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书院杂事

萧谨言闻言气得能喷出火来，小拳头捏紧了又松开，气鼓鼓地转身走了，两名小厮这才松了一口气，只有安心眨了眨眼睛，没闹明白出了什么事，又追着萧谨言跑去。

“小姐！你等等我呀！”

两个小厮不过是听命行事，难为他们一点用都没有，不过是徒增他人烦恼。这点萧谨言还是很明白的，犯不着因为家人之间的矛盾迁怒家中下人。

第二日清晨，萧谨洵收拾好了行装准备要回锦城去了，路过听竹院时顿了顿，走到房门口又停下了脚步，思量片刻暗自摇了摇头，转身离去。

殊不知萧谨言就在门内，心里头两个小人在打架，一面跟萧谨洵赌气，怨萧谨洵什么都瞒着她，一面又很舍不得萧谨洵走，担心这个老婆奴一个人回锦城会消沉到谷底。

听到萧谨洵的脚步声，萧谨言立马竖起了耳朵，那脚步声由远及近，安静了一盏茶的工夫，萧谨言都快熬不住想推开门了，就听那脚步声又慢慢远去了。

萧谨言听着萧谨洵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才轻轻打开房门，遥遥望着那个清瘦了不少的背影，叹了一口气。

希望堂兄赶紧振作起来才好。

此后几日，萧谨言是天天都在同府里的小厮丫头还有暗卫斗智斗勇，几乎是把所有出门的法子都试了一遍。

众人都已经习惯了活儿干到一半突然从头顶上飞过一个身形，不一会儿又被一个黑影捎回来，那正是背着包袱的萧谨言被守在萧府各个角落的暗卫揪住按了回来。

每每暗卫回报给萧敬扬，老爷子都是鼻孔出气，发出一个单音节“哼”，到后来，渐渐都无视了此类的汇报，自顾自写字喝茶，不再理会。

因着萧谨洵回锦城了，萧行楷便一直跟着萧谨月。萧谨月答应小奶包陪他出去放风筝玩，但又要去文竹书院送育贤堂的娃娃们上学，便一大早将萧行楷抱上了马车一起去。

等到一车小娃娃到了书院，鸡仔儿似的溜下了车，萧行楷还坐在角落里揉眼睛，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

萧谨月轻轻拍了拍小奶包的脑袋，柔声道：“大姑姑要去找先生说几句话，小楷乖乖在车上等我好不好？”

“唔，嗯。”萧行楷奶声奶气地嘟囔。

爱怜地揉了揉小侄子的小脑袋，萧谨月便撩开车帘下车去寻闻旭了。

内院里，闻旭把几个闹腾的小皮猴赶进了屋子，嘱咐他们赶紧读早课，一回身就看见萧谨月袅袅婷婷地迈步进来。

“大姑娘早。”

“闻先生早。”萧谨月照例简单行了个礼，开门见山就道，“我有事同你讲，可否借一步说话？”

闻旭微愣后便退后一步，让萧谨月先行：“大姑娘，到里屋说吧。”

书院里供先生们休息用的小屋并不算大，大半个屋子都被书架占据了，余下的空间里有条不紊地摆放着一张小榻和一套松木桌椅，零零散散还有些季节用品，炭炉、雨伞之类的，虽然东西很多又很杂，但整个房间丝毫不显得凌乱。

萧谨月打量了一遍屋内的陈设，暗自点头，看得出来两位先生都是很有条理的人。

“大姑娘，是何事啊？”闻旭半掩上门，保证外面能看到屋内的人，又不至于有太多冷风吹进来。

萧谨月站在屋内避风的角落，面上的笑容渐淡，慢慢变成了严肃：“今日云哥不肯来上学，我怎么劝都不肯。”

闻旭一听很是不解，微微歪头看着萧谨月，等待下文。

“小宝告诉我说，是因为书院里有孩子嘲笑云哥儿是个跛子。”

