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零二章 侧后

崇祯十五年五月十三日下午，未时前后，杨振回到了自己的新义堡大营。

杨振回到新义堡第一件事情，就是召来了李禄、严省三、刘仲锦、张国淦、杨大贵等留守九连城和新义堡的将领，向他们通报了秀岩城之行特别是盖州城之行的成果，包括新设安东东路及其总兵人选。

然后，就派了张国淦亲自带人快马往北，一方面去向张臣、杨珅和仇震海通报最近的事情，另一方面则是召他们回来新义堡议事。

上次在九连城召开军事会议前后，杨振并没有打算亲自率军南下平壌城，去给自己的便宜老丈人沈器远站台。

当时他认为委派一员总兵大将率军南下就足够了。

但是现在考虑到卧牛岛密约的即将履行，以及履行后首先面临的平壌城的交割问题，他又觉得还是亲自去一趟更加稳妥。

因为，若是单纯派一名总兵大将率军前往，哪怕老道如张臣，恐怕也会顾忌到沈器远与自己的翁婿身份而留情面。

这可不是杨振希望看到的。

在其他的时候，金海镇人马对沈器远他们这些人留一点情面，于公于私都说得过去。

可是在履约兑现和宁国北方二道土地的问题上，那绝对是一点情面都不能留的。

这一次，沈器远他们率领平壤军民南下汉阳城清君侧的时刻，就是他兑现承诺，并交割北方二道的最佳时刻。

而且平壌城周边所有和宁国军民，沈器远这一次必须全部带走，一个不能留下。

胆敢私自留下的，杨振也要把他们一律清除掉。

而这些事情，也只能是杨振本人亲自去坐镇处置才能放心。

那么在走之前，他就要妥善处理好南下以后的后方问题了。

也正因为如此，在从秀岩城返回的途中，行经凤凰城歇脚过夜的时候，杨振就向祖克勇、潘喜等人，通报了金海镇西路军方面的最新进展。

同时也向他们通报了自己对金海北路、西路、中路以及南路的防区调整情况。

至于奉命继续驻守凤凰城的祖克勇等人，得知多尔衮果然率军北归，而金海镇自己的西路军也果然兵不血刃拿下了熊岳城、盖州城，实实在在地将双方对峙的前线推进到了耀州城附近，自是高兴不已。

毕竟，之前屯兵盖州城的多尔衮所部兵马，一直是金海东路侧翼最大的威胁。

现在这个威胁没有了。

至于说下一步移防到盖州城去的是金海西路的袁进部人马，还是金海北路的吕品奇部人马，对祖克勇的金海东路来说，意义都是一样的。

只要能够保证自己的侧翼安全无虞，他也不在乎到底是谁进驻盖州城。

对于杨振在盖州城的军事会议上新设立的安东东路，祖克勇也没啥意见。

因为新提拔的安东东路总兵徐昌永，他很熟悉，早在宁远城的时候，他们就是军中袍泽了。

近两年来，由于一些决定性的大战徐昌永没有参加上，因而没有立下太大的功劳，但他是杨振军中最资深的将领之一，这一点却是毫无疑问的。

其资历，人脉，以及与杨振的关系摆在那里，谁也无法小觑。

现在，徐昌永终于得到了一路总兵的任命，也算是众望所归了。

祖克勇还是替这位老兄弟感到高兴的。

当然，令他感到有些遗憾的是，他希望率领金海东路骑兵跟随杨振一起南下平壌城的想法，被杨振给否定了。

而杨振给他的理由是，需要他坐镇凤凰城防备清虏反击，同时要统一指挥凤凰城、通远驿和黄花甸以及秀岩城等地军队，不断往北和往西进行哨探与蚕食。

当然，杨振在凤凰城停留的时候，也没忘了嘱咐祖克勇，抓住与多尔衮所部兵马休战的这个时机，加紧在秀岩城与凤凰城之间新占领的沃土上安置移民屯垦。

杨振向祖克勇通报了自己批给秀岩城安庆后部六屯一千八百户的新移民份额。

同时也答应祖克勇，金海东路今后在杓子河以东、大洋河以北地区的移民屯垦，可以暂时不设限额，条件是金海东路要先行完成秀岩城方面的屯垦移民配额。

至于在凤凰城内和周边，对金海东路赶赴凤凰城参战的士卒及有功将士进行房屋及土地等奖励，杨振也非常爽快地同意了祖克勇等人的提议和名单。

既然想让马儿跑，就得给马儿多吃草，而且得吃好草。

慷他人之慨以收军心人心的事情，杨振当然不会拒绝。

类似这样的事情，在杨振返回新义堡大营的次日召开的军事会议之上，一开场就被他抛了出来。

在杨振看来，赏功的事情就是要快，就是要起到立竿见影的效果才好。

因为唯有如此，才能源源不断地激发和调动起各路人马持续奋勇作战的强大动力。

对金海镇东线兵马的奖励，杨振参照了对金海镇西路军以及金海东路参战士卒的做法，主要是以新占领的土地来酬功。

凡参战者皆有奖励，而且起步就是三十亩土地。

各部上报作战有功者，另有额外奖励，但凡是功高一等，则多给三十亩土地。

总而言之，金海镇东线兵马一个多月来开辟占领的地域足够广阔，即使人人有份，也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

