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后,工藤优作确认第一个引爆没有伤害到任何普通人。
是工藤新一拿着手机给日向合理发的汇报讯息。
与此同时,咖啡店里的轻微扰乱已经被安抚下去了,有咖啡馆的服务员出来稍微解释了几句,只说了‘是活动的固定内容,大家不要惊慌啦’和‘只是特效,是德牧朋友的任务相关,提示一下,德牧可是警犬哦!’。
对方说的是英文,语速很快、咬音也比较模糊。
日向合理用手机进行实时翻译,又给对面的毛利兰看了一眼解释。
“我大概能听懂,”毛利兰小声道,她又疑惑询问,“日向哥哥不会英语吗?”
她感觉日向合理会,还不是简单的会。
第一次来纽约的时候,日式英语和纽约英语相差实在是太大了,她努力了很久才勉强可以听懂日常交流。
但是她没看到过日向合理遇到交流障碍的样子。
之前在餐厅,以及刚刚一路进来,甚至是点餐的时候,日向合理都没有露出‘你们在说什么?我听不懂’的表情,反而是默认听懂的状态。
日向合理把手机收回来,简单否决,“不会。”
服务员的这种解释,简单敷衍但却有效,瞬间让不怎么愿意相信附近有狙击手、而且时代广场有炸/弹犯的普通人心悦诚服,还有人开始后悔没有选德牧。
‘那可是大场面特效耶!’,有个人如此遗憾。
日向合理多瞥了那个人几眼,初步判断,要么是游戏迷、要么是电影迷。
他又把注意力放在后座的那名金发fbi上面,发现对方不再把绝大多数的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而是去观察外面的街道。
fbi的人,为什么刚刚会那么关注他?
先把这个疑问摁捺下,日向合理又瞥了一眼前座的诸星大。
他和那双一直默默看过来,有着加深下眼睑和墨绿色的眼睛对视,同样默默打出了六个点、发表一下自己的六点意见。
然后低头给贝尔摩德发讯息,【诸星大的任务是什么?】
暗鲨后座那个金发fbi吗?
还有,这个家伙明明都没怎么遮挡样貌,后座那个金发fbi难道就没有发现这个家伙有一点点熟悉,有一点点像通缉犯吗?
看来,这个家伙给fbi留下的印象还不够深刻。
十几秒后,贝尔摩德也发来一条询问讯息:【诸星大不是在纽约医院吗,你在现场看到他了?】
咦?贝尔摩德居然不知道诸星大的行程?
日向合理挑了挑眉,再次抬头,毫无意外地和那双眼睛‘恰巧’对视上,他没有低头,盲摁键给琴酒发去询问讯息。
在他摁键的时候,对方的手机响起,于是皱着眉低声接电话。
片刻后,琴酒的讯息发送了回来,【诸星大在纽约,现在应该归你管,他擅自行动跟踪你?】
贝尔摩德的新讯息也发了过来,她临时打电话逼问了一下,问诸星大为什么不老老实实地待在纽约医院养伤,反而出现在时代广场,又到底是怎么摸去时代广场的。
诸星大的解释则是,他本来在纽约医院老老实实地养伤、没想去找那个拉自己进入组织的代号成员的,但是前几天在纽约医院碰到了fbi人员,窃听到了之后几天fbi会有大行动。
于是又想办法摸清楚了fbi的大行动地点和时间,主动找上门了。
然后,在外圈进行一圈圈的踩点观察时,他发现了日向合理。
于是他自然而然地结束了踩点,把目标从‘专门来打fbi的脸,庆祝一下’转成‘看看fbi的乐子’,又去时代广场的其他地方踩了一下点,提前确定好可以带人快速撤退的路线,就来找日向合理,自觉地执行‘保护代号成员’的任务了。
这个逻辑思维,日向合理很熟悉。
特别是前半段,不就是非常自然而然的‘没有清理任务,那就把其他任务变成清理任务,没有其他任务……路过的fbi不就是大自然的馈赠吗?’逻辑。
哪怕是有任务,在做任务途中多看了fbi探员一眼,顺手打上一个任务目标的标记怎么了,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很多时候,日向合理欣然接受各种大自然的馈赠时,就是这种逻辑思维。
他再次抬头,看向前座,恰好和对方墨绿色的眼睛对视,又低下头,重新看了一遍贝尔摩德转述的解释原句。
