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萧谨言愕然。
“你不是想去锦城嘛。”萧谨姝慢条斯理地喝了口热茶。
看了看萧谨姝的表情,那张面瘫脸虽然没什么大变化,但还挺正经的,不像平常戏弄她的样子,萧谨言觉得萧谨姝不是在寻她开心。
“我要怎么做?”萧谨言肉眼可见地开心起来。
“叫姐姐。”
萧谨言扁扁嘴,几不可闻地嘟囔了一句:“二姐姐。”
萧谨姝脸上露出一抹极淡的笑意,伸手招了招,示意萧谨言凑过去,两姐妹悄悄咬起了耳朵。
第二日一切如常,只是用过晚膳后萧谨姝带着安然又跟着萧谨言去了一趟听竹院,似乎是取了一些什么东西,不过平日里二小姐就经常让三小姐跑腿,这样的往来实在没什么特别的,府中众人都不甚在意。
事情发生在前半夜,萧谨姝突然四处找人,把整个萧府都折腾醒了,好像是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等事情传到萧谨月的耳朵里就是这样的。
萧谨月揉了揉太阳穴,刚睡下又被叫起来导致她偏头痛又犯了,披上一件外衫淡定地跟着安宁去瞧瞧情况。
萧府前院里,萧谨姝已经召集了不少仆从在问话,鞠华院里的丫头小子更是一个不少,一个个在前院的空地上站得毕恭毕敬。
二小姐今天发了好大的火气啊,以前甚少这样的。
仆从们一个个腹诽着,也不敢说话,噤若寒蝉。
不多时,整个萧府的下人都被聚集到了前院,包括各个守门的小厮,甚至暗卫头头都带着一部分暗卫候在一角,等待萧谨姝指示。
“到底是谁偷拿了我的火药?赶紧自己站出来,否则一经查实,严惩不贷!”萧谨姝显然是非常气恼,本就冷淡的脸上更添了几分戾气,“我丑话说在前头,这是新研制的火药配方,要是被泄露出去可不是尔等可以承担的后果!”
顿了顿,似是想起什么来,一指角落里一名青衫小厮道:“你!速去关北神机营通知二爷,就告诉我爹,让他回来逮贼,否则他的新玩具就要泡汤了!”
那小厮躬身行礼,转身就赶紧小跑着出了院儿,又兔子似的蹿出了萧府大门,小厮身形瘦弱,黑灯瞎火的也看不清脸,暗处留下的一名暗卫听到了萧谨姝的怒骂,暗自摇头顺便看事态发展,准备随时看头儿的指示下去让二小姐问话,一面还感叹着那跑腿的小厮动作挺麻利。
这会儿萧谨月也悠哉悠哉地过来了,后面还跟着路上碰到的萧敬扬,两人进了院子便问萧谨姝是怎么回事。
“我刚在屋里整理做好的材料,准备明天组装成新的火铳试一试,但一看,新调配的火药不见了。”萧谨姝一摊手,面瘫脸有些愤愤道,“丫头说下午有见一个面生的小厮来过,有可能是他偷偷拿的。”
萧谨月环顾四周,确认了一圈仆从数量,微微挑眉,没有说话,安静地站在萧敬扬身边。
老爷子似乎也是不太高兴,也不知是因为府里出了贼还是因为突然被闹醒。
“丢失的火药威力可大?”
“能炸半个青州城吧。”听到老爷子问话,萧谨姝神色淡淡道。
众人闻言皆是后背一凉,这位小姐怎么说得这么风轻云淡啊,那可是半个城啊!
萧敬扬眉头紧锁,正要招手让暗卫队长过来,突然青州城的南面冒出了“咻”的一声巨响,紧接着就又是“砰”的一声,瞬间南边的夜空中就炸开了一朵巨大的烟花,金黄色和碧绿色的火星在半空中闪烁,照亮了半个青州城,惹得不少百姓从睡梦中苏醒,探出头来观赏这幅意料之外的美景。
“不用找了,已经找到了。”萧谨姝抬头望着那朵绚烂的烟花缓缓落下,面上似乎有抹极浅的笑意,淡淡道。
萧谨月只觉无语,再看萧老爷子眉头舒展不少,倒是没再多说什么。
“绿色不太亮,可以再多加点磷粉。”萧谨姝一面喃喃自语,一面就要溜。
萧敬扬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看了看四周围的人,冷不丁问道:“言丫头呢?”
“言丫头”此刻已经在城南一间小客栈住下了,回味着方才她点燃的那枚烟花,全然不知萧府里的是是非非。
真不愧是天才萧谨姝啊,做着玩儿的普通焰火都这么漂亮!
