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慎远没找万能的工具人姜特助,姜特助才被他放回家休息了,就和外面的保镖吩咐了一声。
几乎是立刻就有医生带着护士亲自过来取血了,顺带做必要的检查。
周慎远还在旁边问了不少问题,都是孕妇需要注意的事项,不少涉及隐私。
他还问得特别细致,问得庄非都不好意思了。
做完检查,周慎远喂她吃了顿孕妇早餐,并不丰盛但很丰富又可口。
之后,又抱着她去楼下做b超。
庄非想自己走。
周慎远就道:“要不我让人推个轮椅来?你选,选我,还是选轮椅?”
庄非:
大佬治她已经很有经验了。
只给选择题,不给填空题,多给的一个选项还是看上去就糟糕,实际上可以更糟糕的答案。
庄非觉得自己选轮椅,也未必有活路。
她只好不情不愿的耷拉在周慎远的肩头,呵他:“说得好像你能让我坐轮椅似的。”
周慎远想了想,一本正经道:“可以的,我可以抱着你坐轮椅。”
庄非白他:“大佬,做个人吧,智障界不多你一个,把爱留给需要的人,多给残疾同胞留点绿色通路吧。”
周慎远笑着偏头蹭她:“我的智商都被你吃了,你不赔我还嘲笑我?到底谁不做人?嗯?”
庄非:
不要嗯了,每次都嗯得她腿软。
她伸手去推周慎远的狗头,被他硬硬的短发扎得脖子痒痒。
周慎远见状抬高手,更加起劲的去扎小姑娘白皙漂亮的天鹅脖。
两个人旁若无人的笑闹到科室门口。
直到突然被人打断:“那个,周家,小六?”
庄非条件反射般,立刻埋头,把自己藏在周慎远怀里。
简直欲盖弥彰。
周慎远扭头,发现是他四嫂亲妈。
他排行老四的亲大哥的岳母大人,也是从小看他长大的长辈。
他便抱着庄非含笑打了个招呼。
整个人非常自然,一点不心虚的气定神闲。
刘老太太狐疑的打量周慎远怀里的女孩子,始终一脸怀疑。
周慎远不等她说话,就抢道:“刘姨,家里小姑娘那个疼得厉害,等着做检查,我先带人进去了,您忙。”
庄非直到被放到检查的推床上,都还有些发愣。
这逼真的借口,这娴熟的演技,她一个当事人,都差点信了呢。
周慎远刮了下她鼻尖,“回神了。”
又做了解释,“那是我亲大哥的岳母,和我妈玩得好。我们事还没定,就先这么说,免得她去说闲话,闹大了麻烦。”
到时就很难把事情控制在他和她两个人之间了。
因为他亲大哥夫妻俩生不出,他亲二哥夫妻俩决心丁克,他呢,过去三十多年,连女朋友都不屑于交一个。
老两口盼孙子盼太久了,很难忍住不插手进来。
小姑娘估计也会吓得立刻把他推出三丈远,恨不得老死不相往来了。
当然,这么复杂的内情,就暂时不必让她知道了。
庄非听了就哦了一声,低头去看医生在她肚子上涂耦合剂。
周慎远趴在床边,握着她的手,双眼紧紧盯着显示屏,弄得庄非也有点紧张了。
比上回一个人去看妇产科还紧张。
过了好一会儿,就听医生笑眯眯道:“胚胎发育还不错,胎囊胎芽胎心正常,各项指标都在正常范围,两个小家伙挺健康的,妈妈很努力了。”
庄非和周慎远齐齐一呆:“两个?”
医生就指了指两颗小葡萄大小的小蝌蚪,笑道:“恭喜,是对双胞胎。”
周慎远就含笑道谢,拿湿纸巾给傻眼了的庄非擦干净肚皮。
然后,脸色看着特别沉静的抱着小姑娘回了病床。
他按捺住内心快飘上天的复杂情绪,担忧的看着好像被打击惨了的庄非。
庄非无意识的紧握着周慎远的手。
她憋了老半天,憋出来的第一句话却是:“周慎远,你可真是太厉害了!嗯,我也挺厉害了!”
一发入魂,一入入俩。
周慎远:
他的小姑娘啊。
太会,太会招人了。
周慎远忍笑道:“多谢夸奖,与君同赏。”
庄非:
超不过,超不过,拼车道,她输了。
大佬飚起车来,比她有格调,有排面多了。
她一定是昏头了。
庄非立刻松开周慎远的手,转而去拉被子,闭着眼睛,例行一日问自己:“庄非今天梦醒了没?”
