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通风巷道

那两名守卫抬着尸体一脚深一脚浅地从孔明身下走过，嘴里骂骂咧咧的，完全没有发现头顶上有个人。

孔明感觉二人拐了弯看不见了，这才两腿一收，轻巧地落到地上，往守卫们来的方向探去。

走了不多远，孔明就明显感觉到矿道内的温度在上升，还有细微的空气流动，等看到前方一个洞口的时候孔明全明白了。

可容两人并肩通行的洞口里面有一只巨大的土灶，此刻灶里正熊熊燃烧着火焰，一股接一股的热浪扑面而来。一人高的土灶，不，应该可以称之为土窑了，旁边堆着不少碎煤块，看样子原先是有人一直守在土窑口往里扔煤块以保持火焰燃烧的。

再抬头一看，有天光自一个一尺见方的小洞里倾泻而下，宛如一道晶莹剔透的水晶柱，与矿道里昏暗的灯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冰凉的气流打着旋儿从小口里蹿进来。

孔明仰着脑袋望那洞口，一面往里走，心中思忖，这么小的洞哪怕他会缩骨功都不一定能挤出去。

到了那燃着火焰的土窑口前，孔明就觉呼吸不畅，虽然身后不远处就不断有新鲜空气流入，但滚滚热浪裹挟着孔明，像有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了他的脖颈，习武之人吐息本就比普通人深，不适感越靠近那火焰越是明显。

脑海里浮现了方才两名守卫抬着的尸首，孔明基本可以判断那个已经停止呼吸的可怜人在不久前正是在这个小洞窟里负责填充煤块的，靠得太近，守得太久，正常人都受不住。

孔明仔细观察了那土窑，建得像个大烟囱，这些烟气没有流入矿道，应该是有通路送出去的。

这样想着，孔掌旗忍着不适将头探进了土窑里。

果然，噼里啪啦烧得正旺的火焰上方是一条笔直的宽阔烟道，要通过一个人绰绰有余。

只不过，这条烟道内的温度可是不低。

孔明已经探了半个身子进去，看着因为高温而已经能肉眼所见的扭曲的气流，不由皱眉。

矿井与外界联通的出口除了进来的升降梯口外应该还有通风口，而这个矿井显然为了防止矿工出逃都将通风口做到了最小。此刻在孔明眼前的是整个矿井的通风装置，热气上涌，燃烧形成的热气流通过烟道排出，顺势将外界的冷气流压进矿内以达到空气流通的目的。

想着矿上那座土胚房子的大铁门，孔明觉得还是这烟道靠谱，要想悄无声息地溜出去，恐怕这就是最好的选择了。

现在还不到时候，出来的时间也长了，孔明记下位置打算先回到原来的矿洞见机行事。

按着守卫的路线，孔明回到了走错的位置，摸摸索索好不容易才又回到了五叔所在的矿洞。

为什么不说别人呢？因为老爷子在孔明进洞的第一时间就留意到了，把人拉到角落里开始咬耳朵。

“年轻人，你去哪里了？这矿里可不能乱走的。”

孔明上下唇瓣一碰就开始胡诌：“啊，我刚刚去撒了泡尿，听见声音就出去看了一眼。”

说着又挠了挠头：“哪知道这里路七拐八拐的，就迷路了，还好碰上一个瘸腿大哥给我指了路。”

“瘸腿？”五叔摸了摸下巴，“是梁喆吧？”

“大哥没说，我也不知道。”

“应该是他了，那孩子是个热心肠。”五叔点点头，突然压低了声音问，“年轻人，你是不是想出去？”

孔明被问得一愣，随即立马打哈哈道：“五叔您这话就问得没意思了，您说这儿谁不想出去啊？”

五叔花白的眉毛一挑，拿看似老眼昏花的一对招子斜睨着孔明：“年轻人，老头子我也算见过世面，你是故意进来的吧？你不是普通人。”

最后这句十分肯定，孔明抿了抿唇，纠结着要不要给五叔透个底，又怕知道的人多了被那些守卫发现端倪反而坏了行动。

沉默了片刻，孔明有了主意，也许五叔还能帮上忙，于是凑到五叔耳边悄悄道：“五叔，我也不瞒你了，我是官府的人，外头已经在准备要端了这贼窝了。”

老爷子一听这话，眼中的不敢置信与激动两相纠缠，面色要多复杂有多复杂，颤着嘴唇抓住孔明接着确认：“官爷？真的吗？我们，真的能出去了吗？”

“您放心，我一定带你们出去。”孔明安慰似的握着老人粗糙的双手道。

五叔还有些无措，舔了舔干裂的唇，突然转头一指正干活的羊角风年轻人，有些担心：“得快些啊，阿宝最近犯病越来越频繁了，再这样下去我怕他熬不住……”

“我明白，不会让你们等太久的。”孔明看着那个叫做阿宝的年轻人瘦弱的背影，微微皱眉，转头对五叔正色道，“不过，五叔您得帮我个忙，我需要找个人。”

“找人？官爷您说。”

“五叔您叫我孔明就行了，我要找一个年轻的小公子，大概是一个月前被送进来的，您可有印象？”

五叔皱眉回忆：“一个月前，好像是有两三个年轻人，还有没有什么特征啊？”

“额。”孔明想了想张继丰的画像，话到嘴边又词穷，不知道要怎么描述，末了，剩下一句，“是，是个脑子看起来不太好使的，傻乎乎的年轻人。”

“哦，那就要去进口那儿的大矿坑里找了。”五叔探头小心地望了一眼门口，“那头只要挖煤往外送就可以了，不用判断往哪儿接着开矿道，所以痴痴傻傻的小孩儿都在那儿呢。”

孔明暗喜，赶紧跟五叔道谢，准备一会儿再趁空去找一找张继丰。

这时，洞外的矿道里又传来了脚步声，孔明和五叔赶紧闭嘴，拿好了铁镐装作正在劳作的样子。

那脚步声直直地就到了矿洞口，进来的却是孔明迷路时撞见的那两名守卫中的一个。

那汉子不动声色地站在洞口往里扫视了一周，蓦地目光落到了就在近旁的孔明身上，视线将他相较于其他人要壮实不少的身材上下扫了个遍，自顾自轻轻点头。

“喂，你，跟我来。”

那汉子的声音颇粗，像掺了矿里的废岩块儿一样糙。

孔明闻言，有些不确定地转头看他，那汉子就有些不耐烦地吼了一句：“还看什么看，说的就是你！走！”

孔明下意识地微微偏头看了一眼五叔，就见老爷子开口想要说什么，满眼都是担心，孔明赶紧小幅度地摇头示意他别说话，自己则乖顺地跟着那汉子走了出去。

那汉子领着孔明一路走也没有说话，但拐了几个弯后孔明惊讶地发现他们到了那个通风窑外头，原来这路竟是联通的环形！

“进去！接下来你就往炉子里填煤块，保证这火不灭，要是敢偷懒，就等着挨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