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收拾好了案卷的玄鹤司众人考虑到赫连莘的伤势,雇了一辆马车,顺便也捎上了张大人的妻儿,当一回免费的保镖,帮张大人把人一路顺顺当当地护送回了锦城。
玄鹤司众人是三天后的下午踏进锦城地界的。案子结了,作为负责人的赫连莘自然是要写案件陈情书的,伤着腿的小赫大人缩在甲字班的小书房里乐得自在。萧谨言帮着理好了证词记录,踩着点儿散值了,沐浴着夕阳走在大街上,心情显然极好。
进入玄鹤司经手的第一个正式案件,圆满结案!
回到崇义坊,萧谨言迫不及待就想和朋友们分享这份喜悦。
小厨房的烟囱里炊烟袅袅,萧谨言闻着味儿就知道庭兰做了水煮鱼,辛辣包裹着鱼香味飘荡在空气中,刺激着人的感官,萧谨言不由得咕嘟咽下一口唾沫。
小门里走出一个少女,随手挽的发髻衬得人很干练,手里头抓着三副碗筷,一偏头就瞧见了正要往内院里去的萧谨言。
“萧小姐!你回来啦!”
“回来了!我在外面都吃不着我们庭兰做的饭,你快看看,我是不是都饿瘦了?”萧谨言吸着腮帮子凑到庭兰跟前,逗着人儿。
庭兰笑吟吟的,很是配合地左右打量了眼前风尘仆仆的少女道:“哎呀,好像真的瘦了。”
两人进院,庭兰放下碗筷又道:“不知道你今日回来,我再去加两个菜。”
萧谨言闻言又瞅了瞅石桌上的三副碗筷,嚯,敢情是庭兰自己一份,纳兰栩和乔锦之各一份啊。
“诶,说来怎么没见纳兰栩和乔公子啊?”萧谨言见堂屋和西厢房的门都紧闭着,问道,“他俩不在吗?”
庭兰已经走到院门口了,回头答:“我家公子出去办事,晚上才回来,乔公子一大早也去仁心堂了,等他们回来开饭还有好久呢,萧小姐你先歇着吧。”
一柱香后,乔锦之赶在天光散尽前回到了家中,手中还提着一叠药包,人看起来很疲惫,眼神倒是清明。
萧谨言已经换了身衣衫坐在小院里等饭了,冲乔锦之挥了挥手:“这位公子,好久不见啊。”
“哟,这位大人案子查得如何?可有抓住犯人?”乔锦之接茬,调侃道。
“那是必然。”
乔锦之将药包放在一旁的晾晒架上,就在桌边坐下,倒了杯茶水边喝边说:“你们两个一出门就是小半个月,家里每天只有我和庭兰姑娘,煮个羊肉火锅都吃不完……”
见乔锦之开始絮叨了,萧谨言赶紧打住他要说的话:“停,停停停。”
“你说我们两个,还有谁出门小半个月啊?”萧谨言虽然是这样问,但这个问题显而易见只有一个答案。
“纳兰栩啊。”乔锦之一挑眉道,“你俩前后脚出的门,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办的是同一桩事儿呢。”
“他要是考核的时候运气好一点,没准儿这会儿真能办同一桩案子呢。”萧谨言搓搓手,正要接着说什么,他们讨论的人就回来了。
纳兰栩也是一身的风尘,衣服上都是凉飕飕的风的气息,没带什么行李,仿佛只是出门去市集走了一转那般悠闲。
“哟,说曹操曹操到。”乔锦之乐了,赶紧招呼纳兰栩坐下,“庭兰!你家公子回来了!可以开饭咯!”
说着,自己起身往堂屋走,不多会儿,拿出了一个小酒坛来。
纳兰栩正喝热茶润嗓子,见他拿出酒坛来,一惊:“乔兄,今儿什么喜事要拿你收藏的雕花出来喝啊?”
“你俩可算回来了,庆祝一下无聊的日子结束了。”乔锦之笑眯眯地揭开油布封,“反正也快年关了,好酒总是要用来喝的。”
“嚯,好香!”萧谨言闻着酒香赞叹道。
庭兰端着新炒好的醋溜土豆丝过来,乔锦之顺手接过她手里添的碗筷,给众人都倒了满碗的花雕酒,刚刚好一整坛。
“其实还有个事儿。”
庭兰又添了一碟清炒豆角,坐下捧着酒碗也喝上了,一边听乔锦之说话。
“今儿我在仁心堂忙了一整天,替我师兄坐诊。”乔锦之抿了一口酒,咂咂嘴道,“他家失踪了三年的闺女终于找到了,老爷子高兴得都哭了,前几天就带着师姐去接人,听说今日到锦城了。”
想想宛城的案子,萧谨言暗自点头,人找到了就是好事啊。
“诶,你师兄是?”萧谨言对于乔锦之没头没脑的一顿叙述还是有疑问的。
“哦,忘了说,我师兄是任老先生的大弟子华炎武。”
纳兰栩抬眼补充问:“是仁心堂现在的坐诊大夫吧?”
“嗯,师父年纪大了,一般不坐诊,只有疑难杂症我们才会去请教他。”乔锦之点点头,“师姐就是华师兄的夫人莫幺娘,也是我师父的得意门生,那会儿他们俩忙着顾仁心堂,菁菁一个人去沛阳山采药就不见了,两个人至今都在自责。”
“人找到了就好,人贩子真的太可恶了。”萧谨言还记着宛城失踪的小女孩儿们,记着在等安小虹回家的安氏夫妇。
数以千计的拐卖案中仅有十几件可以找回被拐的孩子,连零头都不到,生生破坏了千家团圆。
这夜乔锦之为华家寻回华菁菁感到高兴,第二天等他来到仁心堂找任老先生探讨药方时,却高兴不起来了。
任毓林的屋子里华炎武也在,四十余岁正值壮年的华炎武满脸倦容,正愁容满面地站在任老先生的书桌旁。
“师父,这要如何是好啊?”
须发全白的老人皱着眉,一下一下捋着长须:“丫头的脉象确实没有问题,只是身子太虚了,现在这副模样多半是受了刺激,精神……”
正说着,任毓林瞥见了捧着笔记候在门外的乔锦之,便歪过身子望过去,冲他招呼道:“哎,锦之啊,进来吧。”
“哎,师父,华师兄。”
“炎武,不如让锦之跟你去瞧瞧吧?”任毓林接过乔锦之的笔记,粗略地看了一眼,点点头,扭头同华炎武道,“年纪相仿心思好猜些,没准儿有法子呢。”
华炎武的眼睛里都是熬夜导致的红血丝,冲小师弟勉强地扯出一抹淡淡的笑意,点点头。
乔锦之就一头雾水地被任老爷子塞给了华炎武,两人坐着马车哒哒哒地去了华家。
一路上,华炎武简单地给乔锦之讲了事情的始末。
三年前同样醉心医术的华菁菁独自一人前往晋国西南的沛阳山采摘玄参,打算配一套治肺热的新方子,哪里知道这一去竟是三年都没回来。
华炎武和莫幺娘在女儿离家一月后发觉事情不对,耗费了大量人力物力,拜托了好些朋友到沛阳山附近找女儿,前两年几乎耗尽了家中积蓄,最近一年为了维持生计二人才继续在医馆坐诊,也从没有放弃过要找华菁菁。
直到十天前远在西南澎城的友人送回消息,说是找到了小姑娘,夫妻二人立刻就打包了行李,一路日夜兼程赶去了澎城,哪料见到的华菁菁却是翻天覆地大变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