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是瑶仙的表演。”玉娘点头应是。
萧谨言皱眉,问玉娘:“这瑶仙和乔公子又是什么人?”
“瑶仙是楼里的花魁娘子。”碧水解释道。
“是啊,瑶仙是我楼里的头牌。”玉娘似乎有些愁容,“这乔公子算是瑶仙的常客了,经常来看舞,出手也大方,季公子前不久想让瑶仙单独给他跳一曲,结果人被乔公子带走了,两人那会儿就结了梁子。”
“季颂先不是三皇子的人嘛,这乔公子是什么背景,倒是敢得罪人啊?”萧谨言一挑眉,觉得有点意思。
玉娘扁扁嘴:“乔公子是什么身份咱们也不清楚,往来都是客,天子脚下,人大都不好得罪,我也就知道这乔公子姓乔名浪,是个做大生意的。”
“这样,把瑶仙和莺莺都叫来吧。”
“好,我这就让人去叫。”玉娘应声,出门去找人。
厢房里就剩下三个年轻姑娘,杨柳儿似乎缓过劲儿来了,呼吸平缓不少,抽抽搭搭的。
“大人,真的不是我害季公子的。”
“是啊,大人,柳儿也没有理由杀害季公子的。”
萧谨言摆摆手,示意两人稍安勿躁:“放心,都会查清楚的。”
“笃笃笃。”
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萧谨言循声望去,就见贾状元在门口戴着羊皮手套冲她招手。
“怎么了?有什么发现吗?”萧谨言疑惑地上前问贾状元。
“来。”
贾状元领着萧谨言又回到了案发的杨柳儿的厢房里,从桌上拿过一只小巧的瓷瓶给她看。
“这是我从床脚附近摸到的,没沾什么灰,可能是从衣服里掉出来的。”边说贾状元边将捡到瓷瓶的地方指给萧谨言看。
捡到瓷瓶的地方乱糟糟堆着衣物,那白瓷瓶不过半个巴掌大小,圆滚滚的,像只刷了油的糯米团子。
萧谨言又摸出了小手套戴上才接过那白瓷瓶,做工普通,底部也没有瓷窑的印戳,就是路边小摊儿随处可以买到的那种小瓶子,多是用来装香丸、药丸的。
拔掉瓶塞一看,白瓷瓶里空空如也,萧谨言就凑近看了一眼,却是猛一皱眉。
倒不是看到瓶子里有什么东西,而是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气味,那味道有些熟悉。
大脑开始飞速运转着,卷发少年难得哭丧的脸浮现在萧谨言的脑海中。
是了,是柳叶桃的香气,当时造成颜家大夫人中毒的柳叶桃!
“谨言,怎么啦?”贾状元见萧谨言脸色不对就问道。
“这瓶子里原来装的东西有毒。”
“他杀?”
“还不能确定,得先搞清楚这个瓶子里装的是什么,又是哪里来的。”
两人讨论着,玉娘也回来了,在杨柳儿那儿没找见人,这会儿就跑来案发现场这屋,在门口喊萧谨言:“大人,瑶仙姑娘和莺莺姑娘来了。”
“小女子莺莺。”
“瑶仙见过大人。”
两个姑娘就候在门外,一白一粉,都生得一副好样貌,萧谨言出来问话,看见人却是僵住了。
粉衣那位年轻女子容颜清丽,十八九岁的模样,看着眼生,然而另一位白衣少女可是眼熟。
萧谨言只觉心口一阵刺痛。
那白衣少女一张小脸巴掌大,漂亮的杏眼眸光盈盈惹人怜爱,五官精致而小巧,明明花儿一样的二八年华,脸上却抹着厚重的脂粉,即便如此也未能掩盖少女的一身风华,艳俗的妆容下是一个大家闺秀的傲骨。
“你……就是瑶仙?”萧谨言一开口,声音有些飘渺,小心翼翼。
那少女凄然一笑,再一福身,行的是标准的万福礼,端庄而大气,道:“小女子瑶仙,见过萧大人。”
萧谨言看着瑶仙半晌说不出话来,末了才对玉娘吩咐道:“麻烦玉妈妈能不能帮我找个空房间?我想同……瑶仙姑娘单独聊聊。”
“好好好,那,那要不就去瑶仙的屋里吧?上三楼右拐第二间就是。”
“好。”萧谨言谢过玉娘,转身叫贾状元,“元儿,先别看了,帮我问问莺莺姑娘。”
贾状元没多问,点头应下了,萧谨言才示意瑶仙上楼,自己则是跟在她身后。
推开房门,三楼的厢房明显比二层要宽敞一些,午后的阳光洒在地板上,照得少女白色的裙摆有些晃眼。
“萧大人请坐。”
少女拂手示意萧谨言在桌边坐,自己稍挽了挽袖子给她倒茶。
萧谨言抿唇看着少女的动作,良久才开口:“曹小姐,你……”
少女提着茶壶的手一颤,茶水便撒了一小口,放下茶壶,少女叹息一般道:“萧大人,如今已经没有曹文曦了,您面前的只是瑶仙罢了。”
白衣少女正是一年前因为勾结商贾贩卖私盐被捕的青州府盐运使曹显的独女曹文曦。
“可是,教坊司……”
“玉妈妈花了大价钱把我从教坊司买出来的,我这样的身份,到哪儿都一样。”曹文曦语气平淡,好似说的只是一件无关痛痒的事,所有的沉痛都掩藏在了那双漂亮的眼睛后面,将茶杯双手奉到萧谨言面前,才保持着微笑继续道,“萧大人想问什么就问吧。”
现在的曹文曦已然不再是那株富贵牡丹,整个人清清冷冷,藏不住的哀色让她有了一种易碎感,就像是风雪中茕茕独立的纤细新竹。
察觉到曹文曦不想多说自己的事,萧谨言轻叹一口气,问道:“那,昨夜你见过季颂先吗?”
