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特助忙不迭取了小药箱递给他,脸都红了。到底要闹腾得多厉害,才要用到这种药啊。
周慎远见了他那小表情,不由气乐,“你不好意思个什么劲?”
被抓个正着的姜特助:
这个,他也是第一次听吩咐,去拿这些特殊药品呀。
周慎远想了想,还是觉得气不顺。
他心里不得劲,就是有种被涮了的感觉,于是顿了顿又道,“监控发我一份。”
说完,甩手就走了。
这不大好吧,姜特助诧异,还真要看人小情侣怎么亲热怎么吵架?
姜特助私心觉得不大好,但姜特助什么都不会说。
他用余光瞟了眼紧闭的卧室,里面到底是什么人间尤物,能引得甥舅竞折腰?明明看监控也没什么稀奇呢。
比她漂亮的,比她有气质的,比她有风情的,姜特助跟在自家老板身边可见得太多了。
然而,他口嫌体直的老板已经提着小药箱飞快进门了。
虽然,可能很男人啦,但很不总裁呀。
姜特助思及此,不由对里面的那位肃然起敬,然后麻溜的把监控发过去,麻溜的撤了。
他一点也不想在老板家很可能会上演的伦理大戏里有姓名。
他只是背景板工具人,他不配。
因为贪睡,庄非没能吃上晚餐,等她再度醒来,都是第二天早晨了。
饥肠辘辘,饿醒的。
她睁开眼,看到陌生的天花板。
庄非闭上眼睛,例行每日一问:“庄非今天梦醒了吗?”
哦,没醒。
啊,天花板也不是完全陌生的,好像在哪里见过的。
哦,是了,是会所,有钱人一掷千金的度假会所。
不是她这样的穷人能呆的地方。
啊,该死的有钱人!
庄非想起了花天酒地的富三代学弟和他的狐朋狗友们。
她睁开眼,一脸冷漠,还有丧气。
又是浑身酸软更加哪哪都疼,哪哪都没力气的一天。
哦,腰上还有点痒,好像长了一只多余的手。
庄非的脑海,瞬间浮起一张闪闪发光的神颜,如弓紧弦的劲瘦腰背,还有性感的低喘昵音。
声音如3d环绕,无孔不入。
啊,快点破灭吧,不现实的梦就不该存在。庄非赶紧重新闭眼,心底默念,就如同不现实的人就该消失。
呜呜,如此妖孽,她不配。
周慎远看庄非睁眼闭眼,不由失笑。
他的存在感是有多稀薄啊,每次醒来都要被无视。
亏他任劳任怨半夜爬起来给她叫餐喂食,也不计较她饿狠了拿他的八块腹肌当排骨啃。
还真是挺会啃。
要不是念着人还伤着,他一准把她给办了。
庄非还没有发现自己身上新添的吻痕,周慎远却深觉自己牺牲良多。
哼,也就迷糊了的时候还有点眼光。
其他时候,呵,真没眼光。
他不甘心的又拿手挠了挠小姑娘的腰,嘴唇含着她的轻薄耳垂,低语道:“这里。”
看我。
周慎远没有说出口,只用行动提醒小姑娘看他。
庄非豁然扭头,眼前放大的俊脸一如梦中所见。
她惊得一个战术后仰,脱口道:“你谁?”
呃,这个好耳熟?她好像问过谁?
周慎远闻声笑了,手轻巧一勾,把人拦腰截了回来,被单之下,两个人赤诚相拥。
昨晚回房后,周慎远给小姑娘上了药,想想不甘心,又把自己躺在了小姑娘身边。
躺了还觉得不够,习惯裸睡的他,干脆把庄非也剥光了。
他知道,这很不君子,这很不男人。
但,那又怎样?
周慎远一个翻身,双手强势的撑在庄非上方,占有欲十足的把小姑娘整个人笼罩自己身下。
管她是不是周舟的小女友,到了他的床上,就别想随便下去。
他低头,抵着庄非的额头,逼着她正眼看他,哼笑道:“你说我谁?”
庄非脑子已经懵透了,“你谁你自己不知道?我怎么知道?”
她全身上下不着寸缕,在周慎远意味不明的目光流连之下,根本无从遮掩,满心不自在。
被周慎远呼出的炽热气息一熏,脑袋下意识一扭,就想避让开他。
呼,眼不见为净。
庄非赶紧闭上了眼睛。
不管是不是真的存在,只要她无视,只要她否定,只要她假装看不见,就真的不存在。
无所适从的时候,庄非习惯性的寄出假装大法。
不怕,不怕,我的幻想我做主。
这个世界不是真的,她这个庄非不是真的,眼前这个男人更不会是真的。
都是梦啊,全是梦啊,梦而已。
一直处于半梦半醒之间的庄非并不愿醒来,强行催眠自己。
啊,她只是一个半生半死的存在,存在的空间也只是一个半梦半醒的世界。
四年来,庄非始终都牢记着一点,她如梦境般救人死了,是现实。
流干了血尸体都凉了的人复活,不现实。
死了的她在一个死人身上活过来,不现实。
死在一个世界后复活在另一个全然陌生的世界,不现实。
无论生死,她都从不曾有过这样的期待。
她已经死了,这个庄非也已经死了,一了百了的死了。
死后的世界,即便洪水滔天,即便鲜花着锦,又与死人何干?
