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接下来怎么做？”金吾吃得差不多了，坐正了问赫连莘。
“混进矿场，先确认张继丰的情况。”赫连莘不紧不慢地嚼完了口中的排骨肉才道。
一听这话，金吾立刻眼神一亮，昂首挺胸眼巴巴地望着赫连莘，赫连莘却是轻轻摇了摇头，扭头看向正喝排骨汤的孔明。
“孔掌旗去吧。”
剩下三人哗啦啦齐齐看向孔明，孔明似乎并不意外，放下小碗舔了舔嘴巴。
孔明好歹也是同赫连莘合作过几回的，赫连莘的心思多少能猜到几分。
“干嘛？我去是最合适的。”孔明一挑眉，先看坐在对面明显有些不服气的金吾，“金吾身材太魁梧，不是他们这些人看上去能绑走的。”
转过头来又看方天昊脸上的长疤：“天昊的脸太扎眼。”
越过方天昊对上萧谨言微眯的杏眼道：“看什么呀？谁家矿场会要一个女娃娃去做工啊？”
萧谨言撇了撇嘴，心说倒也是。
孔明最后望向主位上的赫连莘：“小赫大人往哪儿一站，也实在不像普通人，综上所述，我最合适。”
赫连莘微微一笑：“那就辛苦孔掌旗了。”
“放心，小事情。”孔明对此信心十足，“不过，进入矿场后我们要如何联系？”
赫连莘沉思片刻道：“这样，待你进入矿场后晚上寻机会出来，找安全的地方点燃篝火，我们在半山腰看到火光就过来，之后就固定这个地点联络。如果来不及碰头，就将消息用玄鹤司的秘文标注在附近。”
“好。”
众人结束晚饭后便四散回屋休息以及为明日的调查行动做准备。
萧谨言有些睡不着，一个人溜达着去了仵作房找诸葛子玉。
诸葛子玉也没休息，一个人被三十八具尸体围绕着，在凉飕飕的仵作房里清洗刀具，见萧谨言过来有些意外。
“谨言，这么晚你怎么过来了？”
两个年纪相仿的姑娘这几天已经混得很熟悉了，更不要说萧谨言本来就很欣赏诸葛子玉的能力，诸葛子玉又很喜欢萧谨言的性格，这会儿早都叫起各自的闺名来了。
“小玉呀，我睡不着。”萧谨言扁着嘴挽住诸葛子玉的胳膊，“赫连莘让孔老大去卧底，我也好想去。”
诸葛子玉咯咯轻笑道：“你呀，别什么事都冲在前头，赫连大人既然这么安排肯定有他的考量。”
“我知道，我不是质疑他的决定，我只是觉得去卧底会很有意思，可惜我不太合适。”萧谨言回想起在青州时和纳兰栩一起救被拐姑娘的事，一时间有点恍神，也不知这会儿纳兰公子在做什么。
“哎，不说这个，我今天有新发现。”诸葛子玉想起了重要的事，眼神都亮了。
一说这个萧谨言可来劲儿了，目光炯炯就站直了，开始催诸葛子玉：“什么发现？”
“你们今天不是带回来了郭东明的尸体吗？郭家少爷我从前见过一面有些印象，所以才认出来了。”诸葛子玉拉着萧谨言走到仵作房最里面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前，素手纤纤一把掀开了白布，“我想着还有两个失踪的男孩儿，就干脆问周大人要了画像把三十七个全对了一遍，这不，就对上了一个。”
白布底下，正是年岁最久、已然风干成干尸的那一具坠崖尸。因为风干的缘故，尸体整体都是皮包骨的模样，呈现出一种暗沉的淡赭色，但此人生前的模样隐隐约约还能分辨。
“这是？最早的那具？”
即便并不精通仵作的知识，萧谨言也看得出来，此人死时尚且年少，诸葛子玉先前也提到过，这具尸体身上多处骨折，跌得就差筋骨寸断。
“嗯，这位。”诸葛子玉神色淡淡道，“是康家少爷康远程。”
诸葛子玉并不知晓那几户人家的供词，只是平静地叙说着自己的结论，殊不知这话如同平地惊雷一般在萧谨言脑袋里轰地炸开，一个可怕的念头渐渐升起。
康远程两年前春天失踪，失踪时刚刚及冠，至今约莫是两年零八个月。
康家小少爷还有三个月过生辰，现在的年纪是两岁零九个月。
康老爷五十岁了，家大业大，长子康远程却是个傻子……
在三姑娘山的山脚下踏青走丢么？
“康远程……”
萧谨言抿了抿唇，努力地压下心中熊熊燃起的怒火，太阳穴突突直跳，盯着干尸模样的康远程，眼神都有些冰寒。
察觉到身侧少女的情绪变化，诸葛子玉微微一愣，也猜到了大概是有些内情，垂眸安慰似的拍了拍萧谨言的后背。
“我以前没见过康远程，但现在他就在我面前，他最后想要告诉世人的我都转达给你了。”诸葛子玉依然语气平淡，但隐隐有几分怅然，“你会帮他的，对吧？”
萧谨言深吸一口气，转头对上诸葛子玉温柔的笑意，缓缓点头。
“你替已逝者说话，我替已逝者申冤。”
两个少女眼瞳深处皆是浩瀚星河，点点光芒璀璨如星。
翌日，萧谨言揉着因为失眠浮肿的眼睛，一推开门就呆住了。
只见院子里的石桌上坐了一个衣服又脏又旧，跟丐帮头子似的男人，定睛一看，竟是乔装打扮的孔明。
萧谨言好笑地走上前，伸手捏起一绺看起来油滋拉呼好像几个月没洗过的头发，打趣孔明道：“老大你这形象牺牲有点大啊！”
孔明扭脸看萧谨言，就见那张原本五官端正的脸这会儿被抹了不知什么东西，看起来可脏，黑乎乎的一片，突然咧开嘴来露出了一口黄牙：“嘿嘿，丫头！怎么样？我这身行头不错吧？像不像那么回事儿？”
一旁的方天昊扶额，给萧谨言解释道：“掌旗昨晚问厨房大娘要了罐猪油弄的头发，还喝了一大杯特浓红茶才睡的，牙都造黄了。”
萧谨言听得咯咯直笑，放开一股猪油味儿的头发，给孔明比了个大拇指。
小院门口，赫连莘和金吾也刚好进来，一眼就瞧见了孔明的造型，赫连莘当时就露出了笑意，连一向凶巴巴不苟言笑的大块头金吾都没憋住，轻轻笑出了声。
“既然准备好了，就出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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