“见过,昨晚我有登台跳霓裳羽衣曲,季公子就在台下。”
“有人说看到你的客人脸色不好,是和季颂先发生冲突了吗?”
曹文曦略一歪头:“客人?是说乔浪乔公子吗?因为我的缘故他们二人确实不对付。”
“从我到玉芙楼后,乔公子就一直很照顾我。”一说到乔浪,曹文曦语气温软不少,多了份感激的情绪,“很多时候遇上不礼貌的客人,都是乔公子帮我挡的。至于季公子,昨夜要求我陪他喝酒被乔公子拦住了,所以又和乔公子大吵了一架。”
“那之后乔浪一直和你待在一起吗?”
曹文曦微怔,结结巴巴来了一句:“不是……乔公子虽然每次来都只找我,但是从来不会留下……过夜的。”
随后又反应过来,赶紧解释道:“萧三小姐是怀疑乔公子杀了季公子吗?不会的,乔公子一直在台下看我跳舞,和季公子吵了几句之后也再没有和其他人接触过,一直到表演结束,是我亲自送他出门的。”
萧谨言点点头表示明白,就在这时响起了敲门声。
“萧大人,又来了一位玄鹤司的大人,说是要找你。”
敲门的是玉芙楼的小丫头,萧谨言一听挺疑惑,这种小案子不用三个青羽卫吧?这样想着,萧谨言起身冲曹文曦轻轻点头以示道别,就打开门跟着那小丫头走了。
去到二楼的案发现场,刚走了一半楼梯萧谨言就瞧见来人竟然是难得一身青色官袍的赫连莘。
“赫连莘?”萧谨言惊讶,“不是,小赫大人你怎么来了?这案子不是给癸字班了吗?”
“我也在查案,只不过你们这边的死者是我这案子里的重要一环。”赫连莘背着手站在厢房门口远远看着季颂先的尸体,脸色难看但又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萧谨言站到赫连莘身侧,和他一起盯着那具不雅的尸体,小声问道:“这人是三皇子府上的幕僚,莫非你的案子和三皇子有关?”
赫连莘闷闷地嗯了一声。
“这季颂先什么情况?”
“五城兵马司找的仵作说是马上风死的,我看过了,基本没有外伤,只有几道楼里姑娘的指甲抓痕,尸体表征符合猝死的情形。”萧谨言开始认真给赫连莘讲解目前的调查情况,“我们正在排查他杀的可能性……”
“谨言!你猜怎么着?”
忽然贾状元一声喊,吓得萧谨言眼皮子一跳,转头瞪着他很是嫌弃地说:“你要说就说,我不猜。”
“哎,小,小赫大人。”贾状元猛然间见到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赫连莘也是吓了一跳,赶忙给人行礼。
“就是那个白瓷瓶,我问出来了。”贾状元还挺兴奋,将圆滚滚的白瓷瓶递到赫连莘手里,“这里面原本装的是助兴用的药,是昨晚莺莺给季颂先的。”
“这东西怎么了?”赫连莘端详着手里的小瓷瓶,扭头问萧谨言。
萧谨言伸手拔了瓶塞让赫连莘闻,边道:“这瓶子是在床脚发现的,我闻见了柳叶桃的味道,中了那东西的毒也能跟猝死似的。”
轻轻嗅了嗅瓶口,赫连莘确实也闻到了若有若无的香气,便点了点头。
“我觉得得把尸体拉回去,让人剖验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