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谨姝可不会承认,她就是听颜舒良那一声声的谨姝姐姐听得窝心才答应了颜小少爷找她玩儿的请求。
然而第二日颜舒良真的跑来敲萧府大门了。
两人坐在小花园里的凉亭里大眼瞪小眼,萧谨姝简直坐如针毡,虽然她的脸上常年不见表情,但她很清楚,这会儿她在瞪对面那个傻小子。
颜舒良托腮一瞬不瞬地看着萧谨姝,眼神亮晶晶的,如果他有尾巴的话此刻一定摇的很欢。
“谨姝姐姐,你跟我切磋好不好啊?”
天地良心,颜舒良此刻脑袋里压根没有什么风花雪月,只有一个问题—要怎么样引萧谨姝出手?
萧谨姝嘴角抽了抽,一心记挂着自己刚刚开始调配的火药配方,可对面这傻小子好像不太好打发的样子……
“颜小少爷啊,我有点忙,就不送你了。”萧谨姝刷地一下站起来就往回走,丝毫不给颜舒良多话的机会。
礼节?没火药重要,她可没工夫和这傻小子唠家常。尴尬?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颜舒良!
颜舒良还一脸懵就被安然送出了大门,站在萧府的朱漆大门前,挠了挠头。
如果有早知道,萧谨姝当初一定会严词拒绝颜舒良的拜访请求,至少现在就不会被天天骚扰!
打那之后,颜舒良每日必到萧府报道,哪怕只是进来喝杯茶水就被萧谨姝“请”出来,弄得萧谨月都看不下去了,明里暗里地劝颜舒良。
颜家小少爷这个人啊,其他优点不太明显,唯独一点那叫一个鹤立鸡群,那就是—执着!说难听点……就是轴。
萧谨姝简直不堪其扰,因为颜舒良每天都要来找她,让她损失了不少研究时间。终于,萧谨姝不打算忍了,在某一日颜舒良再度上门之时,不等颜舒良说切磋的请求,她就直接把人拖去了平日里教萧谨言练武的院子。
“切磋是吧?行。”
话音落下,粉拳已经到了颜舒良的眼前……
这一日,颜小少爷不负所望地带着一身伤回到颜府,那惨烈程度比之从前被萧谨言揍的更甚,从上药时发出的杀猪嚎叫便可见一斑。
萧谨姝也因此清净了几天,但几天后她迎来了更凶猛的风雨!
颜舒良又开始跑萧府抱着她的大腿求痛揍了……
萧谨姝真的从未见过如此要求,既然如此,遂他愿!
青州府这头两个冤家便开启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生活。
不知不觉也到了玄鹤司的秋招之日。
萧谨言和纳兰栩在锦城安顿下来后便了解过了锦城的大致情况,对秋招的规矩也研究了一遍。
玄鹤司的秋招主要内容就是比武,将参加秋招的所有人两两抽签分组,按照顺序直接擂台上见真章,会由玄鹤司内当值的两位教习和一位教推进行评判。
这头萧谨言已经在排队登记了,桌案里头坐了一名中年男子,留着一把小胡子,抬头看了一眼萧谨言便道:“姓名。”
“萧谨言。”
“年纪。”
“十五,马上就十六了。”
“籍贯。”
“青州府。”
“路引出示一下。”
萧谨言伸手掏了路引,递给那中年人的时候微微顿了下,不过一瞬,还是松开了手。
看着那中年人细细查看路引,萧谨言有些忐忑,毕竟这路引是她离家出走那日晚上翻墙去青州府衙把梁师爷从床上薅起来给她做的,还顺便让梁师爷多在户籍记录上动了一笔手脚。
“好了,进去抽签吧。”中年人将路引送还,面上并无异色,萧谨言这才松了一口气,轻轻点头道谢后便往里走。
在擂台前,萧谨言遇到了已经抽完签的纳兰栩,因为闲人免进,所以纳兰栩也没有带庭兰一起出门,这会儿正站在校场的东侧远远地观察着看台上的三位长官。
“抽到几号了?”
“五号。”纳兰栩苦笑着摊开手,给萧谨言看手里的编号纸,“你呢?”
“六十七,还要等好久呢。”萧谨言扁扁嘴,捏着纸片给纳兰栩展示。
周围人不少,粗略算算得有百余人等着上场。这其中三教九流都有,也有男有女,萧谨言一边用余光观察着众人,一边猜测着这其中哪一个是自己的对手。
辰时正一到,就有穿着铜绿色官服的青羽卫敲响了铜锣,场内顿时鸦雀无声,看台上坐主位的教推宣读完了比试的规矩,敲锣的青羽卫便开始叫号。
“一号!”
上场的是两名彪形大汉,身形一个比一个魁梧,这第一场众人便看了一场摔跤比赛,以更魁梧的那名汉子获胜告终。
那汉子乐呵呵的把人踩倒在擂台上,捶着胸口以表达自己的开心,落在萧谨言的眼里就跟只大猴子似的,而看台上那三位则是交头接耳了一小会儿,才各自在手头的小簿子上描了一笔。
不多时就轮到纳兰栩的五号了。
纳兰栩这头优雅地走楼梯上擂台,另一头已经有一个刀疤脸的年轻人直接撑着台面一个翻身上来了。
年轻人脸上似乎是陈年旧疤,从额头上垂直地划过眼睑,在脸颊正中收尾,颜色比周边黝黑的肤色略白,像是脸上爬了一条蠕虫,算不上多吓人,但着实破坏了年轻人本算得上周正的五官。
看到对手是一名书生模样的人,刀疤脸愣了愣,有些不敢置信,摸了摸背后绑着的重剑,一时犹豫起来。
这一剑劈下去,这弱鸡仔似的年轻人不会血溅当场吧?