哦,没醒。
她入梦更深了。
庄非睁开眼,还是一脸恍恍惚惚。
她游魂似的道:“周慎远,我需要睡一觉,先缓缓,你不要吵我。”
周慎远给她压了压被角,俯身亲了下小姑娘的眉心,满腔柔情内敛的道:“嗯,你睡吧,我在边上陪着你。”
庄非就很放心的睡着了。
周慎远一页一页翻着送过来的身体检查报告,犀利的目光在各种数据和医科术语上飞速一览而过。
最后久久停留在页尾医生处理建议结果上:不建议终止妊娠。
他捏着庄非纤细的手腕,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着那道清晰可见的白色疤痕,不可避免想起报告里的“母体贫血”,“酸中毒”,“危险程度较高”。
明明胎儿发育良好,母体状态反而不怎么好,应该是所有的营养和能量都被用来供养小胚胎了。
大概,庄非的潜意识打心底就特别心疼小蝌蚪,不忍心苛待它们。
她是个宁愿对自己苛刻,也不愿意对孩子苛刻的人。
不管自觉不自觉,很多女性其实都有这种母性本能。
庄非也不能避免这种生物进化的历史遗留。
但她又是个特别清醒理智的人,并不想也不会,无条件屈服于这种无私奉献的母性本能。
所以,她很努力的学会了不去怨恨生下她的那个人,后来又很努力的学会了不去怨恨她自己。
所以,尽管中途动摇不断,她还是毅然决然的决定放弃小蝌蚪。
无论什么时候,庄非首先想的是要对自己好。
对其他人好的基础也是首要对自己好。
因为她不对自己好,就没人对她好了。
庄非想,如果这是自私,那就让她永远自私的快活下去好了。
周慎远在庄非醒来的前一瞬,十分自然的将她的手塞进了被子,又给她倒了杯温开水。
他扶着庄非道:“你现在酸中毒,平时要注意多补充水分。”
庄非眼珠子转了转,疑惑:“酸中毒?”
周慎远简短道:“孕吐严重引起的。”
庄非“哦”了一声,又躺下了。
周慎远复又拿起检查报告,正考虑如何对庄非解释,就听庄非轻声道:“周慎远,以后可能要请你多关照了。”
他惊了一下,立刻抬头看过去。
庄非就笑了笑,笑颜微带苦涩,更多释然:“一个就够了,两个还是算了吧。”
杀一个,那种毁灭小生命的负罪感都快把她压得沉底,杀一双,她真的做不到。
拼不过,拼不过。
还是躺平最舒服了,她认输了。
与其不生后悔,不如生了再后悔,后者再怎么糟糕,总是有补救的余地,前者就真的无可挽回了。
那才真是后悔也来不及。
周慎远立刻明白了庄非的言外之意。
他把检查报告放到一边,忍着心花怒放,特矜持的道:“你考虑好了?”
假模假样,一本正经,就,很能唬人。
周慎远的心一下子就变得特别灿烂,人高兴得想抱着庄非转圈。
但,还是极力忍住了。
他言不由衷的补充道:“不再考虑考虑?”
这话问得,周慎远都觉得自己忒虚伪了。
明明方才他手握利器,还正经琢磨了下如何劝庄非留下小蝌蚪们呢。
庄非就眨了眨眼,道:“不了吧,我怕我再考虑,就要后悔了。”
周慎远:
他默默长舒了口气,立刻就从椅子挪到床上,双手撑在庄非的狗头两侧,星眸带笑的威胁:“大佬不接受反悔。”
庄非偏头,嘴上哔哔回去:“行吧,你大你大你最大你天下第一大,快起开,你压着我隐形的翅膀了。”
她好不容易做回善解人意的天使呢。
周慎远的头轰然倒下,压在庄非的肩膀上笑得不行,边笑边得意道:“我要不大你能满意得一睡再睡?”
他对她的小鸭梨情有独钟不假,她对他的小慎远也特别投入,特别乐在其中啊。
庄非:
她对一言不合就开车的大佬都绝望了。
这绝对不是什么正经的大制作。
庄非怀疑的很。
她用空着的单手使劲推周慎远的脑袋,哼哼他:“重死了,快点起来,你就是谋害了我也继承不了小蝌蚪团的。”
周慎远还记得那道危险的疤痕,还有检查报告。
在她特会恼人的叭叭嘴上轻咬了一口,斥道:“以后少些胡说八道,也不嫌晦气。”
见庄非不满瞪他,立刻转移话题:“小蝌蚪变成小蝌蚪团了?”
庄非拿头锤他:“谁让小蝌蚪成团了呢?人多势众啊,力量大。”
周慎远主动送上他的狗头,还特别友好的摇了摇:“我是站你这边的,小蝌蚪团就是变成小蝌蚪云也打不过你。”
大狗头炒小狗头,连底下的枕头都一起炒掉了。
庄非忙喊停:“不要了不要了,你住手,哦不,住头,摇得我头晕,想吐。”
周慎远立刻住手,哦不,住头了,一脸紧张:“想吐?真的想吐?”
本来不想吐的,被他一提再提,真的要吐了。
庄非推开他要下床。
周慎远忙拿过新准备的小垃圾桶,揽着她道:“就吐这里,别跑来跑去了,麻烦。”
庄非捂着嘴摇头,“会有味道,更难受。”
坚持要去卫生间。
周慎远只好帮她推着点滴架过去。
这回说什么都不肯出去了,并特别振振有词:“我以后要负责照顾你,总要习惯的。”
庄非只好罢了,转而抱着马桶狂吐。
把早晨好不容易吃下的东西全吐光了还不止,吐到最后都是清水了。
周慎远握着庄非输液的手,心疼不已,“还是让医生给你开些止吐药怎么样?”