在异世醒来后的一千四百多个日日夜夜里,庄非始终清楚的记得,她早就死了。
庄非不清楚自己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所以,不论是对自己,还是对他人,还是对这个世界,都有一种强烈的隔膜感。
因为,作为一个脑子正常的成年人,认识世界,是先从认识自己开始的。
所以她无法介入这个世界,也并不想被这个世界介入。
她生无可恋,死亦无可恋。
既然如此,像她这样的存在,到底是为什么存在的呢?
又该怎样继续存在下去呢?
庄非的魂无法脱离这个世界,又不能无意义的自毁,便也想了许多。
在她身上发生的很多矛盾无法理解,但只要用剧本来解释,那就万事通啦!
剧本里什么都有,什么都存在,所以她也能够存在。
问题是,庄非又始终牢记她的来处和来历,固执的一遍一遍的提醒自己,何为真,何为假。
更要命的是,庄非固执的以自己上个世界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想为基准,来判断这个世界的什么是现实,什么是不现实。
这最终导致的结果就是,庄非既无法斩断过去,也无法和这个异世建立更深入的联系,整个人就始终处于一种游离的状态。
游离于自己的身体和灵魂之外,也游离于他人和世界之外。
最后,她只能当自己是活在半生半死之间,在真与假之间,把自己活得半梦半醒了。
这就是庄非眼下的真实现状。
周慎远不过一个新鲜出炉的一夜情对象,对庄非并不了解,哪里知道一个年轻小姑娘竟能拥有如此复杂的内情呢。
被庄非这么一避再避,他就气笑了,这是给他脸色看?
想起他看到的那些监控画面,周慎远忍不住咬牙,用力掐着她下巴,“闭眼做什么?睁开!”
入耳的怒气值太满,庄非吓得立刻睁开了眼。
眼前的妖孽男人现实感十足,有一瞬间,庄非从半梦半醒的状态中被强行唤醒了。
她意识到,哦,这是真人啊,这是现实啊。
然而,什么是现实呢?
现实就是她已经死了,死了好久了。
还有什么真实可言呢?
对于一个死人来说,还有什么比死亡更真实呢?
于是,这股微弱的意识很快被一股更加强烈的意识淹没。
还是在剧本进行时呀,这回又是什么剧本?
然后,庄非就发现周慎远放过了她的下巴,改为摩挲她的脸,慢条斯理道:“怎么不继续问我是谁?”
这出戏,怎么就没有出乎她的意料呢?
一定是她看得霸总小说太多了。
庄非痛心不已,怪我,怪我,都怪我。
哪怕酒色上头,也不能真的随便上手啊。
哦,好像她还主动上下其手了呢。
这位一眼可见的如此强势,不比单纯的富三代学弟好糊弄。
她无奈的叹了口气,决定从善如流,“你是谁?”
那就,先走着吧。
找机会再斩断乱入的剧情,坚决不走别人家的剧本。她就要走自己的剧本,让别人家的剧本在她这里无处可走。
唉,一不注意,这位就好像在“我这么在意你,你竟然一点不在意我”的霸总回路上走得更远了。
周慎远:
庄非敷衍得如此明显,周慎远被狠噎了一下,反而有短暂失语。
尤其是她那副“我就静静看你小题大做”的眼神。
周慎远的气就上来了,怼着庄非的眼睛一字一顿道:“周慎远,我是周慎远。”
哦,听听,听听,不是我叫周慎远,而是我是周慎远。
多典型的霸总式自我介绍。
多理所当然啊,好像全世界都应该知道周慎远是谁一样。
哦,不对,她还真知道周慎远是谁。
她才托过人让他们寄东西到周氏集团总部呢。
庄非抬手撑住周慎远的肩膀,“你是周慎远?”
她仔细盯着他的脸,果然依稀看出了眉眼间的相似之处。
庄非眉头一点一点皱起,特别不愿相信,便又重复追问了一遍:“你真是周慎远?孟周舟的小舅舅?”
孟周舟三个字从她嘴里说出来,周慎远顿觉怫然不悦。再加上小舅舅三个字,他的脸登时黑了。
庄非的脸也黑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还是没能完全斩断上一个剧本呗。
庄非心念电转,猛然想起派对上那杯不大对劲的和解酒,一时愤然大怒,“他竟然真敢下药?辣鸡!”
她本以为自己这回掉的是酒后乱剧本,没想到还有剧中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