纳兰栩看出了刀疤脸的犹豫,上前拱手行礼,微微点头示意。
“在下纳兰栩,请指教。”
刀疤脸看明白了纳兰栩的意思,也学着一拱手道:“方天昊。”
萧谨言在台下也是紧张得不行,纳兰栩这运气是真差,这个方天昊一看就是练家子,江湖都跑了不少年了,要纳兰栩打赢他就太不实际了,只能祈祷这书生少受些伤。
“我是个粗人,下手没轻重,纳兰公子小心了。”既然决定要打就必须认真对待,方天昊决不允许自己做出放水这种行为,出言提醒道。
一声锣响,方天昊便如离弦之箭一般以极快的速度接近纳兰栩,右手成拳往面门而去。
萧谨言觉得空气都凝固了,心脏都漏跳了半拍。说时迟,那时快,纳兰栩踉跄着往后退去,鬓角的散发被拳风带起,险险避开那一拳。
还不等萧谨言缓过一口气,就见方天昊回身又是一拳向着纳兰栩袭去。
纳兰栩眼见着拳头飞来,怎奈速度不及方天昊快,只来得及避开拳头砸到脸上,那一击重拳结结实实地捶在了纳兰栩的右肩上,纳兰栩被巨大的力道击中,往后连退了数步才稳住身形,如玉面庞此时挂上了冷汗,隐隐透着苍白,那双桃花眼里却是泛起了不屈的情绪,坚毅地抬眸望向方天昊。
这下不止萧谨言,在场的大部分女性都为擂台上那个清瘦的身形捏了一把汗。
方天昊全然没有注意周遭的人和事,整个人就如同一只猛虎,一心只想扑倒面前的猎物。
重拳又一次袭来,纳兰栩微微喘着粗气,这回干脆卖了一个破绽,任由方天昊一拳打在他的面颊上的同时,也一拳揍在方天昊的太阳穴上。
可惜,书生终究是书生,纳兰栩的一拳并没有给方天昊造成什么伤害,方天昊只是甩了甩脑袋,就跟个没事人儿一样。可方天昊那一拳却是让纳兰栩见了血,殷红的鲜血从少年的嘴角溢出,一侧面颊肉眼可见地高高肿起。
方天昊注意到了纳兰栩的眼神,少年那一双桃花眼分外好看,深潭一般的眼瞳里映出方天昊的影子,目光灼灼,亮得惊人。擂台下的人看不清,但方天昊看得分明,那双眼与黑夜里泛着绿光的狼眼睛并无二致,漆黑的眼底是冰冷的杀意,那股子狠劲让行走江湖多年的方天昊都愣了愣。
方天昊动作未停,凌厉的招式直逼得纳兰栩连连后退。在场之人都看得明白,这书生对上方天昊根本毫无胜算,更别提方天昊还是赤手空拳,连背后的重剑都没使。
纳兰栩慌乱地躲避着方天昊的攻势,身上已是多处挂彩,眼见着体力也快要不支,突然脚下一空,整个人跌出了擂台,后背猛地着地,纳兰栩俊秀的五官都皱了起来。
“锵!”铜锣声响。
擂台上的人在听到锣声的那一刻收起了浑身的气势,淡淡道:“你输了。”
看台上的三位看着跌在地上久久没有起身的纳兰栩摇了摇头,在簿子上勾勾画画。
“纳兰栩!”
萧谨言慌忙拨开看热闹的人群,冲到纳兰栩面前,就见清秀的少年郎这会儿狼狈不堪,面颊青紫,月白的圆领袍子上斑斑驳驳地染了血迹,还有大块的尘土。
尤其是嘴角的鲜血分外刺目,看得萧谨言心脏揪着疼,轻手轻脚地把人扶起来到一旁找了地方坐着,才问:“怎么样?伤到哪儿了?要不要紧啊?这方疤脸怎地下这么重的手……”
听得萧谨言难得都开始唠叨了,纳兰栩有些好笑,却不小心扯到了嘴角的伤口,顿时眉头又皱了起来。
“没事的,方兄已经很照顾我了,他都没用冰刃。”
“他要是用了那就真是欺负人了!”萧谨言瞪大了眼睛。
玄鹤司秋招并不禁止参与者使用兵器,所以出现赤手空拳对刀剑枪棍也属于正常情况。
“你一书生打什么擂台呀。”萧谨言越说越气闷,“不是我说你,且不说用兵器是明文允许,你看看这一校场的人,就赤手空拳,你打得过谁?这不是……”纯挨揍嘛。
眼见着纳兰栩有些失落,后半句话萧谨言生生咽回了肚子里。
“对不起啊……”
“谨言,我总得试试啊。”纳兰栩安慰地淡笑道。
萧谨言轻叹一口气,也不再絮叨了,只是默默帮纳兰栩清理着血污。
“好啦,我没事,一会儿该到你了,我们再去看一看。”纳兰栩捉住萧谨言正捏着他下巴方便查看伤情的小手,起身抓着人又挤进了擂台前围观的人群里。
这会儿已经到了第二十九组,台上两人正缠在一起,不过姿势颇为奇怪。
就见一名少年死死地扒在另一名精壮汉子身上,精壮汉子怎么也甩不掉少年。
“你别扒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