有点微妙的是,对方和贝尔摩德解释的时候,有部分的措辞有些生疏,比如在提到他的时候,对方的措辞就像是:
‘那名代号成员是邀请我进入组织的人,所以比较特殊一点,我关注到了之后,改变了自己的擅自行动,选择去配合代号成员的行动,是很正常的’。
直接轻描淡写地把因果关系改变了,把‘因为特殊关注,所以才同意加入组织’变成了‘因为邀请加入组织,所以才特殊关注’。
这个家伙……
日向合理先低下头,询问毛利兰,“蛋糕好吃吗?要不要再来一份。”
并不是只有一个诸星大在盯着他,他接发讯息的时候,毛利兰也在盯着他。
不过她比诸星大可爱多了,是半趴在桌子上,时不时看看其他离得近的客人和街道外的客人,时不时低头用叉子蹭一块蛋糕塞进嘴里、时不时又抬头看看日向合理的那种。
像是警惕竖起耳朵的小动物。
理由也很正常,两个人独处的时候,一个人在玩手机,另一个没有手机的人就只能默默地看天看地看对面的人了……在人类社交中,单独相处的时候,低头玩手机,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
日向合理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件事。
毛利兰先下意识移开视线,露出了有些心虚的表情,才又把视线转移回来,乖巧道:“日向哥哥要尝尝吗?很甜的,和咖啡搭配的话,应该可以中和咖啡的苦味。”
潜台词:蛋糕有点甜了。
日向合理伸手,无声地呼叫了一下不远处的服务员小姐,对方刚刚上完一份咖啡,立刻注意到了这边,快步走过来。
注意到他举手的不只是服务员,还有恰巧又和他对视了的前座先生,以及在观察周围的后座小姐。
顶着视线,日向合理面不改色地把翻译结果重复了一遍:一份可以和咖啡搭配的正常甜品,一份少糖的甜品。
点完之后,随着服务员小姐的快步离去,属于金发fbi的视线也移开。
日向合理若无其事地低下头,把手机调到和工藤优作的讯息界面,给那边的工藤新一发送消息:【我让小兰和你说话。】
然后递给毛利兰,言简意赅道:“对面是新一。”
问:在一对一进行人类社交活动的时候,做了不太礼貌的行为怎么办?
答:让对方也进行不礼貌的行为。
双方都进行时,就不是不礼貌的行为,而是不同人进行相处时的不同相处方式了。
“欸?”毛利兰接过手机,“好的,谢谢日向哥哥。”
日向合理抬头,再次恰巧地和前座先生对视一眼。
对方移动了一下视线,不动声色地用视线示意了一下后座小姐,又把视线移动回来,明晃晃地进行询问:有可疑举动,不是正常顾客,要处理掉吗?
现在不可以。
这个家伙大概率是混进来的,时代广场那里可能没有这家伙的信息,但工藤优作他们知道他是被莎朗送过来的。
处理一个fbi探员容易,但要处理得干干净净,自己不沾上一点嫌疑,就很难了。
特别是,在有工藤在场的时候。
日向合理微摇头,直接否决。
“欸,”毛利兰举起手机,乖巧报信,“新一他们有了第二枚炸/弹的地点信息,现在正在赶过去的途中,日向哥哥要看一下吗?”
在她把手机递过来的同时,非常突然,出乎意料、但又情理之中的,不远处,又是一声炸/弹的爆/炸声和无辜建筑物突遭横祸的声音响起。
“轰——嘭!”
毛利兰闻声握紧了手机,抬起的手臂也抖了一下。
第二声要比第一声要大一些,也要更离咖啡馆更近一些。
后座的那位金发fbi没有剧烈的动作,只是调整了一下姿势,连带着椅子也挪动、并发出了挪动的声音。
有了第一次的普遍,咖啡馆里也没有太多的人去过分在意,顶多就是不安地瞥几眼、嘀咕几句活动也闹得太大了。
服务员适当地走出来,她装作是在和同事交流,用比正常音量大一些的声音摇头叹息,“唉,看来他们第二个阻止任务也失败了。”
另一位服务员配合着摇头,“前几环任务都比较难,失败很正常嘛。”
于是,连不安的小骚动都没有了。
日向合理没来得及开手机的翻译功能,没听懂她们具体在说的每一句话,但猜到大致意思了。
……fbi的计划到底是什么,怎么直到现在,还不向其他人公布真的有罪犯混了进来、而且罪犯们有袭击这次活动的想法、并且真的付之行动了?