萧谨月原本温柔的声线里隐隐有了愠怒，闻旭顿时皱起了眉头，向来温和的面容也因为严肃看起来有些吓人。

“我明白了，之后我会多留意孩子们之间的相处，还要麻烦大姑娘明日将云哥儿劝来上学。”

面前的男人神色认真，萧谨月脸色稍缓，道：“多谢，劳闻先生费心了。”

“本就是我的疏忽。”

冷风从车帘边蹿进了马车里，萧行楷感受到冷意，睡意被驱了个干净，揉了揉眼睛，发现宽敞的马车里只有他一个人，赶紧爬出马车。

“大姑姑？”

小脑袋从车帘后面探了出来，正对上车夫，年轻的小伙手里甩着马鞭，坐在驭位上，见小少爷醒了找大小姐，便笑眯眯道：“小少爷，大小姐进书院啦。”

“那我去找大姑姑！”

小奶包笨拙地翻身下马车，因着身高不够两条小短腿晃悠了好久才够着地面，看得车夫都乐呵呵的，忙不迭去捞了一把。

“小少爷当心呀！”

“大姑姑！”萧行楷一着地就像个小肉球一样咕噜咕噜就滚进了文竹书院。

甫一进门，萧行楷就愣住了，面前是好大一块影壁，绕过去就有两个门洞，一个在正前，一个在左边。

大姑姑在哪一边呢？

萧行楷啃了啃小手指头，然后指着门洞开始点：“点兵点将点到哪儿，姑姑就在哪一边……左边！”

说罢，萧行楷就果断地冲向了左边的门洞，哪料左手边的是饭堂，这会儿时辰尚早，徐婆婆还没到书院里准备午饭，饭堂的门也落着锁。

“没有啊……”萧行楷嘟囔着，忽然听见了小猫叫一样的声音，循声望去，就见院子一角的枫树下蹲着一个小男孩，六七岁的模样，一个人抽泣着，看起来怪可怜的。

萧行楷迈着小短腿快步跑过去在人面前蹲下，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那孩子哭得红通通的小脸蛋。

“小哥哥，你怎么啦？”

冯耀抬头就看到眼前多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童，眼睛清清亮亮的，跟琉璃似的，哽咽了一下，就道：“我姐姐死了……都怪我……要不是我生病，姐姐就不会被那个杀人犯骗走……都是我的错……”

正哭着，冯耀突然感觉一只肉乎乎的小手摸上了他的脸颊，很是笨拙地给他擦眼泪。

“小哥哥你不要哭啦。”萧行楷有点急了，小手胡乱地抹着，眼睛里隐隐也有些难过，“我娘亲也被坏人带走了，爹爹说以后也不会回来了。”

冯耀吸了吸鼻子，有些诧异地看着面前的小娃娃。

“但是爹爹告诉我，娘亲是大英雄，她让坏人远离了好多好多漂亮姐姐，小哥哥的姐姐肯定也是。”

萧行楷的眸子越发明亮，冯耀仿佛能透过那双稚嫩的眼眸看到星辰大海。

“而且娘亲很爱小楷，她不许小楷哭鼻子，她总说小孩子要开开心心的。”

“姐姐一定也不想小哥哥哭的！”

冯耀已经忘了要哭，怔怔地望着萧行楷。

这会儿萧谨月也已经从内院走出来了，听到小奶包的声音便过来了，刚好听到两个小孩儿的对话，也猜到那孩子就是冯耀了。

萧谨月走到萧行楷身边蹲下，刮了一下萧行楷的小鼻头，从怀中掏出一张带着馨香的帕子，仔细给冯耀擦去了脸上的泪水，末了微笑着揉揉冯耀的脑袋，道：“是冯耀吧，这件事不是你的错，记住，你姐姐是个英雄，你要带上她那一份好好生活下去，知道吗？”

冯耀还是抽抽搭搭的，但仿佛刚刚与萧行楷的对视让光发生了流动一般，冯耀的眼睛里也有了光芒，年幼的男孩看着面前蹲着微笑的一大一小，大力地点了点头。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