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奸行动从仙盟坊市转向四方的时候,病书生陆安应天下堂之请,代替小杀神林蹊入驻仙陨禁地,祭奠先贤前辈们的事,也终于不再是秘密。
消息稍为灵通的,早就从老于那里知道还未晋阶成仙的病书生陆安,是在六脚冥虫的高压下,拼死冲进化神,保一方平安之人。
这是英雄啊!
英雄在祭奠英雄,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尤其外域战场传回的消息,显示一切都好的时候,谁还能揪着林蹊,非逼着她去?
仙陨禁地的前辈们有灵,也一定不想成为小杀神的负担。
况且,她才回来多久,自家这边就又连杀了佐蒙两位金仙。
虽然他们这里也有死人,可是相比于佐蒙人的损失,他们……能承受得住。
“……师尊,情况就是这个情况。”
成康辗转多个坊市,把他的调查,全都报了上去,“人族这里……因为除奸,大家下意识地,好像都在忽略您逼虚乘放了安画的事。”
人家在以实际行动,向他们表明,圣者有圣者的考虑,他们有他们的反击。
“今天我回来的时候,又从天音嘱那里转了一圈,发现天下堂已经在若有若无的在宣传陆安了,他们可能要把天渊七界各方合作,共抗六脚冥虫的事,宣扬出来。”
成康这些天,做了很多事。
八卦王老于虽然死了,但是他八卦的天渊七界诸事,他几乎全都打听出来了。
所以,暗地里,他又把安画怼了一通。
因为他也觉得安画杀人杀得太迟了。
老于为什么知道那么多天渊七界的事?还不是因为他跟阿菇娜有联系?
但阿菇娜的样子不像那么有心计,她跟老于说的那些天渊七界的事,也许就有天渊七界的智者在背后出谋划策。
可惜,安画一错再错,最后杀老于的时间更是错的离谱。
明明知道林蹊可能回去,明明知道她和他们犯克,还选择那样的时间。
结果就把柳光乘暴露了。
没了柳光乘,就没法第一时间了解仙盟坊市正在发生的事,害得他连那里都不敢去了。
“六脚冥虫下界之时,天渊七界的强者如随庆、风门那些人,全都在幽古战场,那时候林蹊还只是元婴修士,他们处于绝对的弱势。”
圣尊当然知道当时是什么情况。
可惜,吉丰那些六脚冥太蠢了。
明明有绝对的实力,结果愣是被人家啃得毛都不剩。
圣尊在心里深深叹了一口气。
“病书生陆安在最关键的时候,晋阶化神,以一己之力,安定人心。”成康希望族里能及早重视,“如果人族大肆宣传他的话,不说虚乘如何,那些暗里的半圣,在心理上,恐怕都会有所提升。”
到了他们那种程度,任何一点‘心’的突破,都是无法想象的。
“师尊,我们恐怕还要把病书生陆安重视起来。”
成康也很无奈。
陆安去外域战场,主要是为了祭祀仙陨禁地的鬼仙们,他可能跟林蹊一样,几年都不出门。
甚至,为了安全,他会比林蹊还要谨慎。
他们想在那里杀他,也许就跟当初杀林蹊一样——难如登天。
而且,他们同是十面埋伏的传人,林蹊会九方机枢阵,陆望会九方机枢阵,陆安肯定也会。
“还有风门,风门要去天仙战场了,他不可能一个人去的。十有八九,会有天渊七界的其他修士跟随,尤其随庆…
…”
成康对随庆的印象深刻的很,“在战力上,他虽然远不如其徒弟林蹊,但是,在剑修中,他亦是佼佼者。
不仅如此,风门一个魔修,在幽古战场的时候,能用传送门方便所有认识不认识的人修,最主要是因为随庆。
此人极具个人魅力。
教人也很有一手,当初夏正和元岩两个纨绔就是被他训练出来的。
又因为有林蹊这个徒弟,天渊七界的修士,都很给他面子。
他……,在我的设想里,也是必杀之人。”
师父看不起他,族里还给他起了成跑跑这种侮辱性极强的号,为了以后,成康只能奋起反击,“除了他,还有宜法,她是这次让安画暴露的南佳人师父,据传,林蹊也得她多方教导。此人在战力和智力上,亦远甚旁人。
