,尴尬道,“那……”
萧谨言的手都抓上马鞍了,纳兰栩见状挑眉问:“萧小姐,你这是打算把小生扔在这荒郊野岭了?”
“好歹也是我把你背出来的吧,萧小姐就忍心让我一个人腿着回城?”纳兰栩的音色很有磁性,听得萧谨言耳朵有些酥。
“当然不是了……我骑马带你回去好了。”
“萧小姐这腿,还骑得了马?”
“还成。”
“我看不成。”说着,纳兰栩抢先翻身上马,一把将萧谨言拉了上来,护在身前,动作干脆利落。
萧谨言是侧坐,受伤的腿确实不方便跨到另一边,只得抓紧了纳兰栩的前襟,扭头质问道:“纳兰公子不是读书人吗?会骑马吗?我可不想刚伤了腿又被马摔。”
纳兰栩嗤笑一声:“谁说读书人就不能会骑马了?”
“驾!”
纳兰栩带着萧谨言一路疾驰,很快将人送到了青州府衙门前。
纳兰栩先行下马,向萧谨言伸出了手。萧谨言经过这么一趟,也习惯了同纳兰栩的肢体接触,很顺从地把手递了过去。没想到,纳兰栩上前一步将人从马背上抱了下来。
萧谨言心都跳到嗓子眼了,整个人呆若木鸡僵在原地,耳朵里也是嗡嗡嗡地响,只依稀听到那人清冽的声音在她耳边说了一句:“小生唐突了,还请萧小姐见谅。”
等萧谨言回过神的时候,纳兰栩已经走出了几丈远,留下一个瘦削颀长的背影。
“后会有期,萧三小姐。”
萧谨言站在原地一直目送着纳兰栩消失在远处,长久没有动弹,直到府衙里走出了一个小衙役。
“萧三小姐,您来啦!几个犯人已经收押,大人着人都把那些姑娘送回去了。”
“好,我去看看。”说罢,萧谨言拖着伤腿一瘸一拐地进了府衙,后头跟着小衙役。
“哎哟,萧三小姐您这腿要不要先去医馆啊?”
“没事没事,不碍事!”
一进前堂,就见王闻山满面愁容,萧谨言自己找了把椅子坐下,问道:“王大人,这人贩子都逮住了,您怎么还不高兴呢?”
梁师爷给萧谨言倒了杯茶,替王闻山解释道:“这回多亏了萧三小姐,但您有所不知,那六个被绑走的姑娘丢了一个。”
“啊?她们不是全程都有官兵保护的吗?”
王闻山痛苦地揪着头发,委屈巴巴道:“跟那不见了的宋小姐一起走的刘玉娥说宋小姐体力不支,要坐下休息一会儿让她先走,这刘玉娥就真没再管她,自己一个人跟着大部队上马车去了,结果宋小姐就没再出现!”
“现在谁也不知道宋小姐在哪里。”梁师爷叹了一口气,“虽说大人也让人去那破院子附近找了,但荒郊野岭的,天色也晚了,方向更不容易辨别,难保宋小姐不会被困在山里。”
萧谨言不想给王闻山增加压力,就宽慰了几句:“王大人,你得这么想,那人贩子都抓住了,咱们这青州城在您的治理下附近哪里还有什么歹人?这宋小姐定然就是在林子里迷了路,等天亮了再多派些人手一定可以找到。”
“那就借萧三小姐吉言了。”王闻山还是苦着脸。
“诶,王大人,你答应我的赏银呢?”
最后萧谨言是拿着银子在王闻山的捶胸痛哭声中离开的。掂了掂手里的银子,萧谨言很满足。后天就是百花灯节,这笔银子够她好好玩一趟了。也不知,那位纳兰公子会不会去看天音阁的演出。
百花灯节当日,天音阁的琴师们一早就备好了五彩斑斓的莲花祈愿灯在留仙湖畔分发。每年天音阁都会在春天举办百花会,一是让青州城的未婚少女们都一展风采,借这些娇客扬天音阁之名,吸引人气,二是通过她们的表演找出最有天赋之人,继承天音阁的技艺。
而百花灯节就是百花会的最后一个环节,在这一天,天音阁会公布新录的弟子名单,并由新弟子和阁中舞姬、乐师一起表演,也有祈福之意。
萧谨言虽然因为不喜歌舞并不参与百花会,但最后一天的百花灯节上经常有小吃摊子,都是城里城外为了趁热闹挣一笔的小商贩,一个个拿出看家本领做的美食,各有各的风味,这才是萧谨言对百花灯节感兴趣的真正原因。
萧谨言拉着安心到处乱逛,每个摊子上都会买一点尝尝,忽然,视野中闪过一个月白的身影。萧谨言顺着看去,便瞧见了不远处的清瘦公子。
纳兰栩正在一个面具摊前翻看着面具,身后跟着婢女庭兰。萧谨言笑得越发开心,正欲上前去搭话,却见一名穿着白色衫子配着靛青袄裙的少女站到了纳兰栩身边,笑得温婉。
萧谨言顿时就没了兴致,拉着安心就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