当然，让各部分配军功田，或者更准确的说是酬功田，主要是表明一个赏功的态度。

实际上，征东军各大团营和严省三水师团营里的很多士卒，都已经在金海南路一带安了家。

现在虽然允许他们在九连城、新义堡以及更北方的地区额外圈占一份军功田，但是也未必会有多少人真去圈占。

对于这些不要新占土地的将佐士卒，按惯例，杨振当然要给他们准备其他的选择，排在首位的选择，当然是升职。

不过，在金海镇军中升职，需要累功才行。

如果不是哨探、陷阵、斩将、夺旗、先登或者破城这样的大功，那就看一般的功劳谁累积的多了。

好在这些累功升职的章程，在杨振军中已经有了很多的惯例，现在他只需命令掌管征东军中军事务的李禄会同各部将领考功记功即可。

等到杨振把这些看起来琐碎但实际上很重要的事情，当先处理完了以后，他很快就挑明了这次会议真正的主题。

“至于盖州方面的情况，想必你们也都知道了。没错，此前我与多尔衮见了一面，但是你们放心，灭亡清虏的目标没有任何变化，不过是策略上有所调整而已。

“蓟辽督师府那边，包括云集在松锦前线的各路人马，除了宣府镇的，其他皆逡巡不前，都在溜边观望，等待形势明朗。接下来我们也一样，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

“所以我决定，随军亲自去一趟平壌城，至于这边，我已命令祖克勇严防连山关方向可能来犯之敌，有他在凤凰城坐镇，我军西侧安全当能无虞！”

杨振先把自己的整体考虑简单说了，见诸将点头，然后目视一大早风尘仆仆赶过来的张臣，说道：

“张总兵！”

“卑职在！”

“你今天就从征东军三个团营之中，挑选一个火枪手营、一个掷弹兵营，以及一个冲天炮营的炮手，再选一些辅兵哨队，暂编为一个南下团营。明日一早，你就带着他们到平壌城去，给我打个前站！”

“卑职遵命！”

杨振会命张臣率领一支人马往和宁国去，早就已经是大家预料之中的事情了。

此时，杨振给出了最后决定，也没有人感到意外。

包括张臣自己在内，对此也早有预判，他甚至都没问杨振本人什么时候去，就沉稳的领了命令。

“仇总兵！”

“卑职在！”

“宽奠方向，就交给你了！”

“都督放心吧！”

“宽奠方向，不只是要向北和向西多派哨探，密切注意当面清虏动向，还要加紧整饬各处城防，新调拨给你们的火炮，要尽快增修炮台、布置上城，同时查勘土地田亩，为将来接纳安置移民做好准备！”

“卑职明白！”

杨振在宽奠和新奠方向，目前采取的是刺猬战略，就是把几个曾经的关键堡垒扩建一下，部署轻重火炮，给足弹药，好好利用起来。

目前阶段，虽然不主动发起进攻，但是如果北边或者西边的清虏大举来犯，也要有充足的自保能力。

至于征东军火炮团营以及从金海南路水师团营船队调拨出去的轻重火炮，很快就能得到补充。

如今的东江岛和云从岛枪炮分厂，不仅早就能够铸造金海镇所用的轻重火炮了，而且铸造出来的轻重火炮性能，并不比旅顺口那边的铸炮厂出品的差。

再加上这边的分厂靠近芥川矿场，煤炭、钢铁产能足够，熟练工匠不断增加，云从枪炮分厂的弹药生产效率、造枪造炮效率，也都提升起来了。

有了这些大幅增加的枪炮产能，杨振的火力不足恐惧症已经大为缓解，对于军中所用火枪火炮，尤其是重型红夷大炮的管控，已经不像以前那么严格了。

眼下，金海镇辖内，非杨振直领的队伍或者说非征东军直属队伍，也渐渐开始有机会获得大量装备了。

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硫磺、火硝这些东西的供应短缺，高品质的颗粒火药产量仍旧受到制约，杨振军中恐怕已经实现火器自由了。

“李禄李总兵！”

“卑职在！”

部署完了其他方面，杨振直接点了李禄的名字。

“新义堡和九连城这里，就暂时交给你了。”

“卑职遵命！”

面对从座位上站起来领命的李禄，杨振挥挥手，令他坐下，然后继续对他说道：

“徐昌永你是熟悉的，之前我在盖州城的时候，命他在十五日之内率军前来这边上任，到西盖马堡去就任安东东路的协守总兵，算算日子，我与张总兵南下平壌城后不久，他就该到了，届时你安排好接应与向导的事务！”

“卑职明白！”

交代完这个，杨振转头看向杨珅。

“杨珅！”

“卑职在！”

“徐昌永抵达西盖马堡后，你先留在北边，帮着他办好移防相关事务，等他在西盖马堡一带立足之后，你再回来！”

“卑职遵命！”

“另外，你营中运往北方的轻重火炮，可以酌情调拨一些安置在西盖马堡方向，彼处眼下虽不受力，但其位置颇重要，将来我大军北上作战，或有用到之处！”

“卑职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