次日清晨,约莫辰时的样子,一架装饰朴素的马车自青州城南门而出,马车驭位上坐着一名粉衫女子,正是庭兰。
庭兰遥遥望去,就见不远处的路边树下摆了一只小马扎,上面坐着一名穿着一身石青色袍子的少年。定睛一看,原是穿着男装,嘴里还叼着一根狗尾巴草,看起来百无聊赖的萧谨言。
“少爷,前面有人。”庭兰放慢了马车的速度,一面同车里的人道,“是萧三小姐。”
“嗯,停车。”
马车内的纳兰栩吩咐道,面上丝毫没有惊讶之意,异常地平静,仿佛早就料到萧谨言会来一般。
随着马车逐渐停下,纳兰栩掀开车帘,在那一瞬,少年清俊的脸上换上了温和的笑意,从车厢里探出头来望向路旁的少女。
“谨言,你怎么在这里?”
萧谨言见马车停在了面前,赶紧呸呸吐掉了狗尾巴草,上前一步刚好对上从车里探头出来的纳兰栩。
秋季比之夏季昼短夜长,辰时天色还不算太亮,微暖的晨曦映射进少年漆黑如点墨的眼眸中,反出清亮的眸光,却是照不进那眼底,漆黑深沉如同深渊,能生生将人吸进去。
面对着容貌姣好的少年郎,萧谨言咧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来,嘿嘿一笑道:“我来蹭车。”
“拜托人间活菩萨纳兰公子捎我一程去锦城啦!”
纳兰栩失笑,把车帘又撩开了些,好让萧谨言上马车:“捎你一程自是没问题。”
见萧谨言提着小马扎麻溜地爬上了马车,庭兰这才拢好车帘,一挥马鞭,赶着马车绝尘而去。
马车内,纳兰栩和萧谨言一人一边刚刚好,纳兰栩还从坐椅下的小隔层里掏出了一个小食盒递给萧谨言。
“呀,板栗饼。”萧谨言打开一看,就见是几只还带着温度的板栗饼,起了个大早又未进水米的肚子就开始咕咕抗议。
纳兰栩瞅着萧谨言微微泛红的小脸轻笑道:“吃吧,出城的时候刚买的。”
说着,自己也拿了一只啃起来,吃得差不多了才又问:“怎么也要去锦城了?”
“参加秋招进玄鹤司呀。”萧谨言嘴角还沾着不少饼屑,眨巴眨巴眼睛道,“我可是青州府编外捕快!”
纳兰栩好笑地掏了块帕子给萧谨言,让她擦擦嘴:“莫不是跟你被禁足有关系?”
萧谨言接过帕子擦了嘴,抖了抖帕子,就要还给纳兰栩,想了想觉得不太好,便叠起来收进了自己怀里,叹了口气道:“因为我堂嫂的事。”
“其实我明白大家都是不希望我陷入危险,但有些事若是不去做,我一定会后悔的。”
纳兰栩静静地听着萧谨言说话,心中也有了猜想,低头敛去眸光,闷闷应了一声:“确实,不该让自己后悔。”
“你……是不是也因为什么人才要进玄鹤司啊?”萧谨言还是按捺不住好奇,试探性地问,“当然,你要是不想说的话就当我没问吧。”
抬头看向萧谨言,少女的杏眼清澈又干净,纳兰栩微张着嘴,似乎是思考了一下,才淡淡道:“为我的老师。”
“诶?”萧谨言有些惊讶,“纳兰先生怎么了?”
纳兰栩苦笑着摇了摇头:“不是我父亲,是我幼时的启蒙老师,林之闻林博士。”
看萧谨言似乎并不认识,纳兰栩又解释道:“十多年前的事了,那时父亲还没有带着我和兮儿到青州,林先生也是父亲的老师,我便是时常跟着当时的国子监祭酒林先生听讲的。”
“林先生很和善,一直待我很好,可惜去得早,先生故去后不久,林先生的女婿突然被查出通敌叛国的罪证,一夜之间就被屠了满门,包括林先生的外孙在内,先生的血脉就这样断了。”
“我和先生的外孙也自小认识,算得上是发小。”
纳兰栩缓了缓,抬眼望向虚空,眼神坚毅:“我总觉得当年的事还有疑点,当年负责案件的是玄鹤司,所以,我想去查查看,看看能不能还他们一个清白。”
萧谨言听完,大概有了数,也轻轻叹气,复又道:“等到了锦城,我帮你一起查。”
“要不要去拜祭一下林先生和他的……外孙?”萧谨言觉得有些不便,便问,“啊,林先生的外孙是何名姓啊?总称呼人家叫林先生的外孙怪别扭的。”
纳兰栩闻言愣了愣。
“额……顾九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