纽约官方又在搞什么,居然真的同意这个计划,在人员流动很大的活动现场进行捕捉罪犯。
他皱起眉,伸手接过手机,先再次打开实时翻译,才查看了一下手机上的文字讯息。
在他把手机递给毛利兰后,工藤新一编辑了一条长长的讯息发过来,把事情的重点强调了一遍。
特别强调了危险性和严重性,让毛利兰一定要紧紧跟着日向合理,还有遇到意外一定要大声呼救和电话摇人,如果附近有工作人员或警方人员就更好了,直接求帮助。
但是,不能相信少于三人以下的警方人员,哪怕对方穿着警方制服。
第二枚炸/弹位置的信息,他们就是从一个伪装成警方人员的罪犯身上获得的。
然后,还获得了一个关键信息:前三枚炸/弹,只是警示性的,就像面对罪犯,警方人员会先举枪射击天空、大声警告,如果罪犯还会行动,才会真的射击罪犯一样。
这三枚炸/弹,只是用来提醒警方和普通人:醒醒,有作恶多端的家伙混进来了哦,快做好准备,开始慌乱、哀嚎和尖叫吧——
并不是所有的商店都参与了时代广场的这个活动,没参与的商店干脆就没有开门,也就没有人去,那三枚炸/弹就是放在这些无人店铺中的。
从第四枚开始,就会安放在参加活动的店铺里,之后还会再次升级,放在参加了任务、又源源不断的顾客前去的那些任务性的地方。
但是官方早有准备,已经在活动召开前、就从每个店铺薅了优秀员工,提前培训了他们稳定群众情绪的说辞,所以哪怕接连出现了两次异常,都没有慌乱产生。
工藤新一猜测,那些罪犯不太能接受这个结果,估计在第三次之前,就会跳出来,打破这种勉强稳定下去的平静局面,直接把真相告诉每一个人。
挺合理的猜测,日向合理也觉得有99%的概率,那些人一定会跳出来,时代广场可是有不少巨大的显示屏的。
就是比起这个猜测,他更关心另一个问题:【你父亲和fbi有联系吗?他们打算干什么,直到现在也没有出来阻止事态升级。】
虽然,日向合理对fbi有偏见、有很深的偏见。
但是,在和平时代,在有秩序的纽约,fbi确实是保卫力量的一环,他们会承担起自己的责任,可现在……
【fbi在追查那些想要动手的罪犯。】工藤新一迅速回复,【但是有些罪犯的目标不是其他普通人,没有下手,fbi分辨不出来他们是普通人、还是混进来的罪犯,也不太清楚炸/弹安装的位置。】
【他们拜托了我父亲去寻找那些炸/弹的位置。】
日向合理看懂了:他们把锅甩给了工藤优作。
成功找到了炸/弹,那就是fbi英明神武、深谋远虑又不拘小节,在重要的时刻请了一位侦探来调查那些东西的地方。
失败了,那就是fbi表示哀悼和悲痛,自责自己当天不够努力,哪怕在场的罪犯很多、每个fbi连喝口水的机会都没有,也有很多fbi和警方人员为了保护民众受伤,但还是不够努力,都怪自己,请大家也不要怪没有找到那些东西的工藤优作先生,都怪我们fbi吧。
以退为进,先把自己骂了,博取无关群众的同情,心软的无关群众就会原谅几分fbi,去骂没用的侦探。
……不是只有东京才玩这套话术,这套话术是通用的。
不远处的一个巨大屏幕发生变化,上面本来正在静声播放一些动物纪录片,现在屏幕黑了下去,一个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
“先生们,女士们,大家晚上好,还喜欢刚刚的那两枚小家伙吗?”对方先是装模做样地询问,随后便张狂大笑起来,“哦抱歉,我居然忘记了,愚蠢的绅士和淑女们以为刚刚那两枚小家伙只是活动内容。”
“可惜可惜,遵循了用餐礼仪,没有一上来就直接上正菜,不然就可以看到你们听着那些‘只是活动内容’的谎话、看着残缺人体和血液时的漂亮表情了,实在是可惜啊,唉。”
日向合理抬头,向那边看去,在他这里,只能看到大半个屏幕。
屏幕上是黑色并不是黑屏的黑色,而是在一个昏暗的房间,一个看不清楚具体样貌的人影站了起来,他走到窗户面前,把窗帘拉开,外面热情的灯光顿时把室内照亮。
那个家伙没有回头、也没有让自己的脸暴露在镜头下,而是保持着看向窗外的姿势,继续道:“还好,今天的活动有几位令我们非常、非常感兴趣的先生和女士,第三个小家伙的位置就在这里,我还在这里留下了第四个小家伙的位置。”
在那个家伙说话的同时,日向合理低头查看翻译。
然后挑了挑眉。
第四枚?
挺……美剧的。
这位先生的话太多、太长,腔调也有些像话剧,毛利兰明显有些跟不上了,露出有些费力的表情。
日向合理把手机递给她,让她看实时翻译,自己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这些话是很经典的威胁,经典到有些无聊了。
“在倒计时结束前找到这里,就可以知道第四个小家伙的位置了哦,它可是在正常营业的商店里,又没及时阻止的话……哎呀,没关系,你们还有第五次、第六次、第七次的机会。”
那个家伙顿了顿,笑着点名,“对吧,工藤优作先生,日向合理先生?”
已经移开视线,开始关注咖啡的日向合理:“?”
为什么,他的名字,会混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