另外,还有神算子柳酒儿的师父知袖。
幽古战场上,她是拿着震幽牌出去的。”
一枚震幽牌,是百万族人的性命。
知袖的战力,由此可见一般。
“同样拿着震幽牌出去的,还有名声不显,但事实上,可能也非常厉害的原千道宗掌门重平。”
成康对那人也印象深刻的很,“弟子在幽古战场时,曾远远观察过他,发现,他们战后休息的时候,不管是随庆还是宜法、知袖,甚至风门都喜欢往他那里凑。
天渊七界最耀眼的一群人,在千道宗,而他就是千道宗的掌门。
师尊,此人定有特别的过人之处,如果族里要朝他们动手,不管捞到哪一个,对天渊七界的士气,对林蹊来说,可能都是极大的打击。”
圣尊看完了。
他的心中,确实升起了杀意。
可是,只林蹊一个人在天仙战场的时候,就闹得他们人仰马翻,现在这么多人……
尤其他们还握有月亮宫曾经的遗宝任意传送门。
有那道门在,天仙战场上,他们想杀人真是太难了。
圣尊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把成康的玉简送到安画的手上,“看看,如果你觉得成康的分析,也很对的话,就拿到长老团,让大家一起想办法。”
外域战场上,晋仲原那些人,也一定会更加关注天渊七界的修士。
“……是!”
安画这几天,非常不好过。
她想帮师尊稳定族中暗里的质疑,结果……
班长老死了。
长老团那里,表面上,大家好像还跟以前一样,但是,安画就是在他们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种疏离、戒备。
师尊救她,放弃班二奇,让太多的人不满了。
“弟子,弟子站成康这里。”
安画以最快的速度看完玉简,心情真是说不出的憋闷,“随庆、宜法这些人,弟子都没有接触过,但是南佳人……,不管是战力,还是智力,都远在弟子想象之上。”
“那就去吧!”
圣尊温声,“不必在乎别人的目光,你是老夫的徒弟。老夫是圣者,长老团范道安那些人,再对我们师徒不满,都只能搁在心里。”
实力决定一切。
“我们可以管天管地,但是,人心这东西,就不必管了。”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的遁,其实就是指‘心’之变数。
他之前觉得成康很没用,但是现在,却又觉得,成康还不错,不愧是他的徒弟。
他连自己的心,都管不住,别人的心……又何必强求?
圣尊看着徒弟安
画躬身退出,不由又叹了一口气。
安画这些天,很受‘心’的折磨。
顺境修力,逆境修心,希望她能尽快走出‘心’之魔障吧!
只要能走出来,要不了多少年,族里定能再出一个金仙。
但是……
圣尊走向墙角一堆的玉简,查找徒弟成康以前传上来的资料,没一会,就在其中一枚玉简中,看到了随庆、宜法、知袖、重平、风门五人的画像。
这五人……也必是族里大患。
圣尊这一会,顾不了陆安。
相比于陆安,可能杀他们还更容易一些。
……
陆灵蹊送走了余呦呦一行人,又秘密送走了师父师叔,忍不住的,心情就有些低落。
“把广若再揍一顿吧!”
青主儿直接提议她去找个出气筒,“顺便还能看看,他还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这?
也好。
陆灵蹊直奔关着广若的牢房。
现在离他正常挨打的时间,还有九天。
“林道友,又送饼吗?多谢了!”
曾经好像谪仙,悲天悯人,开口阿弥陀佛,闭口小僧,迁尘不染的广若,在看到她时,早早就露出了一副谦卑讨好的笑容。
这才是真实的广若吗?
当初那个有德高僧的和尚,不是真实的他,现在这个……也一定不是真实的他。
“送饼?”
陆灵蹊似笑非笑,“广若,其实你知道,我不是来送饼的。”
广若:“……”他知道,但是,他能怎么办?
