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萧谨言换上了玄鹤司的官服,哼着小曲儿去到县衙的饭堂吃早饭,一进门想同已经吃上了的赫连莘打个招呼,眼神却与赫连莘身边的一个小少年对了个正着。
萧谨言眨眨眼,那小少年冲她甜甜一笑喊道:“姐姐!”
“小晏?这么早?”正惊讶,萧谨言小退一步看了看天色。
对呀,这才卯时正呢!
小晏手里头正笃笃笃地敲着一只白煮蛋,笑眼弯弯:“风爷爷说早去早回么,早点办完事我就可以多玩儿一会儿呢。”
萧谨言在小晏另一边坐下,边舀稀饭边问:“前辈可有说要你几时回去?”
“赶得及明早回去晨练就行。”
大概是太久没有出过山了,小晏看起来很是兴奋,整个人洋溢着肉眼可见的开心。
“午后是康远程案的堂审,案子解决了晚上可以去夜市逛逛。”赫连莘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同两人道。
萧谨言笑眯眯地冲小晏一挑眉:“呐,下午就拜托你啦,晚上姐姐请你吃好吃的!”
“拉钩上吊!”小少年举起了白白胖胖的小手。
萧谨言好笑:“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玩儿这个。”嘴上虽然嫌弃着,却是也伸出了秀气的小拇指勾了勾小少年的尾指。
午后的空气里还飘荡着未散去的饭菜香气,一群吃饱了饭的宛城百姓捧着溜圆的肚子早早地围到了县衙门前,就等着周程开堂审案。
早在康府的家仆康游被萧谨言算计说出了真相之后,周程就让捕头带了大队的衙役浩浩荡荡地杀进了康府,将康老爷揪出来丢进了县衙大牢里,几乎是整个宛城的百姓都看到了。
这不,今儿都来看热闹了。
“请人证!”
周程一句话吩咐下去,就有衙役领着一身普通布衣的小晏从偏厅走过来,玄鹤司几人也在堂内一侧听审,萧谨言便给小少年递了个鼓励的眼神。
“堂下是何人?报上名来。”
小晏照着萧谨言教他的,上前行了个礼,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看了看周围的人,道:“草民晏……晏风华,家中是三姑娘山里的猎户。”
“你且将两年前你在山中的见闻道来。”
周程语气轻缓地让小晏将所见讲给在场众人听,小晏便将两年多前撞见康游从山崖上推下康远程一事娓娓道来。
萧谨言却是在听到小晏报名号时神色微变,案情都顾不上听,皱着眉头看赫连莘,就见他也是一脸意味深长。
一老一小都说自己叫晏风华,这是整哪一出呢?
当然此时这两人叫什么名字与案件并没有什么关联,除了萧谨言和赫连莘也并没有其他人在意。
公堂之上,周程稳稳地坐在主位,终归是为官多年,气势一下子就上来了,啪的一声敲下惊堂木。
“康有财!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何话要说?”
明显发福的康老爷气儿都喘不匀了,指着一旁正拿脚尖逗地上蚂蚁的小晏和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的康游就高声叫道:“大人!冤枉啊!是这黑心肝的奴才陷害我!这小娃娃不也是看到他推的人吗?与草民无关啊!”
康游微微抬头想要辩解,小晏却是先不乐意了,眨眨眼睛,一歪头喊:“爷爷。”
一声爷爷把康老爷给喊懵了,要说小晏的年纪吧确实可以当他孙子了,可是一想,康老爷还有个牙牙学语的小儿子呢!真真是怎么想怎么奇怪。
“我见过你哦。”
小晏这话一出口,屋里屋外的众人,从衙役到百姓都是一愣,就听小晏接着道:“爷爷你带着一个老道士去过山里,立了个空坟还缠了铁链子呢。”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哗然。
有点阅历的人都知道,坟头绕铁链,迷信地讲,那就是在辟邪,是要困住坟里长眠的东西!没错,东西!康有财这是葬了什么人,要用这样强横的手段压制?
“康有财!你这是给谁立的空坟啊?”周程气得胡子都在抖,目光炯炯直盯着堂下的康老爷质问道。
“我……”
“要不这样吧,直接去看一眼墓碑上写了什么就知道了。”周程冷笑一声,看康老爷的神情越发厌恶起来,“或者我们请你府上的丫头也来说一说好了!”
周程做了大半辈子的父母官,也确实不是个草包,在玄鹤司众人动身解救黑煤窑内的工人之时,周程就让人悄悄去跟康府的丫头小子们打听打听,又挖到了几个康远程之死的知情人。
原来康远程出生时没有什么异常,可越长大越与常人不同,痴痴傻傻,心智仿佛一直是停留在三岁的,然而康有财敛了一辈子财,好容易做成如今这家大业大的模样,那是怎么也不甘心把这一番家产留给一个傻子。
而康夫人也嫌弃康远程得紧,一个傻子说出去都丢人,总觉得一个傻儿子继承家产,等她老了怕是不仅没人养还得反过来接着照顾他这累赘。
戏剧性的事情在三年前发生了。
康夫人又怀孕了,这下夫妻俩是前所未有的心有灵犀,等小儿子一降生,康有财就迫不及待地吩咐家仆康游将大少爷带进山中处理掉,家中的茶水丫头不巧也给听了去,如今就成了又一人证。
康夫人有了一个健健康康的儿子,对于大儿子的事也就当做不知道,夫妻二人心照不宣。
唯一让二人心神不宁的就是小儿子周岁时大病了一场,城里的大夫都查不出问题,康有财唯恐是康远程怨魂纠缠,便有了小晏所见的空坟缠铁链的一幕。
康有财再无可辩驳,面如死灰地跪在堂下,周程再一叩惊堂木。
“啪!”
“康有财故杀亲子,证据确凿!杖责六十,徒一年!退堂!”
话说宛城的男子失踪案中,除了已故的康远程,还有郭家的小儿子和董家的少爷。
郭家的小儿子人还是呆呆傻傻的,身体也有些病病歪歪,但好在郭家人对于他的归来并不高兴也不厌烦,生活还是同以前一个模样。
至于董家那位少爷是最出乎孔明意料的。
当日矿井坍塌时拽了他一把的那个戴着菩提手串的怪人竟然就是董家少爷董一航。
不过人家现在不叫董一航了,贺真欢欢喜喜地把儿子接回了书院,就果断地写了封和离书丢给了董博毓,然后给儿子改了名字。
就跟贺真姓,叫贺一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