这是个神经病。
表面上,悲天悯人,一副正统道门修士的林蹊,事实上,比很多魔修,很多混黑道的人狠多了。
广若都想跟她哭。
但是,对着她的时候,不仅面上扬笑,就是眼睛里,也是带着讨好的笑意,“林道友又想出其不意,再对世尊用隔山打牛罩吗?”
“答对!”
“哈哈!那还不是给我送饼吗?”
正常对付完世尊,不管是鲁善,还是林蹊,都会给他点甜头,让他吃个棍饼。
虽然一直都知道,那棍饼可能有问题,但是……落到他如今的地步,有问题,也只能装着不知道。
“来吧!”
广若做好带上隔山打牛罩的准备,“这些年,我感觉世尊慢慢都要适应这隔山打牛罩了,道友再回天渊七界的话,建议向美魂王讨教一下,看看能不能把隔山打牛罩弄得更好一些。”
“嗯!这个提议很不错!”
陆灵蹊笑着把头套,套到他头上,然后‘咚’的一声,拿着小锤,就砸了上去。
嗡~~~~
还没做好准备的广若,耳朵忍不住的就受了点罪。
当然,耳朵受罪了,识海也就跟着受了点磨难。
广若隐在罩中的脸,不由闪过一片狰狞之色。
不过,他很快又忍下去了,熟门熟路的,按以前的经验,放空自己,让世尊承受。
面色苍白的世尊,没想到,这么快,林蹊就又动手了。
“啊~~~~~”
惨叫声,把天上的云团都震碎了。
刺啦~
卡拉~~~
咚~~~~~
识海里,神魂中,那种金属划拉的声音,让世尊无处可躲,他还没有喘下一口气,又是个暴击。
识海感觉都要被那边的林蹊砸扁了。
世尊又是一声惨叫,蜷起的身体,从石床滚下来。
他只能借着身体的痛苦,转移一点神魂里的痛苦。
天罚狱,陆灵蹊的手没停。
敲、震、击、划拉……,全套来一遍后,她以最快的速度,把隔山打牛罩拿了起来。
广若好像还是以前的样子,但是,陆灵蹊有注意到他额角的青筋似乎暴出了些。
“……弄,弄完了?”
广若其实不想睁眼的。
但是,某人的目光落在身上,让他如芒在背。
要是让她发现,他有任何一点装,可能人家马上就会让他也吃点苦头。
“感觉今天有些快呢。”
“……我也这么认为。”
陆灵蹊笑眯眯地朝门外一个招手,‘咔嚓~’一声,一道紫色的天罚雷力直接从他的脑袋扎到脚底板。
广若控制不住的一阵颤抖,牙齿也咯吱吱的乱响一通,“你你……”
“阁下是不是忘了,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呢。”
幽古战场在他手中多少年?
“还什么再回天渊七界的时候,把隔山打牛罩弄得更好一点?”
陆灵蹊脸上是笑着,眼睛却无有一点笑意,幽幽的好像在结冰,“这话是你该说的吗?你是我什么人?想跟我套近乎?
广若,你当我林蹊是傻子吗?”
“没有没有,我不敢!”
忍着银链上,不时传来,好像细针扎在身上的天罚雷力,广若悲声摇头,“灵蹊,你知道的,我不敢,我真的不敢,你……”
“你和世尊做了什么交易?”
啊?
广若一呆,旋即反应过来,“……没有没有!他都恨死我了,他想杀了我解脱呢。我和他能有什么交易?林蹊,你不能冤枉我呀!”
啪!啪啪!
陆灵蹊给他鼓掌,“你这一会说得真溜。可是,广若,你知道你说谎的时候,眼珠子会下意识地右转吗?”
什么?
广若简直呆了。
“当高僧的那些年,你很成功,因为,你连你自己都能骗。”
几片红色花瓣飘到银链上,噼啪的雷力,瞬间加重。
“但是,广若,你正视过撒谎时的不安与愧疚吗?”
广若:“……”
他不敢